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尊敬的温弥阁下。”那名雌虫神色不变,轻轻地笑了一下,道,“在两年前,我就已经不再为联邦法院效力了,难得您还记得我这份微不足道的履历。”
  他眼尾狭长,笑起来的时候,褪去了周身的稳重感,倒显得像是一只狐狸。
  “反正就这么回事儿。”温弥气得鼓起脸颊,转而介绍魏邈,“这位是莱尔,我的朋友。”
  ——科维奇家族那么多雌虫,单是嫡系就有七八位,他记不住才是正常的吧。
  魏邈露出个礼貌的笑容,转过脸,对上伊维的视线。
  他穿得年轻,圆领的t恤和宽松牛仔裤,一身装潢和这里有些格格不入,碎发被风吹起,伊维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差点儿以为是某个被包养的、还没成年的平民雄子。
  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您好,莱尔阁下。”伊维弯下腰,鞠了一躬,旋即举起双手,调侃道,“我就不和柏布斯议员长打招呼了,以免被有心的记者拍到,不好向民众解释。”
  维恩规规矩矩地靠在奥兰德怀里,打了个不明显的呵欠。
  魏邈侧眼,瞥了眼幼崽肉嘟嘟的侧脸,以及耷拉下来的小熊帽子耳朵,觉得有点可爱:“监察院的理事们都需要这么谨慎吗?”
  伊维怔了一瞬,露出一些惊讶的神色,笑着解释道:“是的,名义上我们对军部有检举和监督权。”
  联邦的立法权、行政权并不全然分开,而是含混在一起,唯独军部却是独立出去的,拥有相当一部分完整的人事和司法裁决权,只需要偶尔服从上议院的书面调令。
  平民雌虫想要改变命运,大部分也只能通过参军的方式,其余的上升路径相当狭窄和昂贵。
  而监察院被创立的初衷,就是为了抑制军部的势力范畴。
  奥兰德低低笑了一下,他走上前一步,覆盖住灯下伊维的影子,云淡风轻地说:“随时欢迎,但这里似乎不是谈公事的地方。”
  伊维眯起眼睛,喉结动了动,没有再多说什么。
  互相打了个简单的照面,很快便有等待的侍者来引位,彼此拖家带口,温弥本来还想和魏邈聊会儿天,碍于奥兰德在,只好止住了念头。
  走进相邻的包厢时,他抬起眼,看见那名只出现在新闻和传说中的雌虫微微敛下眼,附在魏邈耳边说些什么,魏邈抿起眼睛,露出很感兴趣的神色,眉眼间却没有多少笑意。
  单看背影,确实相当登对。
  旋即,乌黑的门隔绝了温弥的视线。
  ·
  从托尔星出差回来之后,即使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魏邈依然给研究所请了两天假,顺便给尤文也批了两天假,留给这位新入职的亚雌准备的空隙。
  去托尔星出差时走得相当仓促,有些事情显然没有来得及安排好,魏邈用自己的薪水多支付了尤文一个月的工资,让他买一身体面点儿的行装,以及一台可以支撑各类软件的新光脑。
  至于其他零碎的琐事,也不需要他亲自再跑一趟所里了。
  难得休假,魏邈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分配时间,事情千头万绪,生活即将迎来某一种重大的变化,但真正需要立刻着手解决的却没有多少。
  与之相反,他的雌君反而真正忙碌了起来,晨间便去了军部。
  面对着那块巨大的、提示他剧情还有96天正式启幕的光幕,魏邈坐在花园里的摇椅上,香气扑面而来,流水淙淙,他相当闲适地打了一会儿星网最新出的游戏,一直到通关,发现只用了两小时不到。
  魏邈:“……”
  他露出疑惑的神色,重新点开游戏的主界面。
  ——没有玩错。
  不是听评论说某些关卡会很难吗?
  将记录传导至光脑的社交账号上,魏邈这才站起身,抿了一杯水,开始画变形金刚的图纸,在星网上对比了不少工厂之后,他已经预付了一半定金。
  这些年积攒的存款顷刻之间,少了接近三分之一。
  魏邈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感受。
  花园里馥郁的花香不断传来,一直到接近下午,两份建模图纸才传输过去,魏邈突然冷不丁地想:他或许该收拾个行李?
  毕竟之后得搬出去。
  第25章 建议您报警处理
  魏邈的行李并不算多。
  结婚之后,他攒了很多没穿过的衣服,有不少都是品牌专柜专门送到庄园里的,还有些是定制过的西装,整齐地罗列在卧室套间横排的衣帽柜里,都是些没必要带走的东西,如果之后奥兰德不愿意放在庄园里,那就找个地儿全扔了。
  刚拿到联邦正式身份、还没结婚的那半年,他几乎都在跟着研究所的教授在外出差,需要背约十斤重的负重袋,驻扎在其他星系,没有烘烤晾晒的条件,行李就减重到了一个可以单手提的重量。
  真正需要带走的,很多还是研究所的一些纸制文件。
  星际时代,能够用纸张记录下来的,也算是比较重要和稀少的材料了。
  自从不再需要奔波之后,这个行李箱就已经退休,没想到还有返聘回来的这一天。
  星际社会,繁琐的家务有机器人代劳,魏邈很少需要自己整理房间,他把书架上那叠文件放进行李箱的前开盖夹层里,几条常打的领带叠好之后,填补多余的空隙,突然顿了一下。
  光线明亮,他拢下眼,沿着行李箱前盖的边缘向内摸去,突然觉得触碰到一处细小的、凹下去的圆点,但很快就归匿于无踪,他疑心是自己感受错了,手攀着边缘,细细划过之后,依然觉得没什么异样。
  “……”魏邈不知道为什么,在一瞬间之内,突然升起一个荒谬的猜想。
  ——不至于吧。
  尽管这样想,魏邈还是找了一把小刀,割开那块行李箱的夹层,柔韧的衬布被直直地切开之后,裸露出刚硬的、灰黑色的铝合金外壳,魏邈捡到了一个大约五毫米大小的芯片,芯片肉眼几乎不可见,和行李箱几乎同色,紧密地贴合在转角的边缘,似乎从出厂时的一开始就存在。
  那是一个精致的、极小型的定位器。
  魏邈怔在原地。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一次用这个行李箱,大概是四年前的时候。行李箱是他在婚前、刚进入研究所的时候买的,用了接近两年多时间,时间久了,魏邈没舍得扔,把行李箱收纳之后,一直没有再使用过。
  那个时候,谁会这样大费周章的,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安一个定位器,勘测一名籍籍无名的研究员的一举一动?
  还处在这样一个隐蔽的,几乎绝对不会被注意到的位置?
  魏邈鲜少使用行李箱的前盖,如果不是纸质文件相对比较脆弱,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打开这个夹层。
  他稍微觉得有点儿好笑,勾起唇角,没想到自己原来竟然还得到过和主角相符的待遇。
  书里,奥兰德给那名主角攻装过定位器,包括并不限于悬浮车、随身光脑,以及各种能够贴身携带的物品内,后期倒是不用这些繁琐的程序了,直接限制虫身自由。
  有些事情不能够深思。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魏邈脑海里,他记得刚结婚那会儿,但凡要出差,他凡事儿都会主动报备,发个定位,特意拍一段视频过去,那会儿奥兰德比他更忙,基本上只有一个已读的记录,偶尔心情好了,会有一些简短的回复:好的、注意安全。
  后来倒不至于再360度全景拍摄一次,但也依然没有失联过。
  定位器的意义在哪里?
  第一枚发现了,剩下的呢?
  魏邈没什么情绪的低下眼,盖住多余的惊愕,将手腕上的光脑摘下来,打了个电话:“喂,是安全检测公司吗?”
  他波澜不惊地道:“麻烦上门一趟,我怀疑家里被窃听了。”
  ·
  维恩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庄园里站着好几名西装革履的雌虫,雄父站在门口,穿得同样正式,表情看不出喜怒,看到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维恩回来了?”魏邈揉了揉幼崽的棕发,“今天有学到什么吗?”
  维恩仰起脸,舒服地眯起眼睛,问:“雄父,他们是谁啊?”
  魏邈柔和地低下眼,笑了笑:“家里发生了一些小情况。”
  “莱尔先生。”那名领头的雌虫过了一会儿,面色略有些尴尬地走过来,“非常抱歉,您提供的这枚芯片确实是一个小型定位器,但功能都已经损坏,之前的行迹功能以及录音或许都没有办法复原。”
  魏邈挑挑眉,问:“相当于一块废铁?”
  “比废铁肯定好一点儿。”能入住这片庄园的雄虫非富即贵,最初探测员进来的时候,脚步都放轻了,生怕找出些秘密,又怕找不出来。
  但此刻倒是放松了一些,“您这一块儿定位器的款式我不太确定,不太像是市面上流通过的,可以先放到我们公司总部请专家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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