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就是那个啊!”我用手背碰他胳膊,笑得很贼,故意用悄悄话的语气说,“就你最喜欢的那个。”
  严靳还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我清了清嗓,回忆道:“我不记得是哪一年了,那天我在柏悦门口碰到你,你车上还有个女人,她正要下车,穿的细高跟,一双腿笔直修长,皮肤白得反光,膝盖上的淤青,还有大|腿上的红痕好明显,我看到了。”
  我凑得更近地问他:“你喜欢那种游戏对不对?你家一定有道具吧?我跟你玩,我们现在就玩。”
  严靳紧皱眉头,他把灯关了,关得很果断。
  我听到他在黑暗中叹气,他抓我的手,把我扯到身边,我的耳朵贴着他胸口,我的肋骨贴着他的肋骨。他用了好大力气,箍得我动弹不得。
  他说:“睡觉。”
  我挣了挣,有些不服气:“凭什么别人可以,我不行?”
  严靳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我才听到他问我:“你知道这种游戏的核心是什么吗?”
  我仰着脖子回答:“我当然知道!是你情我愿!”
  他说:“是听话。”
  这三个字,是他在贴我耳边说的,一股电流紧随其后,蔓延进我的脑子。他的呼吸挠得我眼角好痒,我想抽手挠,他松开了我。
  我正要活动,没来得及将手伸出被子,他又说:“别动,眼睛闭上,从一默数到一百,能做到吗?”
  我愣了下,我点头,我他妈还当真闭上眼睛,我居然老老实实开始默数。
  大约数到二十三还是二十四,我心里的数字就连不上了,思绪像断线的风筝飞远了,身体沉了、脑子蒙了、世界安静了,好像血液都不流动了,我就这样睡了过去。
  他好像吻了我的头发。
  第15章 “噢,原来这样就是‘积……
  方玉珩和彤彤的订婚仪式是在一月末,我纠结了好一阵子到底要不要去。
  一晃圣诞假期到了,我临时起意想飞趟欧洲,我准备找朋友们一起滑雪。我想着,要是一个不小心摔折个左胳膊右腿的,大脑就省事了,就不用纠结了。
  海铂的请假流程比我以为的复杂得多,需要各种原因说明以及证明。我编纂了好多个不痛不痒的借口,都被领导敷衍回来,最后我告诉她,我要回家奔丧。
  领导瞪大眼睛,一字儿没说,足足等了两分钟才问我,是哪位去世了?我说我爷爷死了,她问我哪位爷爷?我说我还能有哪位爷爷。
  她是公司里唯一知道我出身背景的人,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拿出手机刷新了多个社交、新闻平台,并没看到老头的讣告,她知道我在说谎。
  她皱着眉头叹气,沉默着给我批了假条。
  那天下班之前,领导走到工位上找到我,她迟疑着对我说:“有的话,还是别乱说,影响不好的。”
  我以为她是想说我这话被旁人听去,有祸乱军心之嫌。我告诉她,我没有跟其他人胡言乱语。
  领导摇了摇头,她说:“不是有没有被谁听到的问题,而是这话.....这话本来就......我们中国人,还是很图口头吉利的。”
  我明白了,她大概是想说,言语是有效力的,不要随意诅咒老人。
  但我发誓,我主观上完全没有诅咒老头的意思。退一万步说,老头身强命硬,商场上的对手,使了那么多阴谋阳谋,都不能奈他何。
  我哪里咒得死他。
  更何况,我要有这本事,我至于等到现在才用?
  我听三叔母讲过。老头最凶险的一次危机,就是在我三叔出生后一天,他在美国被人构陷,突发疾病差点背过气儿去。我奶奶把刚出生的三叔扔给闺蜜照看,二话不说直奔纽约,出钱出力出关系,把危机边缘的人和公司一并救了回来,等夫妻二人手挽手回国,孩子都会喊妈了。
  真是命好的男人,我好嫉妒。
  原本我是想约严靳一起去瑞士的。我之前说过,我一直怀念当年在阿尔卑斯山的清晨,大雪皑皑的清晨。但他把我拒绝了,他说要陪母亲去新加坡拜访朋友,他问我哪天回国,说不定能在机场见上一面。
  我问他:“你母亲也一起回国吗?我不想见长辈啊,见了犯怵。”
  “她不回来。”严靳说,“我也是你长辈,怎么不怕?”
  我跨坐在他腿上,往前挪近些,我朝着他的睫毛吹气:“我怕不苟言笑的,不怕为老不尊的。”
  他别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说:“为老不尊的偶尔也能不苟言笑。”
  我翻了个白眼,说:“什么时候?让我闭上眼睛数数的时候吗?”我推了他一把,我说,“你就是个骗子。”
  他抓住我的手,咬我的手心:“小小年纪,这么记仇。”
  我用脚踝踢他膝盖:“那下次找机会给我补回来?我们玩玩儿?”
  “我不想。”严靳说。这次连借口都不找了。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就是不想,我说不想也是有原因的吧,他摇头,他说有些时候,“不想”只是一个念头,一个念头的迸发,不需要原因。
  他揉我的头发,说:“你也只是猎奇心作怪,你不会喜欢的。”
  我又跟他争辩了几句,总之,那天我们的对话结束得很不愉快。我之后想起来,觉得自己就是闲的,上赶着当狗人家都不要,也不知到底是在执着什么。
  一星期之后我便飞了瑞士,我在那里滑了三天雪,各种危险动作都尝试了,几乎没摔跤,获得了很多欢呼、赞美。
  唯一的意外情况,就是我在雪场碰到席叡,前男友之一的席叡,他在这边当教练。板正高大的身材往那积雪中间一杵,雪松似的,比阿池看着还酷、还帅。
  我喊他名字,笑着朝他挥手,他冷冷淡淡瞥了我一眼,像是有短暂犹豫,最终还是走了过来。
  席叡当年跟我分手,算得上不欢而撒。
  他劈腿了,他说我冷暴力他,我让他觉得自己没有存在的必要和价值,所以他要寻找其他温柔乡,他需要一位热情洋气的、充满母性光辉的、胸大腿长屁股翘的女人给他慰藉和包容。
  我说:“我明白了,人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也蛮难得,恭喜你。”
  席叡攥紧了拳头、咬紧了后槽牙,我差点以为要挨揍了。
  “两天前,陈舟来了。”席叡穿着滑雪装备显得更大高了,他走到我面前站定,“他告诉我,你交了新男友。”
  我笑了下:“告诉你这个做什么......”
  席叡扯了扯嘴角:“大概以为谁都像他一样,对你念念不忘吧。”
  我干笑两声,我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其实我指的是工作和生活。他却第一时间向我反馈了感情状况。他指着左前方一个一米九多的壮汉告诉我:“我也交了新男朋友。”
  我怔住了。惊讶过后理智回归,我感觉他在说谎,他是专程来恶心我的。
  几分钟后,壮汉走过来,我听到他喊席叡宝贝。
  怎么说呢,当时当刻的心情有点复杂,愤怒啊难以置信啊无语啊,乱七八糟搅成一团,最后“庆幸”二字拔得头筹。
  ——如果当年他的劈腿对象不是那位热情洋溢、充满母性光辉的、胸大腿长屁股翘的漂亮女人,而是眼前这位一米九多的壮汉白男,我一定会跟席叡打起来,我要拔光他的头发。
  回国那天,我坐在候机室里,接到严靳电话,他说他会在机场等我。
  我迫不及待跟他分享席叡和壮汉的故事,我边说边笑,我说我真的快被气死了,但我不敢骂人,我怕他俩把我丢到雪山下面去。
  严靳跟着我笑了声,我感觉他笑得有点勉强,或者说,他的声音听上去很累。
  我说:“走亲访友很没意思吧?”
  他说是啊,很没意思。我说你不用刻意等我,到了就走吧,万一我飞机晚点呢?
  他说:“到时看情况。”
  飞机不仅没晚点,还提前了五分钟到达。我推着行李朝外走,打开和严靳的对话框,单手编辑信息,“我到了”三个字还没写完,行李箱就被什么东西抵了住。
  我抬头发现,是行李的滚轮撞到栏杆上了,栏杆背后,有花花绿绿的接机人群,人群背后,严靳正看着我。
  我拖着箱子换了方向,他走过来,接过我的行李,他说:“没栏杆挡着,你就得撞在那秃头胸口上。”
  我偷摸着回头望了眼:“人家头秃眼不瞎,看到有人来了,知道闪开、知道后退。”
  严靳说:“他刚才也在玩手机。”
  我问他:“如果刚才没有栏杆,你会主动出声提醒我吗?”
  他看我一眼:“你觉得呢?”
  我定下脚步,耸肩、撇嘴:“你不会。”
  他笑了笑:“我以为你会让我在贵宾楼等你。”
  “嫌这边人多?我可没求着你等我。”我说,“我不喜欢被人举牌迎接,那很傻。”
  他说:“你身边站着个大傻瓜,你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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