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阿布来到云川身后,低声道:“听那些流浪野人说,轩辕部下属的虎族离开了驻地,据说是要去打猎。”
云川停下手头的活计,低着头道:“稻子不容有失。”
阿布又道:“流浪野人们还说,蚩尤部的人也开始离开居住地,进了林子,听说也要开始狩猎了。”
云川用指肚试探一下刀锋,面无表情的道:“那就准备作战吧,这一次,是死战!”
“临魁这一次取的水不是温泉水,而是山里边的溪水,他可能觉得溪水与温泉水差不多,应该没有人能分辨的出来,尤其是倒进那个巨大的水池之后。”
云川将刀子插进竹子做的刀鞘,抬起头看着阿布道:“你这一生,有没有为什么东西拼过命?”
阿布挺起胸膛道:“我可以为族长拼命。”
云川点点头道:“那好,这一次准备拼命吧。”
阿布低声道:“在阿布的眼中,稻子没有族长重要。”
云川笑道:“你不明白这些稻子意味着什么,它早就不是粮食这么简单,而是云川部今后能否立足的资本。
阿布,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今年这个风调雨顺的年份对我们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拼命吧,把你所有的力气都拿出来,为我,也为这些稻子拼命。”
见族长的双眼已经开始泛着血色,阿布微微叹息一声,就退着离开了云川的视线。
半夜时分,一朵云彩飘了过来,挡住了皎洁的月光,月光原本照在熟睡的云川脸上,在月光消失的那一刻,云川猛然坐起,赤着脚推开房门,瞅着被云彩遮住的月亮,低低的咆哮一声。
云彩似乎感受到了云川的愤怒,匆匆的离开,皎洁的月光再一次普照大地。
精卫看着如同困兽一般在地上转来转去的云川低声道:“你不要急。”
云川的脚步猛地停住,对精卫道:“击鼓!”
精卫吃了一惊,啊啊的叫了两声,就连忙从鼓架上取下鼓槌,交给了云川。
云川握紧鼓槌,沉吟片刻,就咚咚咚的敲响了大鼓。
随着鼓声响起,阿布,夸父,槐,绘,睚眦,赤陵纷纷从屋子里的钻出来,听清楚了鼓声之后,就向红宫狂奔。
鼓声惊醒了所有族人,他们也离开了自己的房子,也向红宫涌了过来。
等所有人都到齐了,云川就停下手里的鼓槌,站在所有人面前撕心裂肺地吼道:“我们的稻子就要成熟了,可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一群强盗,野兽,他们要抢走我们的劳动果实,我问你们,你们答应吗?”
阿布第一个高呼道:“不答应,谁敢抢我们的稻子,我们就跟他拼命!”
云川又怒吼道:“稻子是我们全族人来年的希望,有了稻子,我们就能吃饱穿暖,没了稻子我们就要饿肚子,你们希望自己再回到那个饿肚子的时候吗?”
夸父第一个怒吼道:“不能饿肚子,谁要让我们饿肚子我就要他的脑袋!”
愚蠢的族人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个个学着阿布,夸父的样子挥手怒吼:“不饿肚子,不饿肚子,杀,杀,杀!”
眼看着族人的情绪被挑动起来,即便是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也挥舞着小拳头喊打喊杀。
云川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下来了,他最怕的就是族人们把稻子当成他云川的东西,而不是他们自己的东西,如果是那样,云川就决定不要稻子,也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现在看起来,是自己多虑了,分家这个事情,并没有影响族人们对云川部的忠心,并没有让他们觉得族群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第139章 山鬼之美
演讲很重要!
非常的重要,尤其是在提升族人士气这方面,漂亮的演讲话术能把一个人的肾上腺素分泌出来。
云川曾经听过无数的演讲,听过无数的话术,不论是慷慨激昂的,还是婉转百回的都听过,见过。
“天佑越国,不灭吴而活着回来的人,不是烈丈夫。”这是勾践灭吴之前的演讲。
“向着东方出发吧!不要犹豫,不要彷徨,为荣耀我主,去吧!把十字架染红,作为你们的徽号,你们就是‘十字军’,主会保佑你们战无不胜!而我们现在将引领你走向带来永不朽灭的荣耀的战争。”
这是教皇乌尔班二世为十字军东征发起的演讲。
“我们决不投降,决不屈服,我们将战斗到底,我们将在法国战斗,我们将在海洋上战斗,我们将充满信心在空中战斗!
我们将不惜任何代价保卫本土,我们将在海滩上战斗!在敌人登陆地点作战!在田野和街头作战!在山区作战!我们任何时候都不会投降。”这是丘吉尔著名的《我们绝不投降》中的一段话。
在很多时候,一个首领如果不会演讲,不懂得如何调动部下的情绪,基本上,这人就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
所以说,在演讲这一道上,云川是有屠龙技的,只是没办法拿出来,因为他的部下除过食物之外,听不懂别的。
不过,云川也只是希望自己的部族能懂“自己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不能让外人拿走,谁拿走,我就跟谁拼命”这一点就足够了。
只要确认了这一点,以后的事情都很好办。
因此上,云川下令关闭城门,竖起吊桥之后,留下阿布,槐,镇守桃花岛之后,就带着全部族人在天亮之前,拿着各自的小刀子,进入了河湾地的稻田。
清晨的时候,稻田还湿漉漉的,里面的水才放掉五天,依旧泥泞,稻穗沉甸甸的低着头,虽然还没有彻底成熟。
稻穗虽然已经发黄,却没有达到完熟,这样的稻子最好再晒三五天最好,可是,云川已经顾不得了,他担心再等下去,这些稻子就会跟他没有关系了。
近四千人进入了稻田,在广阔无垠的稻田面前,依旧显得稀少,云川没有让族人们连稻草也收获,他只要求族人们用刀子割取稻穗,且在单位的时间里,割取的稻穗越多,越好。
这就是一片稻海,色度金黄,中间还掺杂着一些暗绿,人站在其中非常的违和,就像一块巨型糕点上的沾染的苍蝇屎。
一株株才长出地面就分叉的老柳树们,如同一个个不知羞耻的荡妇一般,将头埋进土地,却把光溜溜的两条腿或者三条腿叉开,将所有的隐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而那些被安置在田野间的稻草人们,则在风中发出呼啦啦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为稻海欢呼,还是因为看到了柳树的隐私而欢愉。
水车有气无力的继续提着水,虽然这些水经过一个短渠之后又回到了大河里,他还是执拗的在工作着,就像此时的云川。
稻田里藏着很多很多东西,有时候是一条水蛇,有时候是一群小野鸭子,有时候是刺猬,甚至,还有三五头野猪受到惊吓之后,在金黄色的稻田里夺路狂奔。
在四千人的围堵下,它们能跑到哪里去呢,成百上千根竹矛投过来,这些野猪就只能成为人们的午餐,用自己的肉来偿还吃掉的稻子。
老鹰不知疲倦的在天空翱翔,还有一些别的鸟也不怀好意的在天空翱翔,再加上乱飞的云彩,将一块好好地蓝天弄成了一块脏抹布。
牙刀在谷穗的下方稍微用力,一根稻穗就落进了云川的手里,随着稻穗抓了一大把,就丢进赤陵的背后的背篓里。
这个孩子别看脚大走不稳,可是呢,在泥泞的稻田里,他的大脚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云川一步一脚泥,他不用,大脚的表面积比较大,在这种表皮发硬的地面上走起来如履平地。
一筐筐的稻穗被鱼人们运到路边,马上就有人拖着板车经过浮桥向岛上运输。
云川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汗水,手下活计干的非常麻利,他知道,这种唯美的收获场面不会维持太久。
一群年幼的孩子呼啸着追逐一群小小的野鸭子从云川面前经过,此时此刻,能无忧无虑的大概只有他们,也只有他们。
云川抬头看一眼站在高大碉楼上的夸父,见这个家伙如同天神一般站在碉楼的最高处,云川紧张的心情立刻就获得了片刻的安慰。
收稻子这种事是用不到巨人们的,他们的身躯过于高大,以至于收割稻子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太阳逐渐升起来了,地上起了一层灰蒙蒙的水汽,这些水汽无孔不入,以至于云川的麻衣衣襟紧紧地贴在身上湿漉漉的往下淌水。
用牙刀剥离了两只吸附在他小腿上的蚂蟥,这东西的口器还留在肉里,云川已经顾不得了,只想着多收割一点稻子。
他很害怕看到自己亲手点燃水稻的那一幕。
水稻是从最远,最危险,最容易被敌人入侵的地方开始收割的,这些地方的稻子能收割一点就算是赚到的。
因为,只要敌人攻破碉楼,云川就准备把这里的稻子焚之一炬。
好在,直到中午时间,敌人还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