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她向来无往不利的眼泪都失效了。
恰好，那天上杉雪影自己撞上枪口，成了她的出气筒。
西野澪坐在她对面，仿若没看见她故作优雅之下的拘谨，友善地闲谈：“附近有一家马场，邀请了英国最出色的钉蹄师为赛马工作，饭后可以去消食。”
清水惠子立刻就对她那句“修剪的马蹄”有了解释。
连带着刚才听到这句话后的一点不满都产生了愧疚。西野澪怎么会讽刺她呢，她只是向来习惯这种优渥生活，才会联想到马蹄。
“谢谢，西野同学，其实没必要为我包场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过来。
西野澪讶异地回应：“包场，没有啊，今天还有一桌，在一楼的大厅。”
她示意看向窗外。
能看见一家三口走进了餐厅。
西野澪支着下巴看她：“听说这一家三口幸运抽中了用餐名额，来为他们儿子庆祝生日呢。”
说着，西野澪话音转回来。
“不过，今天恰好也是清水同学的生日吧。”
剧本进行到这里的时候，野崎决定修改，认为她不够刻薄，甚至太友好了。
辉夜轻笑一声，向他解释。
“那一家三口，是清水小姐的父母和弟弟。”
野崎恍然大悟，盛赞西野澪“太刻薄了”。
对面女孩的蓦地掐紧手，死死盯着楼下，眼睛里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不甘。
这时，侍应生推进来一个蛋糕。
西野澪说：“生日快乐。”
清水惠子转头，看见精致的翻糖蛋糕，惊喜地睁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瞳孔里闪烁着泪光：“谢谢你，西野同学。”
由于包厢的门被打开，一家三口欢乐的庆祝声传了进来，还能听见男孩惊喜的欢呼：“一二三……六层蛋糕！谢谢爸爸妈妈！”
西野澪端起果汁喝了一口，说：“不用谢，切蛋糕吧。”
清水惠子咬了咬唇，语气里有点委屈：“请问，为什么楼下的客人有六层蛋糕。”
侍应生礼貌回应：“是那对夫妻，提前一周定了蛋糕，为他们的孩子准备惊喜。”
西野澪吃着便当——名取小姐刚刚热好拿过来的，来自越前龙马贡献的午餐。
而对面的女孩却味同嚼蜡。
“午休要结束了，回学校吧。”
西野澪放下餐具，她吃饱了。
清水惠子脸色僵了僵，显然是不想现在下楼。走出包厢后，停在了楼梯上。
西野澪没有多等她，愉快地走下楼，楼下的夫妻在饭后的抽奖活动抽中了2w円，金额不大，但是一家三口都十分高兴。
那个男孩是清水惠子付出过讨好姿态的家人。
“这2w归我一个人吧？”男孩一把拿过纸币，蛮横道。
女人狠狠亲了儿子胖乎乎的脸蛋，满眼都是欢喜：“当然了和辉， 2w円而已，你不是很想要一双运动鞋吗。”
西野澪注意到，这句话之后，身后的女孩轻轻抓住了她的外套衣角。
攥得很紧。
扑在她后颈的呼吸热息都带着湿意。
看来是不甘的，当然。她拿不出赔偿上杉雪影的2w円，并认为2w円足够昂贵。但父母却随手将从天而降的2w円拿去给儿子买鞋，不当回事。
回到学校，距离午休结束还有25分钟。
西野澪拿着饭盒走到天台，越前龙马在午休，书盖在脸上，手抱在脑后，姿态闲适。
她蹲在越前龙马旁边，拎起他脸上的书。
失去遮光的书，越前眯了眯眼睛，坐起身：“中午好。”
西野澪递出便当：“吃午饭了吗？”
越前龙马茫然地看着盒饭，显然和他给出的不一样。
“吃了你的便当，”西野澪站起身，手背在身后，“当然要等价补偿。”
西野女士虽然说了不给她准备便当，但她还是收到了来自家里的午餐。
“我妈妈准备的。”坐在越前身边，西野澪翻看着刚刚拿下来的书，是她给越前报的周末补习班老师发的备考手册。
越前龙马安静地吃着午饭。
见他太沉默，西野澪正经地摇了摇手指：“别太感动。”
越前：“香水味。”
西野澪疑惑。
“太近了，有陌生的香水味。”
“那你别和我靠近，”西野澪挪了挪，“keep silence。”
“keep silence是保持沉默。”
“什么，那保持距离是什么？”
西野澪立刻忘记刚才的风波，凑近越前，手指在备考手册的单词上划过，让他指出。
越前吃完午饭，合上饭盒，起身，拉开距离。
“是这样。”
下午上课时，老师宣布学校的志愿者小组里，可以找各组课代表总计课外实践活动提交奖章申请了。
各组课代表一头雾水在校园计算机室算着每个学生的实践分和社团分。
“ excel怎么多条件求和啊，判断函数怎么做！”
“横轴竖轴怎么弄啊，计算机课学过吗，我又不是计算机课代表，好难，百分比好难算……”
西野澪对这件事表示了心虚，轻咳后，热心帮助了同学了解计算办公软件入门。
得到了不少人眼含热泪执手相望的感激：“再生父母，西野同学你是天选课代表，再有人质疑你的班委职位我会替你扇他耳光的。”
越前过来做图书委员的工作，借用电脑录入新书信息，恰好从西野澪和握着她的手的同学中间穿过。
“keep your distance。”
那位被迫松开手的同学：“啊？越前你在说什么？”
“保持距离，”西野澪自信发言，“没说错吧。”
“嗯。”
越前龙马转头和她说话。
“借用一下你的机位。”
“可以。”
她领着越前到自己机位面前，切换了页面，看着越前熟练操作软件录入。
“越前。”
“嗯？”他侧了侧头，看过去。
“你能拼读一下吗。”西野澪默默拿出了单词本。
“……”
放学后，越前龙马在社团进行训练。西野澪邀请清水惠子去获取课外实践分，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驶入的方向愈发眼熟，清水惠子开始微微颤抖。
最终停在一家保育医院。
西野澪先下车，朝活动处走去，名取小姐将清水惠子请了进去，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签字吧。”
西野澪没有中午时的亲和力，叙述平淡。
清水惠子红着眼睛看她：“为什么？”
西野澪：“嗯？”
“既然瞧不起我就不要跟我说话啊，为什么要救我，你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对不对！你就是这样骗过成田樱，让她也喜欢你！”
清水惠子在她不带温度的注视下，舍弃了软弱和可怜，在办公室里大吼。
“上杉雪影有什么好，她就是家里有钱，如果我也是在那样的家庭里出生，我也可以毫不犹豫买200w的东西送给你！还有越前龙马，他不就是美国回来的吗，我的英语也很好，凭什么是他给你讲英语！”
清水惠子并不如她口中所说的那样只是想成为她的朋友。
西野澪有些无趣地别过头，此时很想写一张英语试题。
她只是不需要考虑别人，不代表她看不清。
清水惠子从第一次见到她，眼里就只有车。在楼梯上摔倒，清水首先看见的是她脖子上的项链。邀请她吃午餐，她看见的是“西野”所带来的享受。
像男人凝视女人的领口，裙摆。
一眼能够看穿的渴望。
低着头抬起眼睛看人会给有需要的人一种被仰视的满足感，这对她来说不是一种价值。用低姿态换来的利益并不是真正的获得，只是出让自己的拥有。
“我赶时间，”西野澪很少垂眼看人，“写。”
清水惠子一哆嗦，拿起名取小姐递来的笔，看向桌面的表格。
——青学志愿者实践活动小记者信息登记。
她意外地看向西野澪：“……不是产检登记？”
如果可以的话，西野澪真的想被逗笑，但她不可以。
“清水小姐，未成年登记产检会被警察锁定的。”她提醒。
所以上杉雪影写下的信息，首先带来的影响不是她的作风问题，而是从医院到学校的盘问，差点就构成刑事案件了。
写完家人的联系方式。
名取小姐用办公室的座机拨打电话过去，清水惠子瞳孔一瞬间放大。
西野澪朝她挥挥手：“但是你猜对了，我报复心蛮强的哦。”
在清水惠子被送回家之前，她说。
“别担心，你输给的是一个未来的漫画家和两个未来的理事长。无需自卑。”
她们是一个团队。
座机拨通了。
“是清水惠子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