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随大流的话,荣耀、地位、权势,一切都不会变,正义之友们再心存怀疑,也不会冒着分裂巫师世界的危险将敌我矛盾扩大化,可以权谋私又会换来什么?全票通过和高票通过又有什么区别?除了让自己更危险,什么都换不来。”盖尔·纳什隔空指了指百无聊赖困坐的格林德沃,“他都这样了,傻子才豁出自己的命去救他!”
这、这样吗?洛里看了看其他人,发现包括露和穆迪在内,有为数不少的人都面现惊讶。
“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理想主义的傻子!从头到尾,也就只有两个,那一个还不是我。”盖尔·纳什再度失笑,“如果每位‘alliance’成员都是忠于理想的战士,奥托·冯·霍恩洛厄也不会站在这里,指控我有罪。”
洛里敏锐地看见主审法官的手条件反射般地动了一下,眼前登时一黑!
他本以为!只是!跨越!阵营!的!恋爱!结果呢!合着!你还是!对面!的人吗!邓布利多!曾经是!也不行吧!!!
“那你认罪吗?”主审法官平静以对,“被告盖尔·纳什,关于各位证人所指证的、关于1923年日本国人道主义毁灭一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你认罪吗?”
“我做过的事,还有许多是一号二号三号都不知道的呢!”盖尔·纳什的态度介于昂然与傲然之间,却没什么自豪的情绪,她仿佛是很客观地、举头回顾自己的前半生,“我就知道你会将它充作证物,法官阁下,是时候拿出那封信了吧?”
主审法官略一思索,干脆地点了点头。
“等等,是什么信?证物清单里没有——”菲利帕·霍金斯脸色又惨白了一分,现在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战败的死气,“是那封‘自白书’,是不是?你写了!!那种例行公事的东西,你真的写了?!有谁会写那种东西?到底谁会写啊!!!”
她声嘶力竭地吼着,最末一号证物已经被送了上来,是一封厚厚的、颇有年头的信件。
“这封信是我1923年6月收到的,信封上用以封口的魔咒十分巧妙,不得不说,试图打开它的举动浪费了我许多时间,一定程度上拖延了我的行程。这些年我无数次地进行尝试,却始终没能如愿,直到………”
主审法官举起手边的魔杖,来自于被告席上的盖勒特·格林德沃。
“有的魔杖施咒更快,有的魔杖适合变形,有的魔杖偏爱有创造力的巫师,这根魔杖刚好比世界上所有的魔杖,力量上都要强那么一点点。”主审法官用杖尖挑开信封,“一个加强的保密咒,刚刚好。”
洛里浑身麻木,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了。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除了崩溃的律师和震惊到失语的普通工作人员,被告、证人、法官、打酱油的麻瓜……所有人的表情、动作和姿态都没什么变化。“陪审团”里的那些人,他们甚至没几个人面露好奇,哪怕是想看看那封信呢?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这些事都是我做的。”盖尔·纳什从容不迫,“但是我不认罪,我无罪。”
她银白色的长袍在夏日艳阳下炫目耀眼,即便那只是一缕穿过高高的中庭、艰难抵达她脚下的光辉。
“怪不得非让我打无罪辩护呢!”菲利帕·霍金斯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尽职尽责地又举起手来,“庭上,鉴于那封信,我认为纳什小姐具有自首情节,她——”
“悔过吗?我没有。”盖尔·纳什冷冷地截断她,“我没有错,从我出生到现在,八十年里做过的所有事,我都不后悔。如果还能重来,我只会尽早提醒我的养母,她爱上了一个人面兽心的混蛋,可惜那时我还不懂得‘爱’的滋味。”
诶?几十年?洛里一心二用地算了五遍,怎么算都觉得是盖尔·纳什算数不好,平白把自己算老了。
“至于为什么写这封信……”她不屑地笑了起来,“不昭告天下,岂不是宛如锦衣夜行?这可是足以登上《魔法史》的成就,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哪怕这世界上只有我自己明白——”
“我明白。”二号证人忍无可忍地开口,“够了,盖尔,不要再说气话了。”
“你不明白。”被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她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眼圈就红了。
“那也不要紧。”
洛里眼睁睁地看着被告席的围栏忽然就四缺一了!二号证人大咧咧地就闯到他眼前了!明明魔杖还兢兢业业地给被告绾着头发呢!真服了,多少人看着,这里难道是法外之地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二号证人这个人吧,他生下来、活着,好像就是要平等地创死每一个人,他到底怕过什么呢?他有过畏惧吗?反正洛里复习考傲罗的时候恶狠狠刷过他的著作,被无处不在的优美的语言艺术打击到心理崩溃时,也曾发狠去研究过这位黑魔法防御(“防御”去掉也没关系)和魔药双料大师的生平,结果发现此君生于贫困、但父母很快转运,从此一路顺风顺水——这不纯报复社会呢吗?
但现在,洛里从二号证人眼睛里看到了恳求。或者说,祈求。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下定决心的吗?”二号证人牢牢握着被告的肩,好像有谁会来抢他的似的,“是我看见你用魔杖杀了那个女仆,霍金斯说得没错,你没必要纵容她临死前的小算计,但是你愿意牺牲你的灵魂杀了她。”
“吃醋了,这我熟。”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格林德沃如此评论。但即便他见缝插针地活跃气氛,也没能将主审法官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哪怕片刻。
“我不知道这在是非对错上到底意味着什么,但至少它说明,你的心它并不处于某种能够坦然自洽的安稳境地,从那一刻我决定,我要来作证。”二号证人替被告将颊边碎发拨拨清爽,“你不认罪,没关系我来认,我本来就该和你站在一起,霍金斯真的一点没说错,你与之同罪的犯人是我,一直是我……我来认罪,我来悔过,只要你的灵魂能够得到拯救。”
“你——”被告难以置信,“你凭什么?这不关你的事!”
“算我请求你。”二号证人坚持着,“我们是夫妻,我认罪不等于你认罪,但万一能有救赎,我希望它能报到你身上。”
他忽然松开了钳制被告的双手,像个麻瓜一样单膝跪了下去。
洛里直接“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庭上庭下慌乱一片,主审法官甚至站起来了!
“假、假冒的吧?”露结结巴巴地说,多亏了格林德沃扶了她一把,否则这正金鸡独立休息的倒霉女巫准得失去一边健康的脚腕。
“你愿意嫁给我吗,盖尔·纳什小姐?”二号证人用力扯着被告的手,这位被求婚的幸福新娘看上去并不想答应,也是奇了。
“第三次了——”事实上她刚要开口,就被堵了回去。
“我从没正式地求过婚,半个世纪以前那场作秀并不能算。何况那一次,更像是你向我求婚。”斯内普说到最后,甚至微微地笑了,“求了两次。”
盖尔恍惚了一下,神情也舒缓了下来。“原来已经那么久了。”她喃喃说着。
“我爱你,所以希望你嫁给我。”斯内普说,声音又低又快,像燕急速掠过雨前的草丛,这些话显然是积蓄已久,“这和出一口气、和公司利益都没有关系,我准备好了戒指,还是你最初的设计,这一次上面什么魔咒也没有,就只是普通的戒指。”
盖尔张了张嘴,但喉头早就哽住了。她一动弹,眼泪反而坠了下来,又烫又重,打得两人都是一颤。
“利乌斯早就长大了,早就没有必要避嫌了。我想我们的名字能够堂堂正正地联在一起,无论姓什么,无论谁的姓氏、哪个姓氏在前,都无所谓,我希望我们一家三口的名字不要再是毫不相关的几个单词,这样的日子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想过那样的生活。”
“所以这一次,我们要严肃一点,好不好?”斯内普轻轻揉捏着她的指根,仿佛把手揉软了,坚硬的心也会随之融化一般,“我们去找个证婚人,当着他的面发誓,然后互相戴上戒指,麻瓜是不是还要去市政厅签署婚书?还要在报纸上登启事?正好利乌斯刚刚买了一家报纸,这一切都合在最巧妙的时候,盖尔,这就是命运的意志。”
“可这没有用啊……”盖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谁管他们了?”斯内普毫不在意四周的目光,“是为了我。你总是为了别人奔波,这一点都不公平,我很少向你提出什么愿望,但这次你得满足我。”
盖尔舒了一口气,到现在才总算有了一点儿真实的感觉。这样的斯内普才对劲,刚刚他那样……她不是不感动,但还是惊吓比较多。
“如果他们说你是黑巫师呢?”她小小声问,“如果他们要剥夺你的荣誉呢?如果他们要控告你呢?”
“我也不是第一天当黑巫师了,我本来就是黑巫师。”斯内普毫不在意,仍然没去看“他们”一眼,“至于荣誉……你做什么要把‘荣誉’的定义权拱手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