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可没有闲着,当然是为贵……殿下结交人才去了呀。”
  玩笑归玩笑,以沈蕴芳的性子,今日有这么多女眷在场的机会,她不会放过机会的。
  虽说难免有人看不起她的出身,但众人皆知她有谢宜瑶这个靠山,加上她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倒没人能做到不和她攀谈几句。
  谢宜瑶心下了然:“回了公主第再好好说。”
  ……
  数个时辰后,公主第书房。
  沈蕴芳吃惊得张大了嘴:“柳幼慧当真是这样说的?”
  “原话如此,我记得清清楚楚。”
  沈蕴芳按了按太阳穴:“没想到她居然还想着巴结贵嫔。”
  “怀香觉得那是巴结?”
  “司贵嫔又不是为了她解围,她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你就不明白了,以柳幼慧的心智,恐怕是真心这么觉得的。她从小众星捧月,自然会以为任何人都以自己为主,她只是年纪还小,长大些后会明白的。”
  在这方面,谢宜瑶实在算是过来人了。
  “好吧,”沈蕴芳耸了耸肩,“依我看,她就是平等地看不起这席上除了贵嫔外每一个人,包括公主你。”
  谢宜瑶道:“到时候太子继位,贵嫔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太后了。跟太后相比,就算是长公主、公主,又算得了什么呢。”
  沈蕴芳闷闷不乐:“柳家这个样子,即使现在权势滔天,将来也迟早是要倒台的。”
  “难说。女眷们的态度未必能代表整个家族,像崔娘子和俞娘子,不就是两家交好,但她们间却合不来吗?”
  “可……当今那位任用寒门作心腹,柳家肯定心有不甘。好在还有萧家能勉强和他们抗衡,否则让他们一家独大,真不知朝堂要变成什么样子。”
  “父皇他能将权谋算计玩弄到极致,你就且看着吧。”
  无论前世今生,谢况都十分醉心权术,他很懂得平衡的道理,因此无论是世家大族内部的不同派系,还是他们和寒门、武将之间,谢况都能做到使其彼此压制。
  谢宜瑶一直觉得这像极了斗蛐蛐,谢况让文武大臣们彼此攻讦,最后闹得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将权力牢牢握在手中。
  可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谁能独善其身?谢况迟早会将自己也玩进去。
  沈蕴芳也感叹:“我倒觉得这种勾心斗角挺没意思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算计来算计去,总有算计不到的地方。”
  和沈蕴芳认识越久,谢宜瑶越觉得她和沈蕴芳有太多合得来的地方。
  “归根结底都是要拼实力才行,”谢宜瑶叹道,“朝堂上你争我斗,也没法打败燕人,反倒白白空耗国力。”
  世家大族争权夺势一辈子,死后都是黄土枯骨。有几个会做实事的,反而要遭人排挤。
  “可惜贵主身为女子,若想要图谋大业,既不能走仕途,也不能当兵将,不靠这些心机谋划还真不行。”
  沈蕴芳难得有些失落。
  谁叫她们走的,是一条没人走过的路呢。这条路到底能不能走通,她们也不知道。
  先前都在乐游苑吃了些酒,谢宜瑶回来时便吩咐厨房做了醒酒汤,此时恰好送了上来。
  二人借此转换了心情,也谈起了别的事。
  “你早前说为我结交人才去了,可是特有所指?”
  “是
  俞妙兰,“沈蕴芳道,“我本来打算之后再为你们搭线的,没想到她今天主动来找我了。”
  “她说了些什么?”
  “妙兰问我,怎么与临淮公主有了交际。她本是个醉心文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京中的各种传言都是进不了她耳朵的。我说公主殿下是看重了我的才华,后来为了糊弄过去,就说公主殿下要为我编诗集……没想到反而让她就来了兴趣,还问能不能向临淮公主引荐下她呢。”
  谢宜瑶扑哧一笑:“你这张瞎说嘴,迟早要吃亏的。不过也好,若是她没有那种志向,就莫要将她牵扯进来了。以她的声名,结交一番对我们也没有坏处,而且或许还能搭上她阿兄那条线。”
  沈蕴芳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姑且答应了她。那到时候择个良辰吉日,喊她到宅子里陪贵主说说话罢。”
  二人将此事安排好,上巳日的事情也算是有了个了结。
  谢宜瑶没和沈蕴芳提司砚与她说的那些话,皇家人的恩恩怨怨,告诉了沈蕴芳或许才是害了她。
  处理完了事务,黄昏临近,沈蕴芳该回家了。临走前,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姓裴的那位,贵主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第35章 忠孝仁义(四) 单靠蛮力,他都未必拼……
  听沈蕴芳提起裴贺, 谢宜瑶才想起他来。
  “姑且是安置在后头一间院子里了,这几日让他跟着飞鸢学点功夫,也好看看是不是可用之才。”
  沈蕴芳没有掩饰自己对裴贺的不满:“那小子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 不如扔到城外的庄子上去吃吃苦, 磨磨性子再说。”
  谢宜瑶微微摇头, 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他是个有想法的,不能时时刻刻盯他,我不放心。”
  “此话怎讲?”
  “我要是他,如果被丢到庄子上去,肯定会想办法脱身。庄子里那些流民大都是农户出身, 再不济也只是做点小本买卖的。以他的心智, 花言巧语、坑蒙拐骗,一通下来能撺掇不少人,先不说能不能逃出去, 弄些乱子出来还是容易的。”
  “那你不怕他在身边,会对贵主下手吗?”
  谢宜瑶微微摇头:“你和他只见过几面, 不知道他的性子。他是那种不落到穷途,不会反抗的人。而且这里盯得严, 要是闹了事反而没好果子吃。你放心, 要是出现不好的苗头,我定会及时处理的。”
  听到谢宜瑶这样保证, 沈蕴芳也就不再劝了。
  次日午后, 谢宜瑶问飞鸢:“裴公子跟在你身边, 练得怎么样了?”
  “他虽然以前没习过武, 但胜在心思机灵,倒是学得很快。”
  “那和我比起来呢?”
  飞鸢毫不犹豫地回答:“还是殿下更厉害。”
  谢宜瑶知道飞鸢不是会说奉承话的性子,听了这话也算对裴贺的水平大概有了数, 于是便让人叫裴贺到庭院里来,打算和他比上一比。
  刚一见面,谢宜瑶就给裴贺抛了根打磨好的木棍,足足有半个人那么长,裴贺堪堪接住了。谢宜瑶右手也拿着同样的东西,这两根木棍是她平日和飞鸢练武时经常用的,只要有些分寸,伤不到人。
  “我们俩来比试比试。”
  “我这样……不好吧?”
  看裴贺脸上露出犹疑的表情,谢宜瑶只是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二人各自站定,飞鸢则站在一旁,充当裁判。
  开始前,谢宜瑶提醒裴贺:“比试而已,点到为止。”
  裴贺点了点头,以为谢宜瑶是在提点他收敛一些,不要伤到她。
  飞鸢一声令下,谢宜瑶随即抄起木棍,向裴贺的左肩劈去,裴贺下意识反手用棍相接,直接与谢宜瑶的木棍撞上。谢宜瑶这一击虽只用了五成力,却还是让裴贺虎口一麻,手腕微疼。
  裴贺心中一凛,谢宜瑶力气比他想象的要大许多。单靠蛮力,他都未必拼得过她!
  于是乎不敢懈怠,精神愈发集中起来,紧盯着谢宜瑶,寻找破绽。
  一招被接下,谢宜瑶没有犹豫,立刻变换姿势,朝裴贺腹部刺去,裴贺三两步后退避过,她立刻转换方向,从侧边扫向裴贺大腿外侧,刮起呼呼的风声,裴贺躲闪不及,咬牙接下了这一棍。
  连输两招,裴贺没有灰心,一转攻势,主动出击,谢宜瑶则以退为进,闪过两招,随即用左手硬生生抓住裴贺的木棍前段,往自己的方向一带,让裴贺踉跄了好几下,险些摔倒。
  看裴贺狼狈的样子,谢宜瑶毫不含蓄地挑衅道:“嘉言,是你技不如人。”
  裴贺也知道,虽然两边都没用尽全力,但显然是谢宜瑶更胜一筹,只好沉默。
  看裴贺居然不出言反驳,招式也没了锐气,谢宜瑶觉得没意思了,给了飞鸢一个眼神。
  飞鸢会了意,道:“胜负已分,二位请收手。”
  谢宜瑶接过飞鸢递过来的帕子擦汗,扬了扬眉毛,高昂地问:“怎么样?”
  飞鸢微笑着道:“殿下和两年前相比,算得上是突飞猛进,多亏平时并未懈怠。”
  听到夸赞,谢宜瑶也不害羞,反而很是自豪道:“那是。”
  又转头望向裴贺,问:“你觉得呢?”
  裴贺还沉浸在刚才的比武中,听到谢宜瑶喊他,方回过神来。
  “殿下武艺超群,贺甘拜下风。”
  裴贺是佩服谢宜瑶的,语气却不大友善。
  谢宜瑶心下了然,也并不为细枝末节动气,反倒轻快道:“换身衣服,我带你去街上逛逛吧。飞鸢,灵鹊刚才是去做什么了来着?我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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