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但san值已锁 第47节
岑尤尤点点头,说道:“我不会去打扰她的。”
她蹦蹦跳跳离开花园,刚走进大别墅,便见佣人牵着一名小男孩的手从大门走进来。
小男孩只有五六岁,性格有点腼腆,不好意思盯着岑尤尤看,更没有和她打招呼。
佣人主动介绍道:“尤尤小姐,这是夫人朋友家的小少爷,到咱们家来做客。”
岑尤尤对小孩挥挥手,“你好。”然后不等小孩子回应,“蹬蹬蹬”踩着大理石的阶梯往上跑,站在旋转楼梯的边缘处,扶着栏杆往下看,发出没有见过世面的“哇哦”声音,继续往上跑,一直来到屋顶花园,再向下方看去。
姜久生坐在摇椅里,病弱的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里最漂亮的一朵花。小客人坐在他旁边的草地上,一直缠着姜久生说话,但哪怕是应付一个小孩子,姜久生毫无不耐烦之意。
十多分钟后,小客人站起来跑向花园的深处。
这时,姜久生已经睡着了。
岑尤尤叫来一名佣人,让他到楼下去看看。细心的佣人给大少爷盖上被子,这才进花园深处找寻小客人。
岑尤尤不觉得花园里会危险,但事实是没过多久,她看到佣人横抱着小客人冲向别墅,不一会救护车赶来,把小客人带走。
原来是他在花园玩耍的时候,正好碰到一条暴躁的野狗,不幸被狗咬伤。
好几名佣人当场被辞退,毕竟花园里的侧门没有关闭是造成该起事故的重要原因,尽管他们都信誓旦旦说“侧门在他们检查的时候是关着的”,也只被当作推诿责任的言语罢了。
当天,小客人救治无效的消息刚刚传来,姜久生就因内疚而情绪激动,再一次被送进医院。
距离他出院,其实在过去一周。
岑尤尤看着救护车离去,周围的一切就像是破碎的镜片一般迅速切换,她眼前白光一闪,脚下的地毯已经变成医院走廊的白瓷砖。
小婴儿的哭声叽里呱啦萦绕在耳畔,身边一位英俊的中年男人指着正在洗澡的小婴儿说:“尤尤,这就是你弟弟了。”
岑尤尤瞬间明白,这是姜妈妈已经生产。至于旁边的男人,自然就是姜久生的爸爸了。
梦境的时间跨度极大是正常的,她适应良好。
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脸皱得像猴子,并无可爱之处,但姜爸爸依旧是满脸的爱意,他见岑尤尤一副对小婴儿没兴趣的样子,说道:“行了!我知道你担心妈妈,去看看她吧。她应该也差不多要回病房了。”
岑尤尤转身离开,但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姜妈妈,还好在手术室外面遇见姜久生。
“妈妈还在里面,没有出来。”
姜久生比之前更瘦了。一件宽大的病号服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面颊更是直接凹陷下去,嘴唇微微发紫。哪怕他随时倒下去再也醒不过来,岑尤尤也不会觉得奇怪。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死寂,护士匆匆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脸上带着难掩的焦急与凝重。
姜久生似乎预感到什么,眼睛瞬间睁大,嗖地站起来。
护士说:“你妈妈大出血,情况很危急。”
姜久生身体前倾,整个朝着地面栽去。
岑尤尤喊道:“扶住他……”
她用小小的身体搂住姜久生,看不清脸的护士虽然受到惊吓,但职业素养还是很不错的。眼疾手快,架住青年的胳膊,连拖带抱不让病人摔倒在地上。
岑尤尤的脸正好贴在姜久生的胸膛上,她以为会听到剧烈的心跳声,没想到青年的心脏竟是平稳的、有节奏地跳动着,似乎没有加快速度,就好像他激动到晕厥的一幕是假装出来的一样。
护士高喊:“医生、医生,这里需要急救!”
岑尤尤抬起头,戳弄青年的眼皮。
青年忍受不住,只能睁开眼睛,温柔地看着岑尤尤。
他嘴巴一张一合,岑尤尤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因为周围的场景又在破碎,难以逆转。眼前白光闪烁之际,岑尤尤模仿姜久生的嘴型,解析出对方的话语。
刚才,姜久生说:妹妹,太聪明是会害死你的。
第45章
天上没有月亮,黑压压的云层又厚又重,看不到星星。
病房内明亮的灯光,无法驱散从窗外蔓延进来的阴沉气息,让人不禁疑心,随时会有怪物破窗而入。
姜久生坐在临窗的椅子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手中的笔不时在文件上圈圈点点,正专注地审阅着文件。
桌上的电话机里传来陌生的声音,说道:“久生啊,你不能太过哀伤伤害身体,偌大的姜氏还需要你支撑。”
他在文件上签字,说道:“文叔叔,我知道了。”
“哎!可惜你那一双弟妹年幼,帮不上你的忙。”
电话那一头的人停顿片刻,又说:“我忽然想起来,你那个妹妹是老姜从福利院领出来的吧?本意是想让她支撑门楣,照顾你和襁褓里的小儿子。谁知道老姜和弟妹走得如此早,她既然派不上用场,就不必留着她瓜分你家的财产。她毕竟是外人,得到金钱资助已经非常幸运,不该奢望更多。你找个机会把她迁出户籍吧……”
“尤尤,你怎么在这里?”
姜久生明明早就看到岑尤尤,却故意挑在此时叫破。
电话那一头的人闻言一顿,语气变得尴尬起来。
“哈哈哈,那我就先挂了。”
电话啪一声挂断。
岑尤尤迈着小短腿走到姜久生面前,问道:“妈妈大出血没有救回来?”
姜久生放下笔,唇角上扬,苍白的嘴唇牵起一个温柔的笑容,眼中蓄满难过的情绪。
“这件事已经过去三个月,你还接受不了吗?”
岑尤尤意识到自己总是在进行梦境的迁跃,在每一个场景中待的时间永远难以超过一天,但她在这个主角为姜久生的漫长梦境中,有着自己的身份。
那么对姜久生来说,她其实是一直存在的。
这就导致双方有信息差,她不答反问:“爸爸呢?”
姜久生叹息一声,眼里泛起一丝泪光,说道:“爸爸可能是太过愧疚,不慎服用过量的药物被毒死了。生育二胎的主意是他出的,经过他理智分析,恳切请求,妈妈这才勉强同意下来。结果妈妈大出血死亡,他一直走不出来……”
岑尤尤开门见山道:“你杀了爸爸?”
“爸爸是自杀,这是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姜久生面色未变,语带包容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但再怎么也不该胡思乱想……”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岑尤尤,岑尤尤偏头躲开。她虽然小,但好在姜久生病弱,足以让苍白而枯瘦的手掌轻易落空。
岑尤尤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说:“我觉得妈妈也是你杀的,要实现这一点并不难。她生产的时候,你是不是给她下药了?”
姜久生摇摇头,似乎彻底拿她没办法了。既苍白又无力地辩解道:“孩子怎么会杀父母呢?何况爸妈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不说是完美的父母,至少已强过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爸爸妈妈,连生育小二都是经过我的同意之后才进行的。”
一口气说太多的话,让姜久生猛烈地咳嗽起来。
岑尤尤递给他一杯温水,他满脸通红咽下去两口,这才止住咳嗽,又歇息一分钟左右,才能重新开口说话。
“我是迟早要死的人,小二的出生能够给爸妈带来感情的慰藉,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们其实不用顾及我的心情,该更早一点要二胎。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杀害他们。”
他已经说完,可岑尤尤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姜久生不闪不避,问道:“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岑尤尤点点头说:“是的,我不信。”
姜久生终于不笑了。
他问:“为什么?”
“因为我感觉得到,你根本无法坦然接受死亡,”岑尤尤笃定道:“你不想死。”
姜久生没说话,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能有得选,他自然不想死。
没有人会愿意死亡!
岑尤尤继续说:“你的确不在意爸妈从小二处得到心理上的慰藉,毕竟你不在意'感情'。父母对你的爱,只被你当作是资产的额度,用来苟延残喘的钱包。你在意的一直是'钱财',对吗?”
姜久生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岑尤尤。明明瘦弱重病,投射到地上的影子却能死死地笼罩住十岁的小女孩。
“你真的只有十岁吗?我怎么觉得你可爱的外皮之下藏着的是一名成年人呢?你不会是'孤儿怨'里的侏儒妹妹吧?哪怕真是如此,你也要倒霉了。”
姜久生按动床头的铃,吩咐道:“护士小姐,请把小二送过来。”
那边应下,在确认呼叫已经断开,姜久生才继续说:“有一点,你搞错了。我的父母根本不爱我……”
岑尤尤觉得他在胡说,但看姜久生的神情,他并不像在说谎。
此情此景,他也没必要说谎。
难道姜家背后还隐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吗?
姜久生声音平静地道:“他们如果爱我,就该把全部的家产投进医药行业,研发出能治疗dhgjk的特效药。”
“如果爱,为什么不能去抢去偷去寻找特殊的渠道,为我更换全身的器官?这至少能让我多活一些年月。”
“如果爱,他们就该代替我承受病痛,而不是在我一次又一次跨过鬼门关的之后,表演无谓的感同身受。该死,假惺惺的安慰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如果爱,在我死期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们就该陪伴我一起走向死亡,而不是生育二胎妄图获得新生。”
岑尤尤比他更平静,淡淡道:“我觉得你需要的不是爸妈,而是奴隶。”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姜久生笑起来,依旧是温柔而阳光的模样,“他们要是我的奴隶该多好!这样我就不必伪装成好儿子的样子,总是说一些恶心巴拉的话。明明痛得要死,还必须努力,必须优秀,还得学习一些对我的病情没有半点作用的东西。只为获得他们更多的爱,并独占所谓的爱,以此延续生命。”
“可我即使已经如此努力,他们还是不能让我满意。”
“没用的家伙,为什么赚不到更多的钱呢?”
“为什么没有更高的地位呢?”
“为什么想不到办法让我活下来呢?”
岑尤尤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痛下杀手,并非嫉妒健康的弟弟,而是意识到父母就算创造更多的资产,也不会全部使用到他的身上了。
既然如此,他不如直接夺得现有的一切资产。
岑尤尤坐下来,病房里竟然有合适她身高的小板凳,谁看到不夸姜久生一句细心周到,外人大概会以为他很爱自己的妹妹和弟弟。
“我还有两个问题。若有一个腿部受伤的老人向你问路,你故意让他绕路的理由是什么?”
姜久生可能是喜欢她假设式的问话方式,竟然回答了。
“可能是因为他明明如此贫穷,却能活到自然衰老的年纪,所以我产生妒忌的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