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之后(作者:听海观澜) 第74节

  裴钺顺畅了一晚上,竟有些卡壳,语塞了半晌,方才轻咳一声,有些尴尬:“我那时候在家中到处想知道那些年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母亲...她把我叫去,自己告诉我的。”
  七八岁,狗都嫌,裴钺七八岁的时候也逃不脱这个定律。家里气氛那么奇怪,他作为一个天资聪颖的小孩当然会有自己的想法,便自以为能瞒过大人,自顾自做着小动作,每天寻找着蛛丝马迹。
  但这就如同在老师眼皮底下做小动作,他在府中询问旧事怎么可能瞒得过管着家中上上下下的裴夫人?
  冷眼旁观了几天,见裴钺的确好奇,也知道了许多零零碎碎的消息,眼看着裴钺随着查到的越来越多,性情都有些蔫儿了,裴夫人当机立断,直接与裴钺来了个促膝长谈。
  待裴钺从当事人那里确认了父母感情已经破裂,父亲还是那个在他观念里错得更多的人,立时也开始疑惑为什么都这样了还会有他。
  裴夫人当时那淡然又理直气壮的语调裴钺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阿钺,是母亲想要你,就有了你,你只要知道这事就好了。”
  等被震住的裴钺渐渐知道了生儿育女是怎么一回事,再回忆裴夫人当时的话,自然又有了不一样的体会,心中那个原本就模糊的父亲的形象也越发淡了。
  的确如裴夫人所说——他只要知道母亲是期许着他的出生的,这就够了。
  许是知道即便不甚在意世人口舌,初次听到这样的消息也要心下震惊,裴钺贴心地沉默片刻,给明棠留足了反映的时间。
  明棠也的确一时忘了回话,却是禁不住在脑中想象当年裴夫人是何等样风采。待渐渐从联想中回过神,心中也有所明悟:这么来讲,当年定国公与裴夫人已是相看两厌,却因裴夫人想要再要个孩子不得不配合,对裴钺是现如今的态度也就可以想见了。
  而裴钺与母亲亲近,即便幼时可能向往过父爱,此后知道了当时的事,定国公又不主动软化关系,何况还有个如父般的长兄,对定国公冷淡以至于冷漠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至于裴钧...幼时也是被家人捧在手心过的,而后在将将记事的年纪家庭破裂,待有了个比自己小十余岁的弟弟后,加倍用心,也是可以想见的事。
  明棠环视一周,轻声询问:“这里都是兄长曾送给过你的旧物吗?”
  裴钺点点头:“是。这屋子曾是兄长磨我性子用的地方,但凡我有不是处,总要在里面这里一个人待上几个时辰。后来兄长战死,未免时日久了有所遗漏,就把诚毅堂中与兄长有关的物件都收了进来,大都是我幼时用过的。”
  他说着话,露出回忆的神色,起身到墙边开了其中一只箱笼,将烛光一照,躬身取出箱中一支才及他小臂长的马鞭,笑着道:“差点把这个忘了,年前把照夜怀的小马驹许给了阿泽,几个月过去,怕是照夜要生小马了。这鞭子还是我这个岁数学骑马时候用过的,正合阿泽用。”
  明棠见那马鞭玲珑细巧,不禁问道:“这也是兄长做的?真是长兄如父了,考虑得这样周到。”
  裴钺一怔:“这倒不是,不过是他亲自盯着做的,也差不离。”说着,忽而将手中鞭子挽了个鞭花,笑道,“如今也不怕幼娘你笑话,我小时候还真想过为何兄长不是我父亲。如今已年长,自然知道有些事强求不来,即便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也未必有亲人的情份。如今既然是两相无缘,他既不认我,我亦不认他,他的血脉我自然也不必传承下去罢了。”
  裴钺轻描淡写,又透露出一件明棠早先好奇过的答案,由不得她心中有些复杂。——因没有父子缘分,连身体里传承自父亲的血脉都不愿继续传承,这在时下极其看重香火传承的风气中可谓是极其罕见了。
  见气氛微微沉重,明棠有意调节,悄悄往门边蹭了几步,笑道:“原来是这样。阿钺你可知道,当然裴家明知我子嗣不利,却还求亲与我,我私下里很是怀疑过你是不是有些妨碍,要拿我做遮掩呢!”
  裴钺登时愣住,再没想过他还有被人怀疑那方面有问题的一天,还是被他的妻子。
  大约身为男性,总有些奇怪的执念,裴钺平日里再是稳重,如今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乍听此言,自然羞恼,立时就要拿住明棠,抬头却只见她脚步轻灵,早往外间去了。
  两人一个追一个走,明棠哪里是裴钺的对手?还没走出书房就被拿住了手腕,只好一脚踏在正堂,一脚踩在书房,倚在书房的门框上与裴钺求饶:“都是先时不知道的缘故,如今自不会这样想了。”
  说笑几句,早先那有些沉郁的气氛早已不翼而飞,转而聊起了各自幼时的趣事。
  正说到幼时因为什么缘故被家里罚过,闻荷掀帘而入,见两人的模样,立时止步,就要作势出去。
  明棠不用想就知道,她必定是代表诚毅堂上下其他侍女们过来为明琬的喜事道贺的,若让她就这样出去了,不知道那些人要脑补些什么,挥手叫她:“急什么,折柳呢,怎么不见?”
  “折柳今儿在铺子里有事,不回来了。”闻荷说着话,就势过去,偷偷看了眼已踱步到书桌旁的裴钺,凑到明棠身旁,嘿嘿一笑,正要说笑两句,忽而轻咳一声,惊讶道:“小姐你是钻了哪里的灰窝,怎么一身的灰尘气?”
  明棠:......
  那屋子关了怕不是有多半年,可不是积了一层灰?方才不觉得,此时被指了出来,明棠也不免奇怪自己怎么后知后觉。
  到净房洗了手,一边随口叮嘱闻荷:“寻两个妥当人,明日把书房东边那间屋子细细整理一遍,别乱了里面的东西。”
  闻荷闻言立时大喜,激动地惊呼一声:“赢了赢了!”
  话一出口,见明棠已经停住动作,意味深长地看过来,立时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和盘托出:“那屋子我们也好奇过嘛,都知道那地方兴许很重要,就赌世子爷什么时候邀您进去看看。折柳说是,以小姐您的心性,怕是世子下了锁,您也不会进去,兴许最早也要今年秋晒书时候了。我觉得小姐您和世子现下琴瑟和鸣,我瞧着比先头那个姑爷还要更亲近些,定然晚不到那时候,说不得哪天一时兴起,就进去看一看了。”
  果不其然,这两位一会儿没见,就去弄了一身的灰。
  闻荷想着自己要赢到手的十两银子心情大好,明棠却是一时怔住,哪还不明白自己已不知不觉往前走了一步。
  若不然,就像折柳说的,她今日定会找个旁的理由推辞了去......
  果真是当局者迷吗?
  明棠不觉一笑,见闻荷依旧在傻乐,指尖在她额头轻轻一点,把她从发财梦中唤醒,“哼”了一声,道:“私底下拿我作筏子,还敢当着我的面说出来,难道不知道‘见一面、分一半’的道理?你也算是托我的福赢了折柳的钱,回头记得拿到手了往我匣子里分一半。”
  闻荷笑容登时一滞,见自家小姐已擦了手往外走了,拖长声音,无奈道:“好——”
  果真是,什么都耽搁不了自家小姐的爱财本性。
  第91章
  闻荷跟着明棠这些年, 手头向来宽松,这次又是吃了折柳的大户,虽说银子还没到手先折了一半, 但见明棠并不因她们两个私底下议论主人家的私事, 又婉转应了她们两个关于夫妻二人感情进度的猜测,松了口气之余, 又由衷为明棠觉得欣慰。
  ——世子眼见着对自家小姐上心, 人品样貌又较之先头那个强了百倍, 以往她与折柳就觉得两人实在般配, 有时候察觉她如之前一般只是淡淡地过日子, 还私下里悄悄为世子焦急过。如今小姐似是也动了心思,以后二人琴瑟和鸣, 又养着小世子, 日后必然是一路顺遂了。
  压抑着心头的躁动, 闻荷如往常一般按部就班做着事,只悄悄给折柳使了眼色,晚间两人就默契地躺在了一张床上说着夜话。
  听了闻荷的转述, 果然折柳也很是激动, 丝毫未将自己输了赌约的事放在心上, 小声感慨:“我还以为按小姐素来的模样,不会对世子的事有什么好奇的心思呢, 看来还是我这些日子在外面行走的多了,不比你日日陪着看得准。”
  先时那姓陈的在外头有了人,折柳还切实担忧过小姐会不会因此伤心, 等见了明棠毫不犹豫就要和离的模样,又觉得先前那个婚前就认识,最后却是个不怎么好的结局。前车之鉴, 如今即便世子千好万好,小姐恐怕也不会轻易对人动心思。也是因此,折柳跟闻荷打赌时一通分析,说得头头是道,实则早就断定自己要赚一笔小小的外快。
  两人毕竟是从小一起在明棠身边的,好的如一个人一般,闻荷一听就知道她的言外之意,立即道:“你本来对这些事也不上心,先前你还觉得小姐是跟先头那个有些许情分才肯点头的呢。依我看,小姐就是觉得年纪到了,不成婚不大好,瞧着那姓陈的还算精明,不会随意得罪了小姐去,才肯嫁的,情分兴许也有,不过那点情分在小姐心里估计也不值当小姐为了跟他继续过日子好好筹谋就是了。”
  若不然,一个外室罢了,想要拿捏怎么都能拿捏得住。
  说起这个,两人不免又追忆起当时的情景,折柳不禁道:“如今想来,的确是我想多了,小姐行事总是随心。”做什么事都只求一个心里舒坦,即便不能随心所欲,也要在有限的选择里寻一个最合心意的。
  前头婚姻不顺,说和离就和离,后头觉得在家里不大好,有了新的选择,又是利索进了裴家的门。如今世子是个好人,小姐若是真动了情思,怕也不会因前番之事有什么顾忌,只要随心而动。只盼着这回两人能百年好合,不要再让小姐有放弃的念头。
  两人在这里小声回顾着一路走来这些事,不远处正房里,明棠听着身侧裴钺平稳的呼吸声,也在仔细理着自己的思绪。
  然而理了半晌,从她去岁端午隔江惊鸿一瞥想到现在,越是回忆,越觉得今日她那一瞬的明悟果真是对的:她似乎的确是对裴钺有了几分意思。
  不过也正如折柳和闻荷所猜测的,明棠只在分析清楚自己的心情那一瞬有了些心情波动,随后立即决定坦然面对:本来裴钺就是个万中无一的帅哥,两人平日里相处又十分和谐,年轻男女日日相对,对彼此产生好感不是很理所应当么?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明棠看小说时候就不喜欢那种分明对彼此有好感,却因各种各样原因否定自我,导致两人平生波折的情节,只觉得十分没有必要。
  如今轮到自己...
  明棠转头看了眼裴钺,见他已睡熟了,闭上双眼时显出一种白日里少见的稚气,仔细品味着心中升腾而起的柔软情绪,悄悄拨弄了一下他浓黑的睫毛,明棠十分满意地闭上双眼。
  喜欢上了合法对象而已,她也还是她自己,又不是天塌了,睡觉睡觉。
  隔天晨起,明棠整个人都因为昨天睡前对自己感情状态的分析而神清气爽,颇有几分愉悦。
  裴钺显然是第一时间察觉她心情明媚,却不知这份好心情从而而来,疑惑地看了一眼,立即就被明棠的话弄得面上一热,快速洗漱后出了正房。
  “晨起见到阿钺,禁不住高兴而已。”
  这样的话,明棠从前也并不是没有说过类似的,但说话时的神态、语调乃至明棠的表情,都让裴钺明白地感觉到,这次和之前是不一样的。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裴钺边走边回忆,心头却情不自禁升腾出一种轻飘飘的愉悦,慢慢溢到脸上,让他不自觉挂上了笑意。
  这份不一样又是从何而来,裴钺不是蠢人,只隔了一夜而已,自然联想到明棠昨日面对自己的邀请时那一瞬的犹豫,和随即的向前。
  想来是她昨日事后回想,也意识到了愿意听他分享过往,这背后的意味?裴钺不是头一次揣摩别人的想法,也知道人下意识的举动往往蕴含着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窥探到明棠的变化,裴钺脚步都轻快了些。
  另一头,见世子出了门,闻荷顶着眼下两抹青黑进了正房,当着明棠的面神神秘秘自袖中取了个银锭子放进钱匣里,揶揄道:“昨儿折柳现给的,整五两的银锭子,小姐分了我赢的银子,可要称一称看看重量?”
  “这倒是不必,改明儿等你想好以后是要留在我身边,或是有了意中人要成亲的时候,我总要与你些东西傍身的,这就当作添头,原模原样还给你拿回去就是了。便是缺斤少两的,也亏不到我身上。”
  闻荷当即应下,喜滋滋道:“那就多谢小姐了。不过日后的事暂且说不准,折柳是定了的,我还要再看看,反正我年岁不大,过一两年也还不出格,到时候小姐别忘了才好。”
  说着话,上前去与明棠挑今日要戴的首饰。
  待闻荷走近,明棠见她气色不好,不由无奈:“有话跟折柳说也不用熬到那么晚,还怕白日里没有你们俩说话的时候?”
  不用想就知道,这两个人昨天晚上肯定把她与裴钺自认识到现在的事都重新翻出来想了一遍聊了一遍,附加上许多对她心理活动的猜测,其中还必然夹杂着许多对陈文耀的坏话,直到实在是不睡不行了,才意犹未尽地去歇息。
  闻荷“嘿嘿”一笑:“这不是心里太急切,所以等不到白日了吗?小姐真心疼我们,改明儿回了家去就让家里的姐姐们好好服侍您一天,让我跟折柳找个没人的地方猫着说说话。”
  “放你们歇一歇倒使得,只是不许胡说八道,不过是顺心而为,好好过日子而已,哪里有那么多值得说的?不如你们两个出去好好玩儿上一天,就当放一天假了。”
  往常得闲的时候,明棠也常常放了她们的假,不拘是出门游玩或是回家里探亲,都是常有的事。浴佛节刚过,端午又还远着,府里正是清闲的时候,明棠身边又没什么非她二人不可的事,闻荷立即就连着折柳的份儿一道应下来,脆声道:“那就先多谢小姐了。”
  昨日看了家里的信,明棠就总惦记着明琬的事,要给她挑些东西的事也被意外情况给扰了去.....
  虽说是个美丽的意外。
  思及此,难免又想起昨天与裴钺谈心之前她正做的事,往书房去细细看了一遍,却不见了她原本写出来准备给裴钺刻个闲章的那张纸。
  再想想晨起时裴钺似乎的确往那边去了一趟,明棠不由一笑,心中升起股淡淡的好奇——她从前是真没想过裴钺还有刻章的技能。
  不知道他那双惯使刀剑的手刻出来的印章跟她的父兄刻出来的比起来会有什么样的差别。
  通晓了自己的心意是种奇妙的感受,明棠从前从不曾这样心中始终怀着对另一个人若有似无的挂念,细细品味,却又不觉得烦躁,只觉得有些淡淡的微妙。
  许是心境变化,连带着人的气场也会有所改变,明棠自觉与裴钺相处的方式与往日并无不同,却还是在家中四人一道用饭时察觉到裴夫人明显有些奇异的目光。
  就连裴泽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抱着明棠,在她耳边悄悄问她:“娘最近遇到好事了吗?是不是叔叔要升官了?”
  到底是开了蒙,现如今正由先生教导一些道理的小朋友,平常又总能从与小朋友的相处中感觉到自己的同窗们似乎对自己总有些顺从。
  裴泽向来人小鬼大,善于思考,通过询问陆先生等方式知道了裴钺现在是个很重要的官员,以及同窗们家里都没有人做官,或者官位不如自己叔叔,并由此得出重要结论:官位高似乎大有好处。
  满脑子沉浸在官职高低,裴泽因此下意识反应就是自己亲爱的小叔叔要升官了,以此解释他近来总能感觉到的两位长辈间那丝微妙的气场。
  明棠弄清了裴泽这一大通的心理历程,再次产生疑惑:所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连裴泽都能察觉不对?
  思考无果,将其归结为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明棠轻敲他额头一记:“可真是个小官迷,怎么现在就惦记起官位高低的事了?实话告诉你,我是因为告了假,要回家一趟,找你外祖母和明琬姐姐玩儿一天才高兴的。本想着带上你,因你这几天还要补你浴佛节那日提前用掉的休沐日,就不带你了。”
  裴泽立即抛却了所有关于官职的念头,转而换上一张可怜巴巴的脸,见明棠不为所动,及时转变心态,仰着小下巴,“高傲”道:“陆先生说过,凡事最忌朝令夕改。娘既然说过要让我补回上课的日子,怎么可以有这种亲自破坏说过的话的念头呢?娘要多跟阿泽学一学,以后才能像季...”
  “季布。”明棠见他卡住,及时递话。
  裴泽抿抿嘴:“才能像季布一样一诺千金。”
  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懊恼,看得出来,他对自己义正词严的一番话最后没有得到完美收束十分沮丧。
  小朋友总是需要鼓励的,不然很容易被打消学习积极性。况且,裴泽现下不过四岁,甚至还差些日子才满四周岁,就已经能条理清晰说出这么多话,还用上了典故,回想自己真正三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明棠心中的确满是对古代聪明儿童的惊叹。
  适时送上对裴泽居然会对陆先生讲的内容活学活用的赞扬,成功让他忽略了因一个人名没记住而整段垮掉的即兴演说,并在到达裴氏幼儿园之前恢复成了一个满心想着“下一次一定要发挥得更好”的积极小朋友。在陆先生“今天阿泽怎么如此兴致勃勃?”的疑问声中,明棠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待明棠回明家那一日,裴泽因先前已经接受了现实,居然在目送明棠出门时表现得稳重十足,殷殷叮嘱明棠“早去早回”“替我问外祖母和阿琬姐姐安好,改天休沐了阿泽去找她们玩儿。”直说到要出发去上课的时辰才依依不舍住了嘴,一旁的裴夫人甚至没找到说话的时机,只顾着看裴泽一句一句说个不停。
  待明棠起身时,张一张口,竟是失笑一声,裴夫人摇摇头:“这孩子,越发话多了,说得人都晕了。倒让我想起虞国公夫人来,她年轻时候也是这个模样,话多得很,人也活泼,现在也是当祖母的人了,稳重了不少,禀性却没大变,粗枝大叶的,常把人噎住。”
  听到个虞字,明棠就先竖起了耳朵,仔仔细细听了,朝裴夫人感激一笑:“多谢母亲想着。”年轻时活泼,成了长辈后稳重,说话却又常把人噎住,多半是个没什么弯绕心思的人,说得比想得快。这种人最好相处,真诚二字足矣。
  车马早已备好,明棠带了人登车前行,折柳二人果然随车到了明府门前,将带的礼物等交接给来接人的仆妇们,就禀报一声结伴而去,明棠也不去管她们,自顾自带着红缨进了家门。
  待进了正院,明夫人确实一眼留意到不同之处——谁让折柳闻荷这两个素日里跟明棠最亲近的没陪着,跟在明棠身后的就剩了红缨这一个,一下子就显出了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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