第135章
谢义远猛地抬起头来:“谢谢你们照顾素月。如今我回来了,定不会再弃她不顾。”
谢宜瑶笑着道:“那是自然。只是不知义远你以后有何打算?陛下他……可原谅你了吗?”
提到谢况,谢义远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呵,他倒是愿意原谅我。可我凭什么要被他来原谅?我本就什么都没做错。现在这些,也是我应得的。”
“那你们,算是和解了?”
“差不多吧。他说既往不咎。”
都是虚假的和解,无论是谢义远和谢况之间,还是谢义远和谢宜瑶之间。
别看谢义远现在对谢宜瑶很是热情的样子,心里或许也在腹诽她呢。
“也不错了,”谢宜瑶叹道,“可惜啊,其实你当时如果不北奔的话,过段时间等陛下气消了,也就好了。”
谢义远否认道:“哪里,这事可不止和瑶姊你有关,还牵扯到了太子。他当时认定我想污蔑太子,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谢宜瑶正色道:“这些事我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你本也在陛下的考虑范围内,可你一逃,他的选择就只剩下谢容一个了。”
谢义远确实后悔了,早知道谢况能这么容易就原谅自己,何必到北边去受那么多年的排挤?
但他是不可能承认的。
而且谢宜瑶这样戳他的伤疤,让他很是难堪,作为报复,他也想着恶心她一下。
“在这一点上,瑶姊也不遑多让。我回来没多久,就已经听说了你的事迹。大楚上下这么多人,恐怕也就只有你敢直接冒犯他了。”
谢宜瑶扯了扯嘴角:“你消息倒是灵通。”
谢义远自认踩到了谢宜瑶的痛脚,并且彻底了解了她的目的,心里很是满意。如果不是失去了皇帝的宠爱,那这个高高在上,从不正眼看他的堂姊,是不可能主动“摒弃前嫌”,细声细语地和他说话的。
他甚至得寸进尺:“我倒觉得那个常山王是不错的夫婿人选,比以前那个王家郎君好多了,瑶姊,你实在糊涂。”
谢宜瑶面不改色道:“是吗?你这么满意,不如主动去向常山王自荐枕席?”
“噫!”
谢义远感到一阵恶寒袭来,不知是来自谢宜瑶的话语本身,还是她这喜怒参半的态度。
多年未见,谢宜瑶还是那个不好惹的谢宜瑶。
“我就开个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呢,”谢宜瑶露出招牌的笑容,“我哪里是那种小气量的人。”
谢义远连连点头:“阿姊大度。”
“好了,说正事。你刚回京,正是重新站稳脚跟的最佳时机。有些事,不如让我替你做。”
“什么?”
“你离开京城这么久,对局势的了解肯定不如我吧?”
谢义远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如今大部分士族都正大光明地支持太子,但也有萧氏、柳氏、顾氏等几家置身事外。萧家式微多年,又有着素月那档子事在,并不适合你。而顾家这些年一直秉持中庸之道,甚至消极避世,不值得拉拢。唯独只有柳家,再适合不过。且姑母的主婿就是柳家人,我和姑母素来亲善,或许能为你引荐一下柳家人。”
“可是,柳家不是被皇帝打压得很惨吗?”
谢宜瑶扑哧笑了,道:“这就是你离开太久的坏处了。你还不知道吧,柳涛马上就要被起复了,他不会再是庶人,而是朝廷命官。”
谢义远眉头紧锁:“陛下又要提携柳家?为什么?”
“三言两语说不清,”谢宜瑶道,“和这几年发生的一些事有关,你只要知道他现在很需要柳家的支持就行了。而柳家先前被其他家族排挤,也需要有人来拉他们出泥潭,尤其是柳涛。”
谢义远沉思片刻,道:“我会考虑的。但我还是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我只是不想要那个人的儿子继承父皇的大业而已。”
谢义远追问:“那为何,你不选择谢宥或者谢宽呢?他们的生母比贵嫔还要出身低微,你拿捏她们,应该很容易才对。”
谢义远也没那么傻嘛,谢宜瑶心想。
“皇第五子年幼,且天生就有身体上的缺陷,陛下不会考虑他的。而皇第二子为何不行,你也知道。”
谢宥的生母曾是前朝嫔御,谢况将她纳入后宫到谢宥出生的时间只有七个月,因此关于谢宥的生父到底是谁,宫中一直有多种猜测。
不论真相为何,一旦让谢宥继承大统,势必会有很多风言风语。
“第三子和第四子又都是她的儿子,对我来说和太子没有任何区别。且他们都仍年幼,论继承大统的合适程度,都是不
必上你的。我是想不到,还有谁会比你更合适。”
谢宜瑶分析得头头是道,谢义远都快要觉得自己做储君是天经地义,再合适不过的事了。
本来就该如此的,他本是过继到他和先皇后膝下的,这些东西,本该是他的……
“瑶姊,你什么时候能安排我和柳家人见面?”
谢宜瑶意味深长地笑了:“你想什么时候见?”
第118章 终局将至(三) “殿下为何要与虎谋皮……
谢义远见过谢宜瑶之后, 如愿以偿去见了谢素月。
谢宜瑶没有打扰兄妹重逢的打算,而是去找慧净,如今石城寺的话事人。
“我许久不来, 贵寺是越发兴旺昌盛了。”
“哪里, 这还不是仰仗殿下嘛。”
自谢况受梦魇困扰以来, 他对宫中的昙玄法师越来越极度信任,其他佛寺不再像从前一般圣恩不断,石城寺也不例外,因此谢宜瑶的支持,仍是他们当下不可或缺的助力。
寒暄话揭过, 谢宜瑶谈起了正事。
“天华这段时间可一切都好?虽然我和她也聊了聊, 但她素来遇到什么事都习惯自己解决,从不会主动说的。”
“天华公主身边有好多比丘尼关照,贫道也从未没在她脸上见过愁容。托殿下的福, 敝寺才能受此重任,自然是定不会委屈了天华公主的。”
谢宜瑶笑道:“这我就放心了。今天松阳侯走后, 你们也要多关注她的情况,有什么不对劲的, 即时派人来找我, 不必顾忌其他。”
“明白。”
又问:“松阳侯以后若还是要来,可怎么要好?”
谢宜瑶道:“只问天华本人的意见就好。不过你们可要看紧点, 别让他到处乱跑, 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见到不该见的东西。”
慧净恭恭敬敬:“贫道谨记在心。”
谢宜瑶又和慧净聊了香火钱的事, 还过问了石城寺的开支,费了好些工夫,直到有人来传, 说是松阳侯走了。
谢宜瑶起身道:“我也再去见见天华。”
慧净也连忙站了起来:“贫道送一送殿下。”
“不必,不过我倒想起来还有个事要请教你。”
“殿下尽管说。”
“那个昙玄,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你们可了解?”
慧净斟酌片刻,摇头道:“只知道是个极有阅历的。但和贫道之辈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仰仗陛下,我们仰仗殿下,都是一样的道理。”
听了慧净表忠心的话,谢宜瑶没说什么,只叹道:“偏陛下对他是深信不疑。”
“殿下的意思是?”
谢宜瑶笑道:“高僧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感叹一下。他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我也动不得的。”
……
入夜后。
谢宜瑶亲自将今日在石城寺的支出记在账上。
十多年过去,公主第的家令还是之前那位何家令,只是他能管的东西越来越少,如今基本只负责一些琐事了。
手中的权力一点点被拿走,何盛并非没有察觉,但他很有眼力,被敲打过一次后,就知晓谢宜瑶不是个好惹的,因此也没再做出过越界的事情来,安安分分的做到如今。
谢宜瑶揉了揉太阳穴,这段时间需要费心的事情太多,今天和谢义远虚与委蛇又花去不少心思。
“殿下可是累了?”
裴贺边给灯添油,边关切地问道。
谢宜瑶没有回答,只问:“怎么是你?灵鹊何时走的?”
“就是方才,说是去厨房盯着点殿下要的补汤了。她是和殿下打了招呼的,殿下可是忘了?”
谢宜瑶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她刚才注意力都放在了账本上,“嗯”了一声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有些东西,知晓的人是越少越好的,因此能接近谢宜瑶书房的人并不多。飞鸢这几日在忙女兵的事,另外的人又没有裴贺这么积极,灯油还有不少,就上赶着添了。
谢宜瑶挑了挑眉:“你是有话想和我说吧?”
裴贺垂首:“瞒不过殿下。”
谢宜瑶抬了抬头,裴贺便会意将门关上了。
“说吧,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