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西野同学，我不认为你能做好班长的职务，比起下指令，班长更需要通视全局，为班级付出。而你上学期的太多时间都花费在提升自己身上，我看不出你的班长特质。”
非常好。
西野澪点头。
“那我退出竞选。”
她侧身，请越前龙马发表上任感言。
“……但是，”前任班长话音一转，“上学期期末经过各班委开会评分我才发现，西野同学在同学中的评价很好，虽然没有和大部分人拉近关系，但无论是成绩被质疑，或是朋友遇到困难，大家都听说了你对事件的处理结果。”
“并且，期末你展现了优秀的班委友好态度，为我们班提高了其他班委的形象。我认为，班长职位可以由西野同学担任，让大家更了解你。”
说完，他推了一下眼镜，补充。
“绝对不是因为这学期我加入航模社要忙竞赛没空担任班长。”
一向话少的前班长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全班安静了一会。
老师试探：“那么，其他人有疑问吗，由越前同学担任英语委员，西野同学担任班长职务。”
一锤落定。
西野澪面无表情看向前班长：“航模社是吧，你数学怎么样？”
他点头：“嗯，我从小就对航天航空有兴趣，数学的话，有点薄弱，上学期就是被数学拉低了平均分落后你一名。”
西野澪担起班长的职责——发放社团同意申请后的测验表。
航模社是理综考评表。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报应。
晚间放学，她比往常晚了二十分钟才解决班长的工作，来到图书馆。今天她还有西野女士布置的任务，把一个假期都没有联系到的早田理纱叫回去签字。
她的慢食碗专利申请下来，可以发放资金，并且西野家愿意出资以获得慢食碗生产销售的权利。
但图书馆没有人。
习惯了和图书馆搭子进门时互相点头致意的礼仪，一时间看见空空的座位，西野澪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有班长职务之后的好处就是可以和其他班级的班委联系。
她找到今天刚添加联系方式的班长，询问今天早田的去向。
得到的回复是，今天早田理纱没有来学校。
并且，学校没有收到早田家里的请假。
这是一个不太妙的回复，虽然根据早田的同桌成田樱说她可能是翘课了，但早田理纱的翘课概率比她英语突然满分还要低。
“报警了吗？”
她问。
对方一听，略感诧异：“这是不是有点严重了，没必要吧？”
西野澪掐了和对方的电话，转而打给司机：“去早田家找人。”
上次带早田回家逗猫的时候，送她回家顺便得知了家庭地址。很巧，派上用场了。就像她也只是对早田理纱随口下了个指令，要她做个公式，对方就真的做出来一个专利一样。
接着提起书包直接从图书馆离开，向校门走去，联系着名取：“早田的专利，联系上她的父母了吗？”
名取迅速调取档案：“她父母离异，假期联系过她的父亲，对方听说是找早田，立即挂了电话，而她母亲的电话是继父接通，继父连早田的名字都没有听完就挂断了电话。”
'你会知道她是什么身份的。 '
成田樱曾经说过的话出现在脑海里。
西野澪握着电话的时候，有点走神。
她对于熟悉的姓氏，并不需要去了解，例如上杉。而不熟悉的姓氏，非必要她不会去调查，例如早田。成为朋友的契机并不是家境和条件。
否则她和辉夜也无法与野崎成为朋友。
她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但的确在这一刻听到早田的汇报后，有片刻的迟疑。
对自己从不调查朋友境况的习惯。
如果她能早一点了解到，借着上一次和早田提及家庭的时候多问一句，也就能多一些时间去准备。
父母离异，生父生母都不在意的国中生女孩的境遇。
她想起早田说选择航模社会让母亲骄傲时的笑容，垂下了眼睛，淡淡：“报警吧，找到人的第一时间先通知我。”
名取没有质疑，立即报警，同时和她保持联系。
“你会觉得我对朋友漠不关心吗。”她问了一句。
素来一丝不苟的名取小姐笑了笑：“澪小姐，如果不是您要求提交早田小姐的专利，我们此刻是无法调取她的档案的。”
快步走到鞋柜后，看着包上晃动的夏威夷钥匙扣。
她叹了口气，把和名取的呼叫转移到耳麦上，拨通越前的电话。
电话没有让她久等。
“发生什么了？”
她去电的时间不寻常，越前龙马没有寒暄，直截了当。
西野澪说：“我要去做事情，和你说一下，免得你又说我不理你。”
“你在哪？”
“校门。”
“好。”
电话挂断，名取的声音在耳麦响起：“找到了，监控显示她两天前穿着一件单衣从继父家离开，进入一间仓库，没有出来过。”
在校门口见到越前龙马的时候，她不意外，但仍然感到一点古怪的习惯。
她知道越前龙马最近在忙着全国大赛前的特训，过段时间还有集训，青学的教练在找集训地址的时候，她还提供了西野家闲置的老宅——离东京市区有点远，她们不会去住。
“我会和你一起，”越前接过她的包，“谢谢你打给我。”
西野澪直接把他塞上车：“应该的。”
她也抽不开身去再应对一次越前龙马口中的“西野小姐”了。
车子一路飙到那间仓库。
西野澪拿着车上的备用外套，为开学购置的崭新皮鞋在荒废的地面上沾染了雪水的泥垢，是一双奶油色的小皮鞋，但她没空关心羊皮或者牛皮能不能在粗糙地面行走的磨损。
这个季节还没有脱离最冷的温度，她不确定早田理纱的单衣是多么单。
但她知道，这个温度，在荒废的仓库呆上两天不遭遇事故也会冻得半死。
名取小姐站在仓库外，笔直的身子朝她微微弯了弯。
略过她，西野澪径直走向仓库里面，对身后人说了一句：“你站外面等一下。”
越前龙马就乖乖站在名取小姐身边。
一眼看见窝在受潮的干草堆里脸冻得发紫，哆哆嗦嗦的早田理纱，她似乎被吓坏了，即便她提前嘱咐过不要让她见到警察的盘问，离家出走两天还要被询问前因后果，太烦了。
带着草莓甜味的茸毛外套裹住早田，她只穿了一件室内的t恤，第一次离开绿色的校服见她，才发现她身高抽条的时候并没有长肉。
眼睛已经哭得通红，眼角都已经揉破了皮，看上去很吓人。
“和我回家吗？”
西野澪想了想。
“来杯热牛奶，在壁炉前和猫打会架？”
早田理纱听见她的声音，慢慢回过神，好像又要哭了。
西野澪立刻把外套给她穿上：“不许哭。”
早田理纱立刻不敢掉下眼泪。
“眼泪对你妈妈有用吗，对你爸爸有用吗。”
她扶着早田起来，后者因为两天没有进食有点虚弱，又不想把重量压她身上。
“对他们都没用，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就更没用了。”
“……可是，可是她是我的妈妈……”早田理纱一开口就沙哑得厉害，哽咽得让人浑身难受，“他凭什么让我不要纠缠，那是我的妈妈！”
哦，早田的继父让她不要纠缠。
“你爸爸呢。”
她们慢慢走到了车上。
早田顿了顿，声音很低：“我本来要在爸爸家过年，但是他的女朋友要来拜访，就让我离开了。”
西野澪点头，把名取百忙之中还准备好的热水递过去：“待会我要让你看清一点东西，听完之后认真思考，再给我答案。”
她把耳麦递过去。
是和她的手机保持通话的联络。
和越前去另一辆车，名取坐上副驾驶。
她问越前：“等一下我要开始变得刻薄，你要回避一下吗？”
越前摇头，保持那个回答：“我会和你一起。”
西野澪点头，手半握，在座椅扶手敲了敲。
早田似乎恢复了一点，在通讯里小声说了一句：“我还在这里……”
“没关系，”西野澪回答她，“你以后也会和我一起。”
越前：“？”
警察刚刚联络了早田的父母，但尊重本人意愿，暂时还没有告诉他们早田发生了什么。
但是看上去，早田的父母被叫到临时问话的地点，都心知肚明这些天谁都没有收留早田。
问话的事情，和早田也脱不开关系。
两个人的脸上都紧绷着。
西野澪走过去和警察说了一句：“我可以和他们单独说话一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