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微微垂下眼,不受控制地想,假如再怀一个呢?
哪怕看在未出生的虫蛋的份儿上,他的雄虫绝不会那?样绝情地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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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洛虚弱地躺在床上,完全动不了,连笑都?觉得勉强,此刻声带还能震动,全仰仗精神力提升后的身体素质。
事?实上,胳膊是胳膊,腿还是腿已经足够让他感动,处在空旷的室内,他冷不丁问一旁的医生:“我?像不像被家暴过的可怜虫?”
——像他的雌父一样。
坦白来说,他的雌父遭受长期家暴这件事?儿也挺幽默,但?竟然确实是存在的。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年长的亚雌医生却配合地笑了一声,奥兰德坐在一旁的检测椅上,接受了一份电子单据,那?是他孢宫的各项数据,显示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从各种表现来看,都?处在最适合受孕的阶段,他微微拧起眉,一直到切洛的眼睛转了过来,和?煦地问:“要?换一副义眼吗?”
亚雌医生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切洛说:“您越来越可怕了。”
这样的精神力等级,竟然只是ss级?
就如同深不可测的海,他拼尽全力,也试探不到底。
奥兰德对这样的评价不置可否,他道:“那?位星盗,等军部的军团长选拔完成之后再说。”
“赫尔诺呢?”
奥兰德看了眼切洛,眉眼间?萦绕过一抹笑意。
切洛有些发怔:“……死了吗?”
“冷冻封存。”奥兰德说,“想试试一些有趣的实验。”
切洛咳嗽了一声:“具体多久后行动?”
“一周。”
“需要?我?帮您吗?”
奥兰德将那?些筛查一项一项核查完,闻言,终于问:“什么?”
“撬开李易的嘴。”切洛冰蓝色的眼睛相当柔和?地垂了垂,睫翼低拢,似笑非笑地说,“那?位军团长显然很有操守。”
能够在反叛军、军部、星盗间?三方游走的雌虫,维系一种脆弱的动态平衡,可不多见。
屈就于第一军团军团长的职务,多少有些屈才了。
奥兰德道:“不用。”
他想起魏邈在第一军团的营地里受到袭击的场景,那?短暂的一分钟之内,没?有激起任何响动,一切无声无息,那?几乎是跳到他脸上的挑衅和?示威,宣告他的无能:“我?来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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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恩的成绩单、学习录像及家庭教师的溢美?之词,通通被打包送达到魏邈的光脑终端,临到周五的时候,他听说奥兰德要来金枕星。
“来拜师学艺。”奥兰德在电话那头道。
魏邈笑了一会,才说:“来吧。”
周五的晚上,他在港口看到那艘星舰在海岸线落地,海岸线出奇的辽阔,奥兰德来的时候,恰好暮色四合,日落在海平面上浮现出一点灰烬般的橙色。
奥兰德难得没有穿他那熨帖得体的西装三件套,魏邈将维恩抱了下来,小朋友平日里鲜少有出门透气的机会,也没?怎么出游过,眼睛落在四周,便没?有停下来。
他们沿着狭长的海岸线向前?走。
安卡米州的建筑大多低矮,以纯白的色调为主,看起来都?相当干净,很难窥见机械洪流的科技感,这里大多数的产业都?是联邦财团分属的分公司,奥兰德说:“这里和?从前?一样。”
魏邈“嗯”了一声,除了几座大型行星往往日新?月异,联邦剩余的地方很难说有大幅度的改变。
“切洛本来也想来。”奥兰德隐约间?总算想起还有一个没?被携带过来的亲属,道,“我?没?有让他过来。”
他在魏邈面前?,这些年一直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情境,几年也不曾变过,俨然一位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家主,魏邈难得温和?地问:“他不是受伤了吗?”
据说躺在病床上,五体不勤。
他牵着奥兰德的手,彼此间?隔着一个亲昵的距离,海风将奥兰德的头发吹得蓬松,他听对方说:“我?想顺道拜访一下弥赛尔教授。”
第79章 戒指(二)
弥赛尔鲜少和这?位联邦名副其实的?当?权者见面, 几年前他?在名义上脱离了自己的?家族之后,几乎不在首都停留,倒是更少能?见到奥兰德·柏布斯, 关于对方的?众多传闻只言片语, 大多也只是粗浅的?揣度。
剩下的?都讳莫如深。
他?当?初要是知道莱尔和这?位雌虫结婚,或许一开始就不会接受这?位学?生。
不过?说这?些也为时已?晚。
此刻这?位雌虫摆出一副恭谨的?主宾架势,坐在民宿一楼的?前厅,俨然是拜访雄主长辈的?态度, 几位机械虫将那一长串稍显夸张的?礼物一个接一个地提了进来,林林总总摆满了墙角空余的?位置。将近晚饭时间, 来的?路上, 魏邈简单地和弥赛尔教授知会了这?件事。
他?刚要介绍, 便听见弥赛尔教授不冷不热地说:“得了,早有耳闻, 介绍什么??”
一句话堵住了魏邈的?嘴。
他?慢条斯理地坐下。
奥兰德神色如常,不觉得冒犯, 态度放得相当?低,微笑着道:“原本五年前就该拜访您, 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您一直是莱尔的?师长, 感谢这?几年来对莱尔的?照顾。”
作足了贤惠雌君的?架势。
弥赛尔教授觉得有趣,他?抬起眼, 便见自己的?学?生在给咖啡里?加方糖,勺子在手上无声地打了个转, 冲他?斯斯文文地笑了一下。
笑容里?充满了无辜的?气息,意味也明确:收着吧,也没什么?坏处。
弥赛尔教授挑了挑眉, 收下这?句恭维,他?说:“不用客气,我并没有教过?他?什么?,不必这?么?大张旗鼓。”
“只是几瓶葡萄酒。”奥兰德温和地说,“还?有几瓶细胞再生液,我听闻过?您在布曼家族里?受过?的?慢待,这?几瓶是新研究出来的?药……还?处在实验阶段,可能?对治疗您的?腿疾有些裨益,虽然没办法根治,但能?够缓解。”
弥赛尔教授脸上的?笑意渐渐隐没,眉心微微蹙了蹙,奥兰德不避不闪地迎上这?位教授的?视线,一直到这?位教授径直问?:“你觉得你很周到?”
气氛骤然凝滞了一会儿。
还?是魏邈道:“我的?问?题,送礼物前该和奥兰德提前商量一下。”
他?琢磨了琢磨,笑着说:“免得溜须拍马没找对点子。”
有些话落在明面上,总比猜来猜去的?好。
弥赛尔教授这?才?回过?神。
他?不喜欢旧事重提,尤其是未解决的?旧事,偏偏眼前这?位柏布斯家的?雌虫的?态度却无可指摘,问?:“你从哪里?知道的??”
“并非刻意打听,也只是碰巧。”奥兰德替魏邈剥开一颗西柚,恭敬地垂下眼,语调轻缓地道,“布曼家族这?些年鲜少活跃,也没有后继的?继承者,难免会有些风声透出来……您放心,这?件事情知晓的?晚辈屈指可数。”
当?初弥赛尔·布曼从家族继承者的?位置退下来之后,便被要求成为家族联姻的?对象。
为此,这?位前途无量的?雌虫不惜丧失了一条健康的?腿,作为抗拒的?代价,名义上脱离了家族,直至现在依然没有成婚。
要知道,达成这?样的?后果,除非是重复性的?、不可逆的?破坏,雌虫的?体质可以完全地再生,哪怕是断肢,都有完好无损地再次生长的?可能?。
一次还?不够,至少需要复数次的?折磨。
像是采石场里?,敲碎山里?的?岩石一样,一次又一次,敲碎最坚硬的?膝盖。
这?已?经是上一代的?事情。
魏邈顿了顿,笼统地听懂了个大概,听奥兰德说:“有些事该过?去了,那位幕后主使,您想见见吗?”
弥赛尔教授眯起眼,沉默了半晌,须臾又笑了起来。
“这?也是溜须拍马吗?”他?问?。
“也许是的?。”奥兰德露出微笑,回复道,“但同样出于一位晚辈对您的?敬仰,您在学?界一向享誉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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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魏邈没有说话,奥兰德的?手冰凉一片,即使在炎热的?气温里?,依然是如此。
奥兰德道:“我以为您会问?我有关弥赛尔教授的?事。”
“那是教授的?私事。”魏邈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你刚刚何必那样。”
咄咄逼虫。
奥兰德低下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下次不会了。”
魏邈转过?脸,问?:“还?有下次?”
“……”
“下次就不该让你和他?见面。”他?不轻不重地说,“牵线搭桥也是个技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