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表现得很有分寸,偶尔拜托他帮忙搬些东西回出租屋,然后请他吃饭,有次过了门禁他宿在池淼家里,他也全程贴着墙板睡,没有半点逾越。
  日子一长,他和池淼混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贺南屈都快忘了两人第一次上/床带给他的震撼,把池淼当成一个普通的,有一点暧昧的朋友。
  但朋友是不会在你睡觉的时候对着你的脸打飞几的。
  贺南屈最后一次在池淼家留宿,半夜被暖气热醒,迷糊中看到眼前晃动的身影,寂静空气中充斥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
  那天的记忆回笼,贺南屈想起了被吻痕怪物附身的恐惧。
  池淼平时都是装的,他又被骗了一次,贺南屈闭着眼睛装睡,心里盘算着明天走后得把池淼拉黑。
  但同时他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对池淼没有别的念头了?
  不然,他怎么会因为这种池淼的行为而口干舌燥?
  第四十五章 池贺(三)
  池淼知道贺南屈醒了,虽然贺南屈很努力地在装睡,但是颤抖的睫毛和紧抿的嘴唇都已经暴露了他。
  池淼无声地笑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放肆地喘息,在释放时小声喊着贺南屈的名字。
  他看到贺南屈握紧了拳头,也看到他无法掩藏的欲/望。
  他盼望着贺南屈直接醒过来,他会顺水推舟,拉着他一起沉沦。
  但贺南屈没有,他铁了心地要装睡,等池淼从卫生间出来,他的呼吸声已经很平稳了。
  心真大,这样都能睡着。
  池淼在他身侧躺下,伸手勾住他一根食指,满足地闭上双眼。
  从两人分手之后,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贺南屈的身边,他仍然去酒吧,也知道贺南屈在找他,只是没在他面前出现。
  因为他知道贺南屈是去跟他说分手的。
  仓促地分开还能留下很多需要解开的问题,心平气和地谈过之后,机会就会减小很多。
  他等了这么久才来到贺南屈的身边,不是为了简单睡一觉就走。
  潜伏了半个学期,他终于等到机会,再次进入到贺南屈的视线中。
  幸好,贺南屈并没有讨厌他,这让事情变得简单起来。
  他本来是打算慢慢地从朋友做起,花个一年半载的时间重新攻进贺南屈的心房,但是越和贺南屈接触,心底的渴望就更加强烈。
  他不满足于相隔半米的距离,他想触碰贺南屈,想感受他身上的温度。
  但他不能贸然向前,得想办法让贺南屈自己贴过来。
  做坏事被发现的第二天,贺南屈强装镇定,但是演技实在拙劣,他回避眼神对视,像只惊弓之鸟,池淼一靠近他就往后退。
  池淼想约他吃饭也约不出来了,总是在找借口躲他。
  没关系,他会躲,池淼也知道去哪儿找他。
  池淼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游泳馆,有些队员认出了他,小声议论。
  “他就是之前队长要堵的人。”
  “他俩谈过?”
  “好像还是队长说的分手。”
  “啧,队长怎么又牵扯到这种事儿了?”
  “哎呦,咱们队长情路坎坷啊。”
  “吴向明明年是不是要复学了?”
  他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尽池淼耳中,听到表哥的名字,原本平静的内心突然激起了万丈波涛。
  如果表哥复学,重新来到贺南屈的身边,那他还会有机会吗?
  表哥才是完全符合贺南屈取向的人,他连个拙劣的模仿者都算不上。
  他忐忑地咬住自己的手腕,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贺南屈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发抖,像只炸毛的猫,眼神凶狠,唯独在看到贺南屈的时候流露出脆弱的神情。
  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这的。
  想说的话在看到池淼表情的瞬间,被贺南屈咽回了肚子里。
  不该把池淼扶起来的。贺南屈向他伸出手的时候想。
  他应该把他推开的。贺南屈被池淼抱着的时候想。
  他不该喝那杯酒的。贺南屈躺在床上的时候想。
  他应该再给池淼一拳的。贺南屈在事后想。
  每一个环节都心软的后果就是,他又上了池淼的贼床。
  和上次不同的是,他这次是清醒的,亲眼看着池淼在他身上作乱。
  池淼没有喝酒,却像是不清醒的那一个,非要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贺南屈感觉他疯疯癫癫的。
  疯癫之下,是快要被浪潮淹没的害怕和不安。
  贺南屈恨他自己学过点心理学,他看出来了池淼的不安,然后用纵容安抚了他。
  不过清醒的池淼也很听话,他不让动口,池淼就真的一点痕迹也没留。
  也因为这一点,他又给池淼留了心软的口子。
  他彻底被池淼给贴上了,甩也甩不掉的那种。
  一开始贺南屈尽力无视他,池淼也就在他身后一两步的地方缓缓跟着,慢慢地两人开始并肩而行,池淼跟他说话,他也会应上两句。
  上过几次床之后,他觉得是时候给两人的关系下个定义了,这样不清不楚的,显得他像个渣男,只贪图肉/体上的欢愉。
  然而池淼开始回避这个话题,每次他开口“我觉得是时候整理一下我们的关系了”,池淼都会生硬地转移话题,转移不成功,就会直接来堵他的嘴。
  一直到放寒假,两人还只是单纯的肉/体朋友。
  贺南屈老家在隔壁市,三小时的高铁,回去的时候他妹妹早就放假了,正带着她小男友来家里吃饭。
  他家开餐馆的,父亲是退伍军人,母亲武警出身,他们家的餐厅被誉为x市最安全的餐厅。
  贺曲北不是第一次带男朋友回来,明明才大一,已经谈了三四个小男生,各个都是白净瘦弱的类型,兄妹俩的取向出奇的统一。
  两人在餐桌上吃他爸拿手的烩面,贺南屈就在前台瞧着,那小男生不时看他一下,吓得像个鹌鹑。
  “我哥就是长得凶,其实人很好。”
  贺曲北的安慰很没说服力,小男生哆哆嗦嗦地吃完饭,逃也似的回家了。
  贺曲北来骂他:“你自己感情受挫,来管我做什么?”
  后厨的爸爸和外面擦桌子的妈妈都探出脑袋,异口同声:“你咋了?”
  贺南屈歪过脑袋:“没咋。”
  贺曲北拆穿他:“我哥跟人家上床,不谈恋爱。”
  老家因为封建的嫁娶闹出过人命,所以他家恋爱观念异常开放,但又对“负责”两个字异常执着。
  一学期谈三四个没问题,但同时谈两个就是死罪。
  贺南屈这种,死罪中的死罪。
  一家人骂了他两天,贺南屈闭口不提,就是不肯说出其中缘由。
  除夕前一天晚上,餐馆快要关门的时候,池淼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门口,脚边放着行李箱。
  他红着眼来扯贺南屈的衣角,围观的贺曲北惊掉下巴。
  半年不见,他哥似乎换了口味,池淼这大高个,看起来不太需要人保护。
  下一秒池淼落下泪来,贺曲北把下巴按了回去:嗯,哭起来确实会让人心疼。
  池淼这小子贼会装,在他爸妈面前就是青春阳光活泼开朗的男大学生,一口一个叔叔阿姨,把他爸妈哄得找不到北。
  他还留在店里帮忙,讨喜的长相比兄妹俩强多了,和男女老少都能聊上几句,一天下来就收获不少好评。
  除夕他们餐馆还开着,承办年夜饭,店员都提前放假了,所以他们比平时更加忙碌,后厨他爸锅铲都轮冒火。
  虽然忙,但一家人在一起,倒也不觉得累。
  客人走后他们在二楼的包间里吃完饭,面对着明亮的大窗,烟花把天空照成彩色。
  贺南屈他爸给池淼包了个红包,池淼推辞两下就收下,笑着说谢谢叔叔。
  他爸喝了酒,说叫什么叔叔,以后你认我当爸,将来把餐馆留给你。
  他妈高兴地拉着池淼的手,指着他俩说:“我闺女前几天刚和他对象分手,和你同龄。你要是喜欢男的,正好我儿子也行。”
  他们不知道池淼和他的关系,以为他只是家里出了问题,来投靠信得过的学长。
  池淼这小狐狸精不仅蛊惑他,还把他爸妈迷得晕头转向。
  晚上池淼在他房里打地铺,贺南屈怕地暖不够热,又给他铺了条毯子,但池淼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贺南屈一边对自己说“他是装的”,一边把人请上了床。
  他背对着池淼,感受到腰间的冰凉,他冷言:“别乱来,不然明天就让你回家。”
  池淼不说话,他又说:“不过你也该回家了,明天过年。不管和家人闹了什么样的别扭,过年总不能不回家。”
  “没闹别扭。”池淼语气轻松,“我妈跟她男朋友去三亚玩了,我爸死后她第一次接触别的男人,我不想妨碍他们。”
  “十几年了,人总得有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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