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谲紫是因为长眠，所以进化的不多、依旧把重心放在虫母身上吗？千衍思索着，“我想我们的观念并不一致。”因果牵连关系不大，千衍不想折辱谲紫的人。
塔米尔心一狠，说：“阁下我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希望你不会嫌弃我。”他在千衍面前，由人形化作虫族原形。
诡异的紫色虫壳坚硬光滑，脊背后的骨翼巨大锋利，身前的肢节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反而是像机甲一般被紫色外壳包裹，充斥整个眼眶的黄色眼睛低头注视着地面上相对身躯幼弱的青年，虫形的塔米尔将手放在地面上，“阁下，不介意的话就坐在我手上，好吗？”
星际的虫族显然并不像原始时期那么丑陋，进化过程中他们追寻美不仅体现在高阶虫族的外观上，还表现在对原形的刻意改变上。因此，他们的原形更趋向于人形机甲。
即使知道现在的模样还行，但塔米尔还是有些羞耻，总认为他的原形可能会引起千衍的厌恶。他可是听闻过，第七任、第八任都曾明确表达过让虫族不要随意现出原形，他们不能接受的事情。塔米尔担心千衍也会这样想。
“…塔米尔，你的原形看起来很酷。谢谢你愿意为我付出这么多。”千衍坐上他的专属位置，被身躯二十几米高的塔米尔抬到胸口，另一只手替他抵挡住迎面的、即将猛烈的风。
塔米尔的两只手为千衍打造成简陋的车厢，扇动骨翼准备飞翔。
原形的塔米尔音量更大，本来轻柔的声音有些吵耳朵，但他很真诚：“只要能帮助到阁下，我所有的付出我都乐意。”
千衍没有探出脑袋在高空中看风景，反而是背靠塔米尔的胸前的虫壳，休憩似的闭上双眼：“先不谈离谱的一见钟情，单是对人过度痴迷、不断放低自己的姿态就会显得你自我意识不多。塔米尔，你知道的，星际诸多体系发展到现在已经相当完善，它们能够明确告诉过你们这种情况是不正常的。”
“为了成长，你不该纵容自己堕落。”
身份现在就只是块遮羞布，是他们彼此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千衍对谲紫的恶感不多，所以现在能接受塔米尔的示好，并愿意指点迷津。
明明最深的心底渴望受到爱与关注，明面上却保持拒绝姿态，泊黎能想象到千衍内心的复杂程度。
塔米尔飞得很高。他惊起飞鸟，略过森林高大树木的顶端树冠，直朝着目标区域飞行，闻言回道：“如果阁下了解过我的族群，就会发现，谲紫不需要沿着完美的进化曲线前进。”
“独立、强大、自由、富裕。这些星际共同追求的东西全部拥有就是成长的最终目标吗？不，我不这么认为。即使是传说中的神，我相信他们也不会这么完美。星际种族又怎么可能比得上那些幻想生物？！”
“如果阁下认为我该拥有自由意志，那么它指代的方向一定就是此刻我所行之事。”
“为什么非要通过违背天性、忤逆本能来证明自己的强大？明明所欲即所行才是最畅快、最自由的前进方向。如果我们不能这么做，就说明，我们的实力还不够、成长的并不完全。我们需要那个领导者。”
塔米尔说了很多，最后总结道：“阁下，这就是谲紫的答案。”
千衍拿下玩偶，捏着祂的手掌：“这些话听起来，会被人认为你们很贪婪。”明明都得到那么多了，还要继续拥有虫母，得到虫母无私的呵护吗？
塔米尔：“抱歉，阁下，我出生自一个欲望永不止歇的种族，我的身体里流淌着这样的血液，天性促使我追逐这样的本能。”
虫族原形展露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只要我们还活着，欲望与贪婪就永垂不朽。”
“直到有一天，我们的□□湮灭、思维停歇、灵魂消逝，不能再向太阳献出我们的所有。”
贪婪与欲望，让谲紫不会放弃跟随虫母的脚步。
爱意与渴望，令他们心甘情愿为虫母奉献所有。
他们永远都会是不完美进化的生物，因为完美基因的代价远超他们的承受程度。
谲紫的身份脱离虫族，谲紫的思维自愿局限于虫族的牢笼。这就是他们选择的自由，他们永恒不变的追逐方向。
“你的族群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千衍站起来，和泊黎支在“栏杆”上迎风拂面，劲道的风将他的发丝浮空，自由又肆意。
千衍没有说后面的两个形容词：幼稚，倔强。
塔米尔：“所以我们渴求母亲的照拂，并且想让母亲得到所有他该拥有的东西。”一语双关。
“阁下认为呢？”
千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塔米尔，你在你的族群中的职位应该不低。”根本不像一开始表现的傻白甜那副模样，他藏慧于心，懂得的东西不少，不是小人物。
塔米尔：“承蒙阁下夸赞，塔米尔尚未拥有职位。”
千衍：“我觉得你很有天赋，可以尝试争取一下。”
塔米尔：“我会成为族群第二人，阁下，请你见证我的成长。”
如果谲紫能在合适的时间从沉睡中苏醒，塔米尔就会是第二个伊凡，他会以军团长的身份与凝夜紫相互配合，争夺王的注视。这本来就是他的职业规划方向，奈何一失足，成千古恨。塔米尔拒绝担任职位。
他要在王的身边，在王的注视下，走向高点。
如果不可能，就等同于他塔米尔，没有存在的必要。
*
抱歉我是如此尖锐，
可如果没有母亲，
我所有存在的意义皆如云雾。
*
“塔米尔，怎么这么慢？”
“你这身装备真的好炫酷！在哪里买的？星赛结束后我也要买！”
“诶？你是？——”
“你就是千衍？！我认识你！第一场多亏你罗恩才能拿到幸运物，终于把网费给缴了……”
塔米尔将千衍放在地上，恢复成人形状态，向黑发青年介绍道：“阁下，他是罗恩的好友，苏南，话比较多。”
“罗恩，千衍阁下是我的队友，与我们结伴。”塔米尔不想拿出千衍是他的爱慕对象这样的言辞，他觉得现在的他这样介绍会冒犯到千衍。
苏南性格开朗，脸上的笑容很大，伸出手问候道：“你好，我是诺亚文明的苏南！”
“初次见面，诺亚文明千衍。”黑发青年回握回去。
苏南自来熟地将手搭在千衍肩膀上，有些亲密地说：“兄弟，你头发颜色是少见的黑色诶！天生的吗？”
玩偶从千衍肩膀上跳到他的怀中。
千衍心率平稳：“遗传自我的先辈，我的姐姐更是少见的黑发黑眸，只是她早年不幸，因为意外去世了。”
苏南检测到他身上的悲伤情绪，继续说：“黑发黑眸？是传说中人类的特征诶？你姐姐好特别啊！”
“就是……这会不会引来疯狂研究者的视线？”
千衍：“听闻过这种顾虑，所以出门在外，我姐姐她要么表示这是美容产物，要么就换些发色、瞳色。”
“除了她以外，我还没见过第二个黑发黑眸的人。对于人类黑发黑眸的特征，我更认可这只是稀少的基因突变，出现的概率稀少就是因为他们掩藏了那些特征。”
“毕竟，那些人类的疯狂追求者确实很变态。”
苏南凑近盯着千衍的眼睛看：“很漂亮、很透澈的红眸诶，你一定不会为了追赶潮流就向这么美丽的虹膜中注射色素之类的东西吧？”
千衍将苏南的手从身上拿下来，向旁边移动，在苏南想要再次凑近时塔米尔阻隔在他们中间。
千衍声音不轻不淡，但也没有之前的友好：“当然。”
苏南赧然一笑：“抱歉啊，千衍。我情报部门的。闲的时候管不住嘴巴，就会胡言乱语。行为也会随着语言一起，冒犯到人。”
“那就学会自我管理。”黑发青年似乎不打算接受他的致歉，即使那些言行看起来冒犯的不多。
塔米尔扫向苏南的眼神有些不善，语气温和地询问千衍的意见，“我看到前面几十公里有山体，我可以在那里搭建营地。天色不早了，要不要前往那里休息？”
千衍：“走吧。”
看着他们准备离开，苏南不慌不忙地哼唱起诺亚文明的一首歌谣。歌曲的语言从来没有被记录到星网内，千衍也没有听到过。
但他却莫名地听懂其中的几句:
“你是神残留在世间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