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她惊惶地后退一些,被他发现,他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摁在怀里,“不要躲我。”
  虞绯闷闷地道:“你心里既有许多不解,那为什么还要娶一个不明底细的女人。”
  景苍自嘲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执意要娶一个只会骗我瞒我的女人。”
  虞绯沉默不语。
  景苍摩挲她的长发,“我不逼你说出你的秘密,你想开口的时候我再聆听。”
  第54章 女主的祝福
  虞绯确实心有顾虑。
  他们虽相识已久,可才心意相通,她贸然开口自己是从其他朝代穿越过来的异类,她不确定,他能否接受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古人对怪力乱神之事一向敬而远之,甚至喊打喊杀,他生在皇家,对这种事情更是审慎,万一把她当做妖孽或者灾星……
  虞绯回报他的腰身,慢慢地道:“我是有一些难言之隐,但我保证,绝对不会伤你一分一毫。”
  其实按她以前的惯性,定会扯个什么“上天预梦”的理由搪塞过去,可接触以来,她向他撒了太多的谎,她不想再骗他了。
  皇后做事果然雷厉风行,没过几天,朝廷颁布两条诏令。
  一则是太子和丞相之女命理不合,婚事作罢,二则是太子久病缠身,商女虞绯命贵,特赐两人成婚,以佑太子身体康健、福泽万民。
  圣旨下的有条有理、有根有据,但明白人谁听不出是太子悔婚,想另娶他人。
  虞绯对杨芷感到抱歉。当初她一心求生,撮合杨芷和景苍,想以此得到杨家的帮助,不料到头是她摧毁了他们的婚事,还和景苍结为连理。
  她寻思,应该向杨芷登门致歉。
  没想到杨芷主动来东宫找她,说是临去江南探望外祖,离京前向她辞别。
  她们在花园里那座熟悉的石亭会面。
  时值春日,桃红柳青,杨芷穿着一袭湖蓝长裙,发上簪着同色的兰花玉饰,清雅娴静得如同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佳人。
  两相对坐,杨芷先开口:“虞姑娘,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其实那日太子没有对我说起过礼部欲要筹办我与他的婚事。”
  虞绯摇头,“都过去了。”
  她和景苍的问题从来不是杨芷,而是他们有各自利害的考量。
  杨芷抿了口茶,微笑:“我从未和人说过谎,没想到为个男子,一再做出败坏品德家风的事情。”
  她娓娓的声音透着遗憾:“其实我早有预感,太子会和我退婚,从他为你挡刀的那一天起,只是我努力了,却不尽人意。”
  “我来探病的那天,他是第一次和我单独出去,也不算单独,后面跟着好些宫人。”杨芷回忆着,“他没和我说几句话,反倒一直注意着混在扫洒宫女堆里的你,我递给他的点心他没有接,茶水也一口没喝,你气呼呼地跑走后,他便跟着请离了。”
  她自嘲一笑:“这样听来,好像你们是闹了别扭的小夫妻,我是他拿来刺激你的一个挡箭牌。他这样做,我也就持着鸡毛当令箭,告诉你安心养胎,不要善妒,莫要仗着皇嗣觊觎储妃之位。”
  “我猜到结果,也许你们和好,太子退婚,也许你安分守己,我嫁入东宫。但处心积虑抵不过你们的真心相对。”
  她举盏敬她,“祝福你们。”
  虞绯知道杨芷是一个温淑贤良的女子,原文的重要角色只有她同情过原主下场,此刻听她一席话,只觉得她心胸敞亮磊落,她远不及之。
  她端起茶盏与她相碰,刻意低她几分,“杨姑娘才貌俱佳,不必妄自菲薄。”
  杨芷笑道:“我当然不会自怨自艾。我琴棋书画、诗酒茶花,样样是京中翘楚,也自认略胜你许多。你说过,女子不能只想着把自己变得优秀去配上一个男子,也要为两人真正在一起而努力过,我做了,纵使没有结果,日后想起来却不会因此遗憾。”
  “虞绯,我没有输给你,我是输给了他。我与太子相识十几年,却比不上你们见面半载多,这种有缘无分,我认了。”
  风拂过她,她秀发飘飘,衣漫漫,颇有几分“仰天大笑出门去”的气度,“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虞绯活了小半生,交的大都是酒肉朋友,从没深识过这种渊博豁达的女子,一时有些自惭形秽,但平复心神,与杨芷敬茶。
  “你是一个真正的世家贵女,祝你觅得一方属于自己的崭新天地。”
  虞绯回去景苍寝殿的时候还在神思不属。
  景苍问:“怎么了?”
  虞绯垮着小脸,“你说我一无是处,我能当好太子妃甚至未来的国母吗?”
  景苍笑着掐下她的脸颊,“你把储君迷得乐不思蜀,还敢说自己一无是处。我负责朝堂,你负责我,我们分工,各擅所长。”
  虞绯心头的疑虑如被他大手一挥斥了出去,不禁想起现代那句广为流传的名言,“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她关爱景苍身心,算间接造福苍生了?
  “傻笑什么。”景苍拉她坐在案边吃点心,正色,“景逸和虞霜的判处结果出来了。”
  虞绯肃容,表示洗耳恭听。
  景苍道:“祝贵妃昨晚自戕了,请求父皇饶恕景逸一命,他原是要贬为庶人,永囚皇陵,现改为保留封号,圈禁府邸。”
  虞绯回想。景逸下场与原文差不多,都是祝贵妃以死明志保他一命,甚至今世待遇更好些,不用在皇陵磨杀终老。
  她想到虞霜,踌躇片刻,“另一个呢?”
  “虞霜刺杀太子,按律当诛,但父皇考虑到皇家和虞家即将结亲,便叛她流放,不过途中会赐她一杯鸠酒。”
  虞绯点头,看来虞霜仍是必死无疑。
  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担责。
  “绯绯不要不开心。”景苍往她嘴里塞了半块糕点,“父皇念我们订下婚事,命我携礼部官员去蜀郡虞家登门下聘。”
  “啊?”虞绯听言眼睛一亮,“那我们可以出宫游山玩水了?哦不,奉差出行。”
  景苍颔首,揉揉她的额发,“这半年以来,委屈你了。”
  虞绯恨恨地咽下糕点,“你都不知道,我在宫里,可闷死了。”
  她撇他一眼,“你该不会又让我坐装满箱笼的马车,一日三餐给馒头稀粥吧?”
  景苍双手合十,“祖宗,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这回我全程侍候得你服服帖帖的。”
  虞绯朝他飞个媚眼,“拭目以待。”
  第85章 回程打脸
  虞绯坐在离京的马车上,繁华似锦、人流如织的京城大道,前方禁军开路,两排士兵持戟列在两侧,以防百姓上前冲撞贵人队伍。
  民众堆里亦有衣着华贵的公子小姐,神色略带艳羡地望着他们这行天家阵仗。
  虞绯心中感慨万千。
  当初她来京城,像在黑夜里拢着一簇小火苗走在悬崖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火油烧完或者一阵风刮来,她的光亮彻底消失,她会十有八九坠入万丈深渊。
  她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如此风光荣耀地返乡,曾经那个对她喊打喊杀的太子,如今待她如珍似宝,唯恐哪里做的不够周到妥帖。
  她漂泊了两世的灵魂,终于在他身旁得以休憩。
  “绯绯,怎么了?”景苍见她眸中似有泪光掠过。
  虞绯眨了眨眼,笑道:“我没有想过,我会嫁给你。”
  在现代,她放诞不羁,对婚姻的观感,要么择一门当户对的二代联姻,要么终身不嫁,游戏人间。
  来到古代,就惨背如山黑锅,她只想能活一天是一天,哪有心思考虑人生大事。
  景苍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我才做梦都没想到,我千挑万选、千思万虑,居然会娶你这个祸害。”
  “阳关大道你不走,独木小桥你偏要挤进来,怪得了谁。”虞绯睨他。
  景苍搂她入怀,“循规蹈矩二十年,我就要走你这条不寻常之路。”
  两人提到路途,虞绯倏地想起景苍在蜀郡遇刺一事,询问:“我们此行带的人手够不够,别又闹出个山贼出来?”
  他们心知肚明,蜀郡山贼乃是景逸派人装扮。景苍思忖片刻,正色:“禁军和侍卫上万,父皇另给了我一块令牌,若有异状,可随时调度沿途州郡兵马。”
  似乎想起什么,“西北祝家军队那边,朝廷已更换将领,将祝家三族全数流放,与其同谋的心腹也都贬谪废黜,他们掀不起风浪。”
  虞绯点头。她是怕景逸一派死而不僵,再整出幺蛾子。
  一路上,虞绯或倚或躺地懒在宽敞华丽的马车里,每顿用着御厨精心搭配的荤素膳食,时不时再和景苍搞些play愉悦身心。行程如流水般,一下就淌到了他们曾经争执过的那座驿站里。
  景苍仿佛心虚似的,提前命人请了蜀郡的厨子,做了一桌蜀菜。
  他请她上座。
  虞绯看着桌上的麻辣兔头、灯影牛肉、干烧桂鱼、东坡肘子等菜肴,比景苍曾在此用的一桌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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