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这也是他今后人生的最大意义。侍奉她,在床上。
有一股沉闷的、压抑的、无可言说的情绪积在心底,或许是已碎裂一地的自尊在作祟,但并没有纾解之法。
卫瓷也清楚地明白,爱尔柏塔的话并没有任何错误,它只是未加修饰地点破了他如今的处境而已。没有身份,失去腺体,凭借她的一丝垂怜和施舍而活,只能发挥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的作用。
卫瓷低垂着头,又听到爱尔柏塔带着一丝严肃的童声,“您也该感恩执政官大人才对,执政官大人赐予我与父亲工作和新币,而您的一切都由执政官大人赐予。您过着这样令别的omega心生羡慕的幸福生活。您该比我更虔诚。”
“……”
“是啊。”
有一道声音在脑海中替他轻柔地答话。在这里,在弦乐宫,他现在能够安宁地坐在明亮而温暖的房间里,用着别人准备的精致的餐点,不需为生计奔波劳累,也不用费心与同僚或下属打交道,每日所做的不过是接受诊疗,好让自己作为omega能够更好地服侍alpha而已。
只是自由受限,多蒙受些羞耻罢了。比起他在贝尔芬格堡与第一军区医院所遭遇的,这已称得上优待。
卫瓷有些恍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拘束带曾经留下的、显眼的红印已经几近消失,看不出痕迹。那套冰冷器械带来的巨大疼痛,他一回想起仍会惶然,但那种折磨终究是有了时日的间隔。
弦乐宫的生活,竟有一丝安宁感。
这就是艾妲为他安排的、往后的人生。卫瓷竟有些淡忘了,当初是为何难以接受,执拗地想要打破现状。这样想来,在贝尔芬格堡遭受的那些苦痛与折磨,后续的两次腺体手术,令人不自觉战栗的痛楚,确实是他咎由自取,是他从踏出弦乐宫的那一步起就做错了,是他应领受的惩罚。
如果他一直服从艾妲的意志,或许……或许不会走上那样的歧路。
卫瓷迟迟未动,眼中一片茫然。
他……以前被囚禁在这里的时候,是如何感受到痛苦的呢?他试图回忆,却始终无法抓住碎裂的片段。是为什么难以忍受?让他不惜代价、丧失理智地想要挣脱这一切?
他竟想不起来了。
卫瓷感到一阵头痛,他停止了无意义的思考,勉强地咀嚼了几口餐盘中的食物。直到爱尔柏塔把一个个光溜的盘子垒起来,准备清洁时,他依旧是失魂落魄的状态,盘中几乎没有动过。
“您真浪费!喔,不对,难道是保持身材的一种自我要求?您真让爱尔柏塔感到欣喜。恕我直言,您的腰臀比确实还有优化进步的空间。您得该纤细的地方纤细,该丰满的地方丰满,在这一点上做到极致。这正是完美的omega该追求的。”
爱尔柏塔摇晃着兔子脑袋,丰富且夸张的表情几度变幻。卫瓷沉默着,提不起力气回应它。
兔子不以为意地哼着寰宇流行乐,分裂出了一个爱尔柏塔mini ,让小兔子替它完成保姆的工作,收拾餐具、用超声波清洁。它则如一位绅士那样优雅地伸出手腕,假装看了看时间,对着卫瓷说道,“午休过后,您就要开始今日的诊疗。当然,一切还是需要全程同步给执政官大人。”
“……明白了。”
卫瓷低声道,他站起身,以缓慢的步伐走到落地窗边。弦乐宫远离首都星居民区,周边有着寰宇星际时代极为奢侈的丰富自然景观,向外能看到仙境般的湖泊,与郁茂的森林。他静静地望了一会儿,苦闷的心绪逐渐平和。
他就倚在窗边,沉默着,像一个孤僻的病患,一动不动地消磨着时间。
一直到爱尔柏塔蹦蹦跳跳地奔过来,它已经布置好了一切,示意卫瓷跟它上楼,完成每日必做的工作。
“您用那个凝固胶体质地的诊疗棒/捅/进/去的时候,表情似乎总有些痛苦啊。”爱尔柏塔一脸严肃,好心地给出建议,“其实按照诊疗教程来说,这就跟您自己玩自己没什么区别,您得舒展开眉头,舌头吐出来,显得快活一点。有数据支撑, alpha更喜欢看到这种表情。如果您真的不适应,我给您淋一点液体作润/滑……”
“不用了,我没有……感到不适应。”卫瓷的声音低沉,谢绝了爱尔柏塔的好意。
他走过那一排微电星出产的摄影设备,目光刻意避开了那些镜头,他坐上床,对着站在门口的爱尔柏塔点了点头。
“我出去了。请您今日也加油喔!”
那只兔子向他挥了挥毛茸茸的兔爪,关闭了房间的大门。光幕上的教程影片开始播放,室内充斥着暧昧的湿淋淋的声响。
卫瓷闭上眼,尽力忽视那些冰冷的、忠实记录下高清画面的摄像机,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他的手抚上银制的卡扣,轻轻勾开。
“……”
接着转过身,去取床头矮柜上放置着的诊疗器具,入手十分冰凉,激得他轻微地颤了颤。
卫瓷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他并非不能适应这种奇异的胀痛感,这与他承受过的各种各样的疼痛相比,实在是不足一提。只是那种鲜明的耻意烧灼着他,只要一想到,那些下流的、不堪的影像记录会被同步给艾妲,他就感到一阵强烈的自厌。
若她看一眼,那将是对她的一种玷污。而记录他下贱姿态的影片,每日都在骚扰着她。
卫瓷紧咬着唇,将细碎的、彰显狼狈的声音都吞没于齿间。他原本是心怀愧疚地想着艾妲,但少女的身影就似在他脑海中扎根,他握住……时,也仍不可自控地,描摹着她的面容,她冷酷而幽邃的一双澄蓝色眼眸,像是在冷冷地盯视着他,闪动着讥嘲的光芒……
他绷紧了身体,将嘴唇咬得发白。
“……艾妲。”
卫瓷微不可闻地呢喃了一句,轻得如同梦呓,还未平复呼吸,外面却蓦地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他听到爱尔柏塔慌张且沉重的脚步声,那只兔子玩偶似乎绊倒了自己,又忙乱地爬起。在绒布摩擦地板的声音中,还掺杂了一道他十分熟悉,曾下意识感到恐惧的清脆声响。
是尖细的鞋跟踏过地面,发出的清晰的敲击声。
他听到爱尔柏塔语调丰富多变的,带着无措、谄媚、小心翼翼的问候。
“执政官大人……!午安!”
第51章
执政官的鞋跟似踩在了他的心脏上,仅隔着一层楼层的距离,卫瓷顿时感觉浑身血液一瞬间凝固住,大脑一片空白。
他一时僵住,竟忘了动作,还维持着原有姿势愣怔了半刻。
光幕上的教程影片不受外界所扰,依旧循着进程播放,那种湿淋淋的声响充斥着整间房间,清晰得有些过分刺耳。
在卫瓷茫然发愣的同时,那道清脆的鞋跟敲击声由远及近,相比起他所熟悉的、不疾不徐的步调,此刻落入耳中的声音短促些许, 更有一种让人心脏沉沉下坠的压迫感。
“执政官大人, 您突然驾临……爱尔柏塔深感惶恐,您、您是来验收成果的吗?爱尔柏塔努力工作了, 但期限好像不是今天……”
爱尔柏塔细声细气的童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夹杂着十分明显的吃惊与慌乱,并没有一位近侍官或者秘书官提前有过约定,它的父亲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执政官就这样令兔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弦乐宫,带着一身冷肃气息。
它现在的处境,大概就像被监察机关提前抽查未完成的工作的职员, 卫瓷听出了它话语中的一丝可怜。
但执政官对那具机械体视若无睹,她并未理会爱尔柏塔带着惶恐的殷勤问候,直直地向着铺有手织地毯的楼梯走去,她自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面容平静、不带迟疑地来到了二楼。
午后的日光透过彩绘花窗漫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斑驳的影子。艾妲提着裙裾,走向楼层尽头,她的脸庞隐没于变幻的光影中,神情看不分明。
爱尔柏塔有些怯怯地扶住了楼梯的扶手,偷偷地向上张望。
在房门打开前,艾妲已经听到了内里传来的,隐秘的动静,一道大概是电子合成的人声在轻柔地讲述,做着示范,如何将诊疗用的器具轻轻放入,以达到良好适应的目的,同时伴着含混不清的水/声。
她极轻微地扯了扯嘴角,唇边挂着一抹讥嘲,未等弧度扩大,那些不怎么能入耳的声响蓦地戛然而止。
艾妲垂下眼,房门泛起幽微的蓝光,接着如水一般,向两边流去。
房间内的一切,毫无保留、无所遁形地展现在她眼前。
“……”
执政官长而卷翘的眼睫颤抖几下,那双似在寒潭中浸过的澄蓝色眼珠,盯住了床边衣衫不整、长发凌乱的男人。
他倒是还穿上了长裤,只是赤着脚踩在地上,腰上那一圈束带还未来得及将卡扣扣上,松垮而随意地缠着。卫瓷的脸上有两抹不自然的晕红,他低着头,避开艾妲的目光,流露出一种自暴自弃的气息。
他尽力了,但当他回过神、想要避免暴露全部的不堪事实时,少女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他不再是过去那个忙乱中亦不会出错、冷静而沉着的军队统帅,面对着这样的棘手场景,巨大的窘迫感使得他手忙脚乱,只避免了下/身不着寸缕地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