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白知景惦记着应许没吃晚饭,坐着陪了应英姿一会儿,又急匆匆地往回赶。
  冬天黑的早,今晚没有月亮,天空是沉郁的蓝黑色,沉甸甸的,压得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白知景在等红灯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没由来的就觉得难受,他好像天生就喜欢明亮的东西,比如月光。
  “3——2——1——”
  红灯转绿,白知景甩了甩脑袋,右手一拧车把手,加快速度往胡同里开。
  偏偏这个点儿路灯还没亮,进了巷口天光就更微弱了,巷子里路窄,加上白知景这小半年学习挺上心,还有点儿小近视,就更看不清路了。
  恰好前边有个砖块,等白知景看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小电动车前轮“倏”地撞了上去,车身重重一颠,白知景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一条腿撑住地面,想要稳住自己和电瓶车。
  其实他本来是可以不用摔倒的,然而车头上挂着他买给应许的海鲜粥,他生怕粥洒了,想也不想就用双手护住那个保温袋。
  他手从车把上一松,车头往边上猛地一歪,白知景一条腿也撑不住一人一车的重量,侧身摔倒在了水泥地上。
  那碗粥被他稳稳当当地护在怀里,一滴也没往外洒。
  白知景第一反应是还好还好,接下来才是“我操真疼”。
  手肘估计是蹭破了,白知景边倒吸冷气边从地上爬起来,费劲地把电动车也给扶了起来。
  他是最不禁疼的人,生理泪水止不住的往眼眶里涌,他又不敢让应许发现,咬着牙忍住眼泪,低头把自己棉袄长裤上的灰尘打理干净了,这才重新跨上车。
  白知景一抬头,瞬间愣住了——
  巷子那头站着一个瘦高挺拔的人影,是应许。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看没看见我摔跤了啊?
  他出来怎么也没穿外套啊?着凉了怎么办?
  天这么晚了,又没有月亮照着,路不好走,他也不怕摔了。
  白知景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应许站着没有动,身形隐没在暗影里,只能见到一个朦胧的轮廓。
  应许他......应该没有看到吧?
  白知景抿了抿嘴唇,抬起手臂朝应许用力挥了挥:“我给你买粥啦,海鲜粥,有很肥的大螃蟹和大虾!”
  他看到应许身形一顿,接着应许突然抬腿,朝他大步跑来。
  “应——”
  白知景话还没说完,就猝不及防地被搂进了一个温热结实的怀抱里。
  “——许。”
  白知景呼吸一紧,轻轻摩挲应许的后背:“怎么啦?邻居们都走了?”
  “怎么摔倒了。”
  应许沉声问。
  原来应许都看到了。
  “我就是不小心,都怪那个坏月亮,今天晚上不出来,不给我照着路,要不我也不会摔跤了。”
  白知景吸了吸鼻子,转移话题说,“你说你不在家里等我,你跑出来干嘛啊,你也想摔跤啊?你妹已经病倒了,你要是再病了,我可照顾不过来啊......”
  “我出来找月亮。”
  应许说。
  “啊?”白知景以为应许是累坏了,开始说胡话呢,于是顺着他的话茬说。
  “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应许把白知景搂得更紧,“早就找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白知景绷紧的神经放松了几分,“找到了就好。”
  第136章 完结倒计时
  三月,城郊墓园。
  浅紫色的小野花星星点点,铺满山路两旁。
  清晨下了一场小雨,水珠缀在细嫩的花瓣上,被阳光一照显得湿漉漉、亮晶晶的。
  “今年花开的真早哎,”白知景蹦跶着踢飞一个小石子,“这才几月份啊,就这么多花儿了,你说这些小花朵可真够勤奋的,都竞相开放呢,比我可勤快多了。”
  应许慢悠悠地走在后头:“春天来了。”
  “春眠不觉晓,处处是花草,”白知景瞅这山清水秀的,禁不住诗兴大发,感慨道,“花草长得好,心情真美妙。”
  他吟完诗回味了几秒,觉得自个儿这首诗还挺有水平,有田园诗人内味儿了,于是回头看了应许一眼,表情挺含蓄,眼神很羞涩。
  应许立即领会了白知景脸上写着的“求夸奖”三个大字,赞美道:“好诗好诗。”
  白知景抱拳:“谬赞谬赞。”
  应许说:“谦虚谦虚。”
  白知景摆摆手:“没有没有——哎我操!”
  他下台阶不专心,一脚踩了个空,差点儿没摔个狗吃屎。
  “你看路,”应许赶忙拉了他一把,“你要从这儿一溜滚下去,我叫救护车都来不及。”
  白知景拍拍胸脯,惊魂未定地说:“怪不得说乱花渐欲迷人眼,这把我眼睛都给迷了,我可不就看不清路了么。”
  “......”应许额角一跳,“你小心白居易今晚进你梦里打你。”
  “啊?这诗白居易写的啊?”白知景挠挠脑袋,还挺不好意思,傻笑了两声说,“我以为李白写的呢。”
  应许是彻底拿这小家伙没辙了,揶揄道:“大诗人,你上学期期末考是怎么进班级前十的?”
  白知景哼哼两声:“我那主要是靠数学,还不是多亏了爷和飞飞保佑。”
  白知景现在有个好习惯,每逢大考前就来墓园拜拜,先去a区拜拜爷,求爷保佑他考试这几天顺顺利利,路上全是绿灯没有红灯;接着去f区拜拜井飞飞,求飞飞保佑他数学超常发挥,歌德巴赫附体,考的都会蒙的全对。
  他这歪门邪道还真挺有用,上学期期末考了个班级第十,数学还考的尤其好——128分,破了他有生以来的数学单科最高分记录。
  那张试卷被白知景弄了个相框裱起来,刚才扫墓的时候特地带过来给井飞飞。
  白知景跑的累了有些喘,把防风夹克的拉链扯到脖子底下,初春的风还带着点儿凉意,冷风往脖子里一灌,他又冻得一个哆嗦。
  “拉上,”应许又把他的拉链给拉到顶,“别贪凉,感冒了有你好受的。”
  “感冒了不有你照顾我吗,”白知景嬉皮笑脸的,“你刚才和爷说悄悄话,我都听着了。”
  应许眉梢一挑:“我说什么了?”
  “你说我好爱好爱景儿,我一辈子都离不开景儿,一辈子都照顾景儿,以后每天都给景儿卤蹄膀,给景儿做好吃的,为景儿暖床,”白知景眯着眼睛,笑的贼兮兮,“你说说你都大学生了,咋还这么离不开人呢,肉麻死了。”
  应许被他这厚脸皮的劲儿逗乐了:“我是这么说的么?”
  “反正我听着是这意思,”白知景晃晃脑袋,弯腰摘了几朵小野花揣在兜里,“你说话要算话。”
  应许勾起唇角:“就你最能!”
  墓园在郊区,就一路公交能到,每隔半小时一班车,白知景和应许到站点的时候恰好瞧见一公交车屁股。
  “我靠!点儿真背!”白知景骂了一声,“又得干等半小时。”
  白知景穿的少,这会儿都傍晚了,气温还要降,应许担心小家伙着凉了,看了眼时间说:“打个车回去吧。”
  “别啊!”白知景赶紧按下应许的手机,心疼地说,“这打个车回市中心怎么也得一百多呢!”
  “小少爷还知道心疼钱呢,”应许揉揉他的头发,轻声问,“什么时候这么节俭了。”
  白知景确实是小少爷,以前他对钱是一点儿概念都没有,虽说白艾泽和尚楚从来不溺爱娇惯他,但家庭条件在那儿摆着,他从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就没有过为钱发愁的时候。
  “我爸我爹知道我俩处对象这事儿了,我怎么说这也算早恋吧,你又是个alpha,以后注定没法给我们老白家传宗接代了......”白知景考虑的还挺长远,发愁地叹了一口气,“咱们还是省省钱吧,万一我爸我爹把我逐出家门,那可就惨了,还好我现在已经攒了三百多私房钱。”
  应许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叔叔他们......不同意吗?”
  他们是在爷临终那一刻坦白这件事的,当时白艾泽和尚楚也在场,自然也知道了。
  爷的后事操办完以后,应许到白家拜访了白艾泽和尚楚,郑重地承诺他这一生都会珍视白知景,当时两位长辈什么也没说,既没有反对,也没有支持。
  应许把他们的态度视为默认,但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心里始终有几分忐忑。
  他从小到大都非常尊敬、感激白艾泽和尚楚,自然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
  “那倒没有,”白知景皱了皱鼻子,“我老爸老爹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
  应许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胸膛。
  白知景一个大喘气,接着说:“但是吧——”
  应许刚落回胸膛的心又吊了起来,就和坐了回跳楼机似的:“但是什么?”
  白知景幽怨地瞥了应许一眼:“不过他们说我这才高一,还是个留级的高一,早恋多影响学习啊,叫我考个大学再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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