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断舟薄唇微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他瞧着沈危这副专注的样子,手里还有剩下的半根糖葫芦,虽然这玩意有点儿酸甜,不适合蛟的口味,但断舟莫名觉得有点儿说不出的感觉。
他觉得是这个糖葫芦外面的糖把自己给甜腻到了。
他们两个吃过饭便起身去城里走走,顺便看看都有些什么,因为靠近万兽宗,所以偶尔也能看到各种灵兽奔跑而过,其中最多的莫过于城里的各种鸟类。
“咱们住的客栈,应该是两个老板。”断舟忽然说道。
“为什么?你探查清楚了?”沈危有点儿吃惊,他还真没注意这点,而后就听到断舟说道:“它的门口牌匾上有一个胡萝卜和一个鸟的爪印,而且房间里的花瓶上还有兔子和鸟的花纹,总而言之,我是没在别的地方看过这种奇怪的搭配,并且饭菜基本都是素食和鱼。”
“你的意思是,这个客栈老板应该是两只灵兽,兔子和鸟?”沈危问道。
断舟点了点头,不过他们也只是住一晚而已,老板是谁倒是无所谓,只是明日肯定要找个能吃肉的地方吃饭了,断舟刚这么想着,就看到沈危准备去桥上逛逛。
这似乎是一个灯会,来这里的修士不少,有的甚至还戴着各种兽类面具,他们在中间到处挤,硬生生将沈危和断舟挤得散开了,断舟的脸色微变,他顾不得去欣赏景色,立刻到处找着沈危的踪迹,试图去寻找着人群里穿着白衣的那个灵兽。
忽然,他目光落在了人群中夹杂的一个白色身影上,立刻挤了过去,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沈危。”
“啊?”这人转过头,根本不是沈危,他还有些莫名其妙道:“是找我吗?”
“不是……”断舟摇了摇头,还没等他继续寻找,就感觉肩膀上微微一沉,有人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断舟还没跟人这么亲近过,下意识脊背一僵,浑身警惕起来,然而一回头就瞧见了一个戴着蛇面具的白衣人。
“沈危。”断舟看着这个蛇面具,又透过面具看着沈危的脸,本来不安的心疯狂跳动起来,他竭力压制着自己不平常的情绪,眼神平静地看着对方,道:“是你吗?”
“你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沈危摘下了面具,实际是他的这副白衣配剑,银冠束发,落在断舟眼中就是让蛟移不开眼的存在。
沈危手里把玩了一下蛇的面具,身后的一群人再次冲撞过来,撞在了沈危的肩头,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撞到了断舟的怀中,而后顺手将面具塞给了断舟,笑着道:“摊贩说只剩下这一个面具了,你我换着戴,图个新鲜吧。”
“为什么选用蛇的面具?”断舟低声问道,他的眼神微动,看向沈危的眼中都透着一丝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意味。
“刚好就剩一个了。”沈危以为是对方没听清,便道:“蛇挺好的,我很喜欢蛇的面具。”
断舟的心脏陡然一跳,他垂眸看着和自己贴得很近的沈危,几乎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些偏高的温度,他又瞧着再次往桥上涌的人群,干脆将沈危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他低声道:“小心。”
这一晚上,又是糖葫芦,又是蛇面具,还给它宗主令,断舟怎么想怎么觉得沈危看他的眼神不清白。
他心中暗自苦恼,这沈危还真是……一时间断舟竟然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沈危最为贴切。
两人看了一下花灯后,便被拥挤的人群挤下去了,干脆回了客栈休息,正巧遇到了一黑衣青年从对面走来,这人身形有点儿高,随手拎着一只兔子。
店小二立刻凑上来道:“大老板,二老板,你们回来啦,事情怎么样?”
“还算顺利。”这被称为“大老板”的高瘦青年面色苍白,他神情平淡,道:“给我准备点伤药送到屋内。”
“啊?是二老板受伤了吗?”店小二立刻问道。
“不是。”兔子似乎是憋了很久,它道:“我没受伤,是鱼鹰飞的时候不小心被人用渔网捕了,虽然没大事,但翅根扭了,估摸着这几天都不能动飞了。”
鱼鹰?翅根?不能飞?
沈危下意识朝着他们看了眼,但对方显然没注意到这边,等察觉到不对劲看过来时,楼梯这边只有两个人类修士正往上走,鱼鹰收回了目光,略显困惑。
断舟和沈危回到了屋子里之后,他立刻轻车熟路地开始打地铺,断舟见状问道:“你干什么?”
“我睡地上,你睡床上。”沈危对这个倒是无所谓,他还求着断舟同意当万兽宗客卿,自然不会让对方睡地上,于是十分殷勤道:“快睡吧,明日还得赶路,早点歇息。”
“你睡床,我睡地。”断舟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他道:“睡吧。”
他盯着沈危,那目光明明本该是温情的,但蛇蛟一族就是这个通病,无论盯着谁,无论感情多么充沛,都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沈危自觉脊背发寒,老老实实躺在了床上,不敢反驳。
断舟心满意足躺在地上,怀里还有那个蛇的面具,他有点儿睡不着,而沈危似乎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眠,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断舟拿出了蛇面具,盯着看了好几眼,低声喃喃道:“为什么选择蛇呢?”
他的唇角刚刚上扬,就忽然想起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沈危现在还不知道他就是蛟,更不会知道他是谁,一直把他当做人类剑修。
而之前朱雀说过,沈危的仇敌是一个“蛇中大佬”,沈危明显对这个仇敌感情态度十分暧昧,一想到这里,断舟的脸猛地阴沉了下来,怒不可遏。
但这头蛟能做的也只有翻来覆去,独自生气。
第16章 “金蟾蜍” 沈危: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打脸呢?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未关严实的窗户缝隙里照了进来,沈危半眯着眼睛,下意识轻轻侧过脸,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一觉睡得实在是舒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睡得这么沉,可能是因为昨天爬山骑马实在是累了。
但比他起得还早的则是身边的那位“人类剑修”,沈危一转头便看到对方端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案上已经摆了茶水,似乎是正等着沈危醒来。
“断兄。”沈危坐起身,打了个哈欠,道:“你起得挺早。”
“你睡得挺沉。”断舟昨夜一夜未眠,能不起得早吗?
许是发觉断舟的脸色不太好看,沈危起身随意披了件外套,他走到断舟的面前坐下,仔细看了眼对方的眼睛,问道:“断兄,是不是昨夜地板太硬了,你没有睡好?”
“没有。”断舟被心中的猜测折磨了整整一夜,今日这头蛟精神有点萎靡不振。
其实对于蛟而言,别说是一晚,就算是几天几夜不合眼也没什么事儿,但是断舟是心累。
他昨晚已经想了整整一夜了,那蛇面具几乎都被他给揉碎了,断舟一想到这里,唇角再次下压,显然不愿意再去思考这件有些伤心的事情。
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蛇中大佬”已经没了半点好感,当然,他对沈危也没什么好感。
“一个要杀你的玩意,你喜欢它干什么?”断舟咬着茶盏闷声说道。
“什么?”沈危正在系腰带,没有听清楚断舟在说些什么,转头问道:“断兄刚刚跟我说话的吗?”
“没有,我在和我的剑说话。”断舟偏过头,避开了沈危的眼神,闷声闷气道:“你只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沈危也不知道这人类剑修怎么又生气了,只得笑了一下,语气缓和道:“都说剑修对剑视若生命中的另一半,极其珍重,果真如此,看来对于断兄而言,这把剑一定是有着非常特别的意义。”
反正看到丹修,猛夸他丹药好,是神药,看到剑修猛夸他的剑好,天上地下只此一剑。
沈危深知这拍马屁的精髓,拿捏得十分精准。
断舟轻轻瞥视了他一眼,瞧见沈危看着自己时目光里满是信任,心中那点燥郁不安像是被安抚到了一般,脸色也缓和了一些,他道:“这把剑没什么特殊的,只是伴随我的时间很长,因而……因而觉得特别一些。”
沈危立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理解。
生气了一晚上的蛟被一个眼神就哄好了,他又恢复了往日那般,起身道:“今日还得继续赶路,我让店小二打包了几个点心带着,防止路上你饿了。”
“不是那种鱼味道的吧?”沈危都快吃鱼吃出心理阴影了。
断舟拿着包裹,他瞧了眼沈危这副紧张的样子,唇角轻轻扬起,而后低咳一声,道:“自然不是,都是你喜欢吃的,放心吧。”
早上走出门的时候,就瞧见了手臂裹着绷带的瘦高男子,旁边的兔子还在啃着胡萝卜,沈危和断舟从他们旁边走过去时,瘦高男子扭过头看向了沈危的背影,思考了一下后,轻轻踢了踢一旁啃胡萝卜的兔子,道:“我怎么觉得刚刚那个像是宗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