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然而，越前龙马却没有看向合同。
他回视着西野澪的目光。
霍华德俱乐部的股份是一种得到，同时也是一种法律意义上的保证。
保证越前龙马不会加入其他任何有竞争关系的体育俱乐部。
这是行业里不约而同的守则，同时，即便他选择加入，对方公司也未必会像现在一样信任他的到来。
因此，无论如何，只要签下这份合同，越前龙马会是最高待遇的选手，属于霍华德。
是选手，也是管理者。
她的确将工作高于一切。
越前龙马现在确信这一点。
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越前龙马只是经过西野澪筛选的商品。
这是一段多经波折的关系，从信件往来的第一天起就证明着这一点。
一开始只是跨国来信，时差的不同让他们仅有一句对话的来回。
接着是相处时，显而易见对于学习高于他的态度，无可厚非，越前龙马不介意以此模式持续下去。
所以他宽容，退让，接受对方的利用和橄榄枝，并且甘于此。
至少关系在改变，西野澪对他的感情在改变。
但在这一刻，越前龙马意识到，退让和宽容是无用的，至少对于西野澪是这样。
他平静地看着对面的人，没有避退的目光，没有再一次算了的叹气。
微微启唇：“我……”
西野澪盯着他的口型，不知不觉也开始为他的答案紧张。
通常情况下，这种情景对话里，对方只有一个回答。
餐厅里的所有人都提起一口气，不敢呼吸，生怕自己的气息打扰到正在说话的男主角。
连餐厅外，玻璃倒影出的邮轮灯光都静静停滞在了微光闪烁的瞬间。
“我觉得，你应该冷静一段时间。”
“……？”西野澪盯着他的口型，忘记了眨眼，听到回答异于秘书和她排练的可能后，本能地被眼球的酸涩眨动。
合同被原封不动推了回来。
站在一旁的律师女士将滑落鼻尖的眼镜推了上去，笑容在脸上像是铁打的面具。
“是需要签字笔吗。”
律师女士得体地递出自己的签字钢笔，戴着烫金的刻字，写着伦子律师事务所的名字。
越前龙马没有看向别处，将对面人眨眼的动作看进眼里，仍然是这副静若止水的模样。
“不用了，谢谢。”
西野澪反应过来，这是求婚被拒了。
但她没有气馁，毕竟那本求婚手册上，主人公求婚了99次：“是合同上有哪一点不满意吗？”
这个人没救了。
越前龙马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他愿意退让的理由，是基于感情的双方态度端正，即便西野澪提前看出他的心思，虽没有动容，但至少愿意利用这一点感情将他把握住。
至少她的理解内，越前龙马的感情是愿意为她退步回头。
就这样一直利用下去，越前龙马也愿意为她签下永远属于她的合同。
是基于感情，才有合同。
而不是将感情明明白白，两不相关地写在合同上，才衍生出他们的交汇。
他愿意温柔爱护这段关系的男朋友。
但不愿意成为利益计较后的丈夫。
所以他再一次肯定地、确切地、冷静地说：“我想，你的确要冷静一点时间。谢谢你的约会，晚餐我就不用了，再见，西野小姐。”
他拿起自己的东西，起身，礼貌地和她点头致意。
随即，大步流星，离开了餐厅。
餐厅的空气恢复了流动，烛光再次随着行动流通的微风颤动着，留下巨大的影子在玻璃上摇曳。
游轮的灯光秀继续闪动不同的光影，引起岸边游客的惊呼和闪光灯的拍摄，低鸣的呜咽、烟囱排气的白雾，在海岸线上与长长的光线交织出模糊朦胧的侧影。
最终凝结在滴落玻璃的水珠里。
下雨了。
西野澪回过神，看向身侧的玻璃外，天空已经暗了下去，属于迹部口中英国的雨天中，距离感在阴蓝色的街头浸染着，没有人相互靠近，静谧得全都是疏离。
侍应生手中的盒子掉落在地的声音惊醒了所有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盒子上。
侍应生艰难一笑：“那个，是名取小姐交给我的……她说，求婚还是应该有一个戒指……现在……还需……要吗……”
西野澪顷身吹灭了蜡烛，起身：“不用了，还给她吧。”
求婚失败了。
不仅失去了一个未来的丈夫、还失去了一个摇钱树，这些都是预计的耗损。
最大的损失只有一个。
只有她丢了一个男朋友。
她把那份合同递还给律师：“合同内容有问题，重写一份，下周二之前交到集团。”
律师点头：“好。”
问题大概出在股份分配上，但一次性将所有股份全都交给越前龙马，董事会那些老东西绝对不会让他好过，所以她原本打算慢慢架空掉，将新的投资取代原本的团队，再把俱乐部交给他的。
还有她手上刚创立的属于个人的项目，还没有全面推行，虽然短时间内不打算上市，但也算是她想给越前龙马的一份礼物。
毕竟网坛对于他的评论总是在别人手中的平台，公关费事小，舆论无法控制。
所以将论坛主体转移至新的软件上，便于操控舆论风向。
这件事也应该尽快提上日程，对于求婚的事项，筹码果然还是不够。
她向外走的步子不停，转头吩咐店长：“给他送把伞，找个司机让他打车。”
这里被清过场，连邮轮附近的游客都是筛选过后的，所以这段路很难打到车。
店长点头，按下电源台，整个店的灯光全都亮起。
西野澪一时适应不了眼睛的光线变化，闭了闭。
坐上车后，才发现名取在副驾驶等她。
“他怎么说？”
西野澪思索了一下：“他给我一个求婚冷静期。”
“？”
名取把续约合同递给她看：“澪小姐，我是指续约的事情，董事会让我务必在今天搞定越前龙马的续约。”
“……”
名取看着她：“请不要可疑地沉默。”
等到西野澪默默看着她，名取小姐才反应过来：“您求婚被冷静期了？”
西野澪：“好了，不要说了。”
第一次正式碰面，还是夏天结束的开学前。他们在纽约再见的季节，也是夏天结束时的开学前。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打在玻璃上，垂死的冬天用漫天大雪掩盖了他离开的足迹。
夏天结束了。
合约到期那天，南次郎替他来收拾东西，顺带交还钥匙。
西野澪看了眼赖着不走的南次郎：“他还有其他东西落在这里了吗？”
南次郎摇头，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里面还穿着那件袍子：“真的不签他了吗？”
西野澪奇怪道：“要续签的话本人会到场的，他派你来，很显然是不续约了。”
南次郎贼兮兮一笑：“那这么说，我可以看到那个维多利亚女模特了？”
西野澪：“？”
南次郎瞪大眼：“你不知道吗？”
名取轻咳一声。
西野澪：“？”
她侧头看了一眼怪怪的名取。
南次郎嘿嘿笑：“他代言的那个墨镜，找了另一个女代言人，和他合作，以前他在这里都是不接的。”
太阳镜？
西野澪想了想，应该是越前接的某个奢牌时装代言。
找女模特代言也很正常，代言人合作也是很正常的，不过……
名取提醒：“这份代言是霍华德期间签下的，距离到期续签还有两个季度，所以年末品牌会我们举办的时候会邀请所有代言人和品牌方。”
人走，代言还在。
西野澪思考：“好的，这种事情按照正常流程走就好。”
南次郎没高兴多久，就被伦子揪着耳朵拎走了。
西野澪难得回一趟俱乐部，没等到选手来续约，等到了南次郎，也没有其他事情想要留下了，干脆一拍桌子，起身：“我回学校了。”
秘书叩了叩门：“总裁，您最近可能不方便回学校了？”
西野澪：“啊？”
秘书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额……天哪好尴尬，就是之前越前选手不是有一个线上国际采访吗，在书房开的视频，但是刚才被人扒出背景有您的合照……额，还有就是比较实锤的，有公司文件公章……”
她略显分手偶遇前男友的局促。
“那什么……就是被人扒出你们在交往的事情了……”
“……”
西野澪坐下。
分手后被扒出在谈恋爱。
名取不敢睁开眼：“真希望我在做梦。刚刚才让公关对越前选手不续约的事情进行方案措施，公关组已经加班三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