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说着说着,竟然有些不安的样子,仿佛向贺迟提出这个“推我出去走走”的请求是件罪不可赦的事情。
  贺迟没说话,回房间拿起手机,推着贺州往楼梯走。
  他那一瞬间不小心按到了手机电源键,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在没有得到主人更多的指令后,又迅速暗了下去。
  贺州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个短短的片段,他看见贺迟的手机屏幕换了,换成了一张黑夜的天空,上面闪烁着一颗星星。
  作者有话说:小州,视力5.2,火眼金睛。
  第20章 纪念日
  贺迟推着贺州在院子里逛了逛,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一片梧桐叶子被风吹落,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最后落到了地上,贺州才感慨:“秋天要来了。”
  九月中旬,阳光尚且还很炙热,树叶比人更能感知到气候的变化。
  “哥哥,”贺州喊他,“你能帮我拿一下那片叶子吗?我想做个书签。”
  贺迟把那片梧桐叶捡起来,递给贺州。
  贺州把玩着那片树叶,好像要看清上面的每一条脉络。
  贺迟坐在一边的石凳上,掏出手机一看,发现苏星给他回消息了。
  他赶紧打开,苏星什么话也没说,给他发了一串数字--400873666。
  什么玩意儿?看着也不像手机号啊?
  他输入这串数字百度了一下,跳出来的页面赫然是“新阳市精神疾病专科诊疗医院”的主页,这是拐弯抹角地骂他有病呢!
  贺迟对着那串数字回味了半天,忍不住咧开嘴角。
  贺州静静地看着他,贺迟在家里从来没有这么笑过,很傻气,但有一种纯粹的快乐和天真,这种表情他很熟悉,关欣欣面对贺磊时,就会情不自禁地露出同样的笑容。
  关欣欣很快乐,现在连贺迟都很快乐,他们的快乐是从他和他妈妈手里抢走的。这个本该属于他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的不快乐。
  贺州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捏紧双手,手指在薄薄的梧桐叶上戳出了几个大洞。
  “哥哥,回去吧,我有点冷了。”
  贺迟把手机放进口袋,一垂眼发现了地上那片满是疮痍的梧桐叶。
  “不是要做书签?”贺迟以为贺州不小心弄掉了梧桐叶,弯腰想捡起那片叶子。
  “不想做了。”贺州说,“没意思。”
  -
  晚饭时,四个人坐在偌大的方桌上,关欣欣和贺磊靠在一起,贺迟贺州各占一边。
  关欣欣是真的爱贺磊,她为他盛汤、布菜,每个动作和细微的表情都掩盖不住她对自己的alpha的爱意。
  贺磊是个成功的商人,高大英俊、成熟且有魅力,发妻韦如南死后,他逐渐成了韦氏半个当家人,压在他头上的只剩下一个年逾古稀的韦老爷子。
  饭吃到一半,他放下筷子,对贺州说:“我上午问了家教老师,老师们说你很优秀,不仅是学习方面,在待人处事上也很有风度,爸爸为你骄傲。”
  贺州笑了笑,回答:“老师们可能是看在爸爸您的面子上才这么夸我。”
  贺磊被哄得乐不可支,眼角笑出了两条深深的皱纹,他拍了拍小儿子的头,又转头问关欣欣:“你来评价评价这小子,这回不许看我的面子啊!”
  关欣欣倚在贺磊肩上,笑着说:“小州非常棒。”
  贺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谢谢阿姨。”
  贺迟夹了一个蹄子,冷眼看着这三个人装模作样地上演“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大戏。
  关欣欣怕贺州,几乎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她越怕贺州,就越是拼了命地对他好。
  他那个温吞懦弱的母亲,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变得越来越扭曲。
  贺磊夸完小儿子,总算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大儿子。
  他转头一看,贺迟正在啃猪蹄,满嘴都是油花,坐没坐相,还翘着个二郎腿。他准备好的一肚子嘘寒问暖的话瞬间咽回肚子里,不满意地皱起了眉头。
  关欣欣见状,赶紧挽住贺磊的手,甜蜜地说说:“再过二十天就是我和你爸爸的结婚纪念日,我们打算去马尔代夫,你们俩好好照顾自己。”
  贺州乖巧地点点头:“放心吧,爸爸和阿姨就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听到贺州这句话,关欣欣才放下心来,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贺迟放下碗筷,说:“我吃饱了,上楼了。”
  -
  在房里坐了一会儿,楼下传来电视声和三个人的说笑声,将近八点,贺州才被抱回他自己的房间。
  再过二十天,就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贺迟突然想到,这么算的话,贺州母亲的忌日刚过去没几天。
  他突然有些坐立难安,贺州小时候扯着他的袖子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场景和他孤零零轮椅上的画面在他脑子里来回播放。
  他静悄悄地出了房间,走到了贺州房门口。
  房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他透过门缝,看见了贺州坐在轮椅上,抬头看着墙上那幅黑白照片,桌上点着一根白色蜡烛。
  在微弱的火光中,他看见贺州的脸色森冷,整个人像是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黑黝黝的瞳孔仿佛深不见底。
  第21章 嗜睡症
  周一,贺迟叼着包子踩着早自习铃声进教室,发现苏星脸埋在手臂里,正趴桌子上补觉。
  他坐到位子上,轻手轻脚地把书包塞进抽屉里,这才想起里面还有张数学卷子,他拍拍李浪的肩,指了指苏星,又把手贴在脸颊边,做了个睡觉的动作。
  李浪点点头,说:“大清早的不知道怎么困成这样,一直睡着呢。”
  贺迟没多问,指了指那张数学卷子,朝李浪勾勾手指。
  李浪把自己的卷子上贡了,贺迟一翻,感觉不太对劲。
  他们这帮人平时做作业就是意思意思,选填全靠蒙,大题翻书随便抄几个公式就了事了,但这回李浪的卷子填的满满当当,就连最后一道大题都仔细写好了步骤。
  他问:“你哪儿找的枪手?”
  李浪嘿嘿一笑,指了指苏星:“全班都抄学霸的,他早上一来,花十五分钟,嗖嗖就把一张卷子做完了,操我看的眼珠子都掉了,牛,是真的牛!”
  原来是抄他这位状元同桌的,怪不得。
  贺迟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又来了,他扬着眉毛,说:“这我同桌,能不牛吗?”
  李浪:“……好像和你并没有毛关系。”
  贺迟抄完卷子,吃了两个包子,整个早自习过去了,苏星还是没有醒。
  不仅没有醒,他还睡得很沉,贺迟凑到他身边,能听到他沉沉的呼吸声。
  “真能睡,也不知道怎么当上状元的。”
  他做贼似地在苏星耳垂上捏了一下,捏完赶紧正襟危坐,眼角瞟一眼苏星,没醒。
  他捻了捻手指,柔软微热的触感停留在他指尖。
  不知道他耳朵上有没有薄荷味儿。
  他不知怎么脑子一热,鬼使神差地把手指放到鼻尖嗅了嗅。
  恰好这时候上课铃响了,贺迟一惊,紧张地把手背到身后。
  操!真变态!
  -
  贺迟发现苏星有些不对劲。
  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这位状元就和倒时差似的,每天早晨都趴桌上睡觉。军训那会儿可不是这样,小状元的作息规律的不行,坚决贯彻早睡早起方针。
  周五这天早自习,苏星又在补觉,睡着睡着还打起了小呼噜,全班人听到声音,转身盯着他,想笑又不敢笑,绿毛愣是憋得眼泪都下来了。
  贺迟掏出手机,打开录音机,从下面把手机放到苏星的抽屉肚里,把他打呼噜那段录了下来,课间的时候播给苏星听,打趣他:“你每晚不睡觉都干什么坏事儿呢?”
  苏星听着自己的呼噜声,“啪”把手机往桌上一扣,说:“关了。”
  贺迟偏不,把手机贴着自己的耳朵,闭眼听的一脸陶醉:“抑扬顿挫,平平仄仄平平仄,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婉转低沉。”
  苏星脸色铁青,贺迟还笑眯眯地问他:“天籁啊!我听的是哪位大师的独奏啊!”
  苏星忍无可忍,抄起英语课本往贺迟那张找抽的脸上一拍,贺迟摸了摸鼻子,这才消停了点。
  他支着下巴,问苏星:“不闹你了,说真的,你犯秋困啊?每天都睡不醒的样子,怎么回事儿啊?”
  苏星正在补昨晚的物理练习册,随口回答:“长身体,缺觉。”
  贺迟被逗乐了,拿笔帽戳了戳苏星的脖子,说:“长了一星期了也没见长胖点儿。”
  一开始,苏星对他这种动不动就要来一下肢体接触的行为还很抵触,时间久了就习惯了,干脆不搭理贺迟。
  反正抵触也没有用,他下次该上手的还是会上手。
  下午班会课,刘文宣布下星期--就是十月初要开校运会,让体委吴超全权负责。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