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那是叶晓童年不多的记忆中,唯一记得清河生气到大哭的时候,甚至直接将他赶出了府邸,还生气了好几天。
——
今夜的萤火虫如下凡的繁星海,四处纷飞,叶晓正借着月光在屋顶揭瓦,这个屋顶很久未修理过,上次他偶然发现正是此处可以钻下去一个人。
不一会,他便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
一落下去,叶晓的怀中便发出透亮的绿色荧光,他掏出怀中的东西,正是一袋纷飞的萤火虫,将其挂在了清河的床头。
他刚要在床畔边坐下,便听见睡在桌上的阿镜嗯啊了两声,叶晓一个疾步过去就干脆点了人家的穴,祝好梦。
桌上还有把蒲扇,叶晓一并带了过来,这回不坐床边就坐那张凳子上。
房间里忽然一阵柔和的光亮,还有此起彼伏的凉风,任再怎么睡得沉的人也不会毫无察觉,何况是这种闷热叫人难以深睡的天气,清河起先对这亮光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开始适应,甚至习惯上。
他喜欢光。
阿镜也并不是这般扇风,他会保持合适的力度并扇满全身,凉爽且适宜,不像此时此刻,时轻时重时缓时急,还只扇脸。
清河若能不醒,除非是吃了蒙汗药。
他微微睁了睁眼,眼睛也只是朝着张开时的方向,并未看向叶晓。
叶晓扇了一会,笑道:“我知道这附近有处温泉,去不去?”
“……不去,而且那对伤口不好。”说完清河便重新阖上了眼。
“是吗?活血化瘀……好像是不太好。”
叶晓自顾自的点点头,后又道:“那去山泉水泡怎么样,清凉透体~舒爽有趣~”
他神往的神情似乎正在水里似的。
清河烦透了,便颤颤巍巍地坐起身来,横眉直视着叶晓道:“我不去,和你有关的我都不去,可以了吗。”
因为伤口并未缠着细布,为防压到伤口,他便一直侧着身躺也只穿了寝衣的一半,这下坐起身来寝衣一落,就更加显得衣不蔽体,毫无作用了。
清河又背过身将伤口展示给叶晓,“看见了吗这都是你造成的,要是它再过去一点我再跑慢一点,那么恭喜你涯大当家的,成功了,不……叶少主。”
叶晓整个人一震,如临晴天霹雳,方才还欢愉的神情,此刻面如土色。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清河眉头紧蹙道:“我倒是不想知道,只要叶少主到时能痛快地放我们离开,我就谢天谢地了。”
清河似乎不再是那个笑起来很可爱的小少年,似乎又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变。
叶晓不太甘心。他鼓起勇气问道:“那你还记得以前……”
“不记得了。”
“……真话?”
“真话。”
“那你面对我。”
屋内开始有一阵沉默,随后就传来清河的一声叹息,“好,反正你就是油盐不进。”
清河移过身子,拉开纱帘,看着叶晓正色道:“叶少主,请你不要再跟我有所瓜葛,我也不会原谅你,以前的事情更是年少无知,交友不慎。”
好一个交友不慎,好一个年少无知,叶晓气得倏地起身差点离凳而去,可他挪了一小步就再也迈不开脚,他攥紧拳头血气上涌,又不知如何发泄,他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偏要问。
“你当真不后悔?”
床头挂着的萤火虫光忽闪忽闪,辉映着叶晓的背影岿然挺拔,他也不再是那个只知道捣蛋的少年了。
十年之远,触手难及。
清河的长发落下一撇,他道:“不悔。”
“那就如你所愿。”
床边的距离叶晓半步便足矣,他弓下身,掬捧起清河的脸颊也只需要眨眼的功夫,他与他的眉眼触碰到一起甚至眨眼的功夫都不需要。
越过这条线竟是举手之间。
他捧住清河的脸颊一下子吻住了。
“你唔——”
清河并不具备充足的反抗之力,他对此时此刻的这一幕猝不及防,无瑕多思,他只觉得顷刻间便要窒息,当他意识到叶晓的行为到底是什么,一切都晚了。
“嗯……唔……放嗯——”
这一刻持续得太久,尽管他想要挣扎怎么都是徒劳无功,好像任叶晓高兴了才行。
阿镜被点了穴不仅睡得香,睡得死,还在梦里吃着满汉全席,大快朵颐。
“哈——”
叶晓这下才终于松开手,退开了床,而清河早已无所适从,他匆匆拉过纱帘,用乱掉的寝衣袖口将嘴唇捂得严严实实,整张脸在发热,发烫。
“这下你满意了,从现在起,你我的友人之情已死。”
清河彻底噤语,直到人离开也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更是久坐帘中彻夜无眠。
……
——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阿镜伸了伸懒腰便醒了,他扭头一看见自家少爷竟然也醒坐着,“少爷,您今天怎么也这么早,鸡都没——”
蝈蝈——
“这下叫了,少爷我去给您打水。”
“等等。”
床边的纱帘依旧落着,荧光也不再亮,清河背着帷帘坐了又好一晌,尔后道:“……有没有消肿的药。”
一听“消肿”二字,阿镜的小心脏那是慢了百十拍,“老天爷,少爷难道您的伤口发炎了?!我现在就去请钟大夫——”
“给我回来!”
为了阻止阿镜通告天下,清河一脚跨出帘帐,不出意料的便拉到了伤口,“呃……回来,没那么严重。”
他的手肘撑在床边叫苦不迭,整个人更像是萎成了一团,像是一碰就收的含羞草,但嘴上还是不认输道:“你……快给我回来。”
阿镜根本就没走几步,连内屋的门都没出,谁知道少爷这么大反应。
“哎呦我的少爷,您干嘛这么激动……是不是拉到伤口了。”他仔细扶起清河,清河却突然拽住他的衣襟正色道:“把门关上,今天让谁也别进来!”
阿镜一个劲的点头哈腰,可见了清河的模样忽然甚觉不太对劲,一边扶人一边用眼瞟着去看,“少爷,你……嘴肿了?”
犹如平地惊雷一闪,清河忽如鸡血充盈全身似的摸上床就滚了进去,这下竟然倒不吃痛了,“闭嘴,蚊……蚊子咬的。”
阿镜倒再想看看,帘子已被清河悉数拉下,俨然表明了非礼勿视,“吼,有这么大的蚊子……那阿镜去给少爷找个消肿药。”
“别、别说是我用……”
清河小声嘟囔着,甚至连头都没敢转,从昨夜开始他的羞耻心,即便是被严严实实且密不透风的床帷笼罩着,都盖不住。
他捂着唇,整张脸又开始发烫……
第18章 动之以情
今日天气依然晴朗,而原本在演武场上失踪了若干天,身负监巡大任的其中之一的大当家,今日竟出现了。
武场分为内外两地,内场设有擂台主要用于切磋过招,而外场才是有便于多人训练的广袤之地,这些人中大多是曾经的齐云镖局的镖师,还有一些便是原来生活在寨上的少年孩子,在浑水摸鱼中偷师学艺。
灰麻雀的弟弟黑鹧鸪自然也是其中一个,不过这会恰巧他不在。
“听说谁都能去,只要十日后站在那边擂台上打上三场不败,就可以。”
“哦~这样,感觉我也有希望。”
“放屁,就你,刚刚还摔成狗啃泥。”
“别争了,这又不是儿戏,要知道我们可是为了……”
“……也是,不过真要说的话,我倒希望阿明你能赢!”
……
“……来了!”
“谁来了?”
“大当家来了!”
“卧槽见鬼了!”
刚刚一伙人还你一言我一语,引颈向内场方向一眼的人这么一说道,不管是休憩完还是没休憩完的都齐齐拿上武器,手忙脚乱的四处寻空就钻,或者干脆与□□脚操练起来,“嘿,哈!”
场面忽觉盛势浩气。
此时不远处大摇大摆地晃过来一个人,正是叶晓,他穿着扎腰收腕且绑腿的武服,装束干练身长见有力,给人的印象好像确实是来巡视一番,众人心中微沉,各各动作也跟着上心起来。
叶晓哪有众人想的那么称职,他的眼睛东瞟瞟,西瞧瞧,生怕会碰见谁似的,环顾一周也没看见什么来,这才在训练的众人面前,背着手状似边视察边跨上了教亭,然后身子一斜就倒入了可躺半身的方椅里。
在苦练于烈日,大汗淋漓的百余人的陪衬下,他开始打盹。
曳明有些心不在焉,视线有一半都放在教亭里,甚而完全停下了与同伴胖了的切磋的招式,胖了有些诧异,但一见曳明的目光时就赶紧拦下轻声道:“你干嘛,可别天真啊,大当家可不是你能挑战的,别看年纪差不了多少,你们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回来。”
胖了身强力壮还多肉,他这一腕力差点没把曳明给拉脱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