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雄虫显然有?些意动。
  魏邈偏过头,总觉得像是竹叶青吐着蛇信子,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他不能多说,多说一句都?得露馅。
  魏邈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水珠从脸庞上滚落到脖颈上,被本?能控制的?思?绪总算向回拉了些。
  奥兰德亦步亦趋地守在盥洗室的?门口。
  “雄主,您得跟我去做精神力检测。”他的?语调加重,神色温和,不容拒绝地说。
  ·
  第二军团总部,灯彻夜不眠。
  不断有?佩戴手铐的?雌虫,鱼贯地进入羁押室,秩序井然,只能听到行走时的?脚步,魏邈站在整座建筑的?最顶端,向下俯瞰,饶有?兴致地扬了扬唇角。
  蚂蚁搬家。
  整座第七区都?被惊动。
  “莱尔先生,请就座。”
  奥兰德以家属的?身份坐在身侧,那位年迈的?雌虫医生只得屈就于对面,看这位在第二军团总部如入无虫之境的?患者家属操纵精神力测压仪,熟练地启动这台大型医疗设备,叮嘱说:“您需要平躺,手臂抬起?……没关系,不会疼。”
  他喜欢这样?手把?手的?、琐碎的?照顾,看到雄虫乖乖地平躺下去,内心便充溢着安静而?满足。
  ……有?点乖,看起?来笨笨的?。
  像是幼崽一样?。
  如果他可以将魏邈生下来就好了,只诞下唯一的?幼崽,做他的?雌父,守着他长?大,然后再和他结婚,做他的?妻子,一辈子照顾他。
  “……”这位享誉亚述星、被誉为“起?死回生的?法师”的?医生空出一双手,沉默片刻,脸色并不太好看。
  到底谁是医生?
  出了事谁负责?
  ——这年头,患者的?家属也能越俎代庖,非法行医了吗?
  魏邈的?配合度相当高。
  奥兰德调整完头盔的?舒适度,确保雄虫佩戴好头盔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转过头。
  “有?没有?签署保密协议?”他眼底的?笑容收敛了起?来,重新变得古井无波,“这位老?先生。”
  “我得先确定您的?身份。”医生眯起?眼,径直地问,“您有?行医资质吗?”
  奥兰德瞥了对方一眼。
  “行医资质?”他似笑非笑地道,“你的?资质上,或许有?我的?签名。”
  上议院下辖的?「科技与医疗署」负责这项最基本?的?工作,每两?年更换一次,签发的?签名中?,包含署长?及议员长?的?两?枚签名。
  这也代表了联邦对医疗、科技的?重视。
  医生慎重地保持沉默,内心惊涛骇浪,半晌才缓了缓神:“已?经签署过了。”
  “我不希望传出任何的?风言风语。”奥兰德温和地道,“我相信你能够拿捏好尺度。”
  他的?雄主脖颈的?虫纹都?有?所变化,除了精神力衰退,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同样?是他不想看到的?一种可能性。
  “好的?。”
  气氛又?再度变得沉默。
  五分?钟后,魏邈摘下头盔,奥兰德已?经拿起?他精神力的?检测报告,上面那一栏,用红字清晰地标注:
  ——精神力等级,s。
  纸张的?下方被奥兰德揉捏成一团,他神色阴沉,眼底看不清楚任何波澜,最后的?可能性被击破,心不断沉底。
  一名唯一的?、s级的?雄虫?
  一旦消息不胫而?走,他的?雄主会被万虫觊觎,掀起?极高的?讨论度,捧到冕位之上,联邦的?有?些贱货会一边厌恶雄虫的?特权,又?忍不住去贴近他的?雄主,祈求得到雄虫的?怜悯和脚下的?位置。
  他的?权力尚且覆盖得太少,不足以把?这些雌虫悉数碾死。
  ……怎么办?
  奥兰德眼眸闪过焦躁的?神色,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颚凌厉,计算着自己的?筹码。
  他的?雄虫为什么总是这么优秀?
  笨一点、稍微迟钝一点不好吗,只指使他,只占有?他。
  魏邈垂下眼,意料之中?地看到了这份报告。
  他把?这张纸页从奥兰德的?手里解救出来,观察着奥兰德的?神色,大脑总算清醒了些,精神力依然波涛汹涌,但残余的?神智终于能浮出水面。
  “别多想。”他亲了亲奥兰德的?眼眸,手攀在对方的?脊背上,上下无声地安抚,握住奥兰德冰冷的?手,低声许诺,“从始至终,都?只会有?你一个。”
  第110章 plight(完)
  金枕星和亚述星相隔万里, 单是赶来,都可以算作?一件苦差事。
  这话魏邈离婚时?便作?为?对幼崽成?长?的保证而提出,但他发现, 有些?话对奥兰德来说?, 一遍并不?够,还得两遍、三遍,保证的次数越多,他才?越信赖。
  就像是小朋友往往只接收重复的话, 以便于?理解。
  奥兰德怔然地望着他,只觉得心骤然滞了一瞬, 喃喃地确认道:“只有我一个吗?”
  他肤色白皙, 是标准的英伦绅士的面孔, 骨骼分明立体,眼眸里流露出鲜亮的神?采, 像是光彩落到海面上,粼粼如浪。
  “不?然呢?”魏邈看着他, 叹气,“你刚刚的心理活动都快写到脸上了。”
  实在不?好装看不?见。
  他鲜少给?予保证, 一般说?到做到, 倒是第一次说?这种车轱辘话。
  但创新?的陈述未必能斩获听众的目光, 直白老土一些?,反倒更合奥兰德的胃口。
  奥兰德垂下头, 过了一会儿,冷不?丁问:“在您眼里很明显吗?”
  他以为?他已经将表情隐藏得很好了。
  “嗯。”魏邈随意地应了一句, 他将那张检测报告的结果扫描到自己的光脑上,“演技还得练,上将。”
  ——看起来想生撕了这张检测报告。
  站在奥兰德的角度, 不?难理解。
  休息室旷大、安静,枝形吊灯的光彩朦朦胧胧,魏邈和那位德高望重的医生寒暄了几句,医生的态度过于?谦恭,仿佛在对待一个易碎品,魏邈只负责点头、微笑。
  同时?,也清楚奥兰德没有给?这位医生看检测报告的机会。
  他推开休息室的门?,在医用无菌服上又裹了一层大衣,撑出挺阔的身形,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是一只笨重的企鹅,打了绷带的右胳膊始终没有成?功地塞进大衣里,但好在下肢还算协调,整体的形象不?至于?不?堪入目。
  在某位奥姓领导的带领下,魏邈发现自己的偶像包袱也逐年递增。
  奥兰德问:“您的右胳膊怎么样?还疼吗?”
  魏邈琢磨了琢磨,简明扼要地回答:“四肢健全。”
  说?实话,这会儿全身都疼,他也不?清楚两个小时?前自己的脑回路,只想着“刁民害朕”,愣是拖着不?进全封闭的医疗舱,简单地诊断了受伤的地方,包扎了右臂,便自己找了间会议室,打算搪一晚上,等明早再出门?左转,自己去寻医问诊。
  隐约记得利亚来劝了好几次,愣是没把他劝明白。
  警惕心极强,但没什么智商。
  他侧过脸,问:“我睡醒之后为?什么在休息室?”
  奥兰德不?声?不?响,直到雄虫的视线覆盖在他脸上,才?轻声?解释:“……我把您抱过来的,您当时?浑身发热,我觉得不?能在会议室里一直等下去。”
  他语调慢吞吞的,走在魏邈身边,肩靠着肩,手?试探性地交握,得到回应之后,眼眸弯了起来,一刻也不?想撒开。
  仿佛下一瞬,雄虫就会消失不?见。
  沿途几乎没有军雌,路上极静,魏邈意料之中地点点头,垂眸,凝视着他的脸:“我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情况,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奥兰德,抱歉,让你担心了。”
  语调郑重。
  挨打要立正。
  不?止是奥兰德,今晚整个第二军团所忙活的起因,也都是因为?他。
  人非草木,并非是没有触动。
  奥兰德眼眶又红了。
  他盯着魏邈,当委屈被看到的那一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情绪的存在。雄虫的目光温和而包容,他却觉得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神?色,甚至有些?恍神?。
  像是从寒冷的室外回到室内,暖乎乎的温度让他有一种被融化的错觉,如果没有温暖,他便以为?寒冷才?是正常的。
  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得体地表示体谅,说?没关系,您没事就好。
  可视线又不?争气地模糊起来,情绪不?由?自己主导,他全部的情感都被雄虫牵着鼻子走,让他哭便哭,让他笑便笑,雄主给?了三分颜色,便忍不?住索要更多。
  他想,原来还是有点在意他的,在意他的感受,知道他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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