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她推他胸膛,“你别这样。”
  景苍箍住她的腰身,“若不是我搀着你,你怕要软在我怀里了,还叫我不要这样。”语气带着两分促狭。
  虞绯破罐子破摔地靠他胸前,垂眸道:“你不是让礼部开始筹办你和杨芷的婚事,这样强留我,真要我给你做侧妃吗?”
  景苍脱口:“我什么时候叫礼部去筹办了?”
  碰上虞绯惊讶又了然的眼神,他恍悟:“杨芷与你说的?”
  虞绯“嗯”了声:“她说你叫人择日会去她家,让她挑选凤冠和喜服的样式。”说完不由噘嘴。
  景苍瞥见她粉润的唇瓣,如两片花瓣似的引人攫取,他喉结滚动。
  转念,自己还在生气,亲她太失气势。
  但开口仍软了声气:“不要信她。”
  礼部尚书早来东宫询问过婚事进程,他以养伤为由叫他们暂且搁置,另等消息。太子大婚最少要筹备半载,那时他的双腿早已健全,其实并不耽误婚事,但冥冥之中,他总觉得,有虞绯这个跳脱的女子在,他想成婚怕不会那么顺遂,故而推迟。
  现下看来,杨芷枉担贤名,仍如市井女子一般肤浅好妒、挑拨是非。
  虞绯观景苍面色,似是对杨芷和她扯谎一事不满,她趁机拿腔作调地道:“若我走不掉,她可是我未来主母,我不信她信谁?”
  景苍在她腰间掐了一下,“信我。”
  虞绯“哎呦”唤了两声,正色:“你是我的谁?”
  景苍轻咳一声:“夫君。”
  虞绯继续问:“我是你的谁?”
  景苍沉默半晌。
  虞绯挣动身体,想要离开。
  景苍丢剑,一把抱紧她,慢慢地道:“你想做我的谁?”
  虞绯不答反道:“你不是告诉我,你会灭妻宠妾。”
  距离心中那个期盼的答案愈近,虽然他的态度很温存,她仍有些惶恐,想到近日的等待、徘徊、挣扎和难过,她不禁泪盈眼眶。
  不想在他面前落泪,她吁气睁眼,强自憋回。
  景苍瞧虞绯委屈得如被负心汉始乱终弃了一般,他好笑又心疼,轻声道:“你自己说给我听。”
  虞绯哼道:“我可不敢,待会你又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尊卑天埑。”
  景苍低头嗅她颈间,摁着她的腰往他身上压,含糊道:“哪里是癞蛤蟆,明明是温柔乡。”
  虞绯怕再不说正事便要被景苍“就地正法”,她才不想和他一炮泯恩仇。
  她推他脖子,肃容道:“虽说你是太子,可对我这样胸无大志的人来说,跟贩夫走卒没什么区别,顶多我跟着你,身份会显耀点。皇宫里的吃穿用度,我虞家有钱,也不会比你给的差多少。”
  景苍头一回见虞绯敞开心扉,立时侧耳倾听。
  虞绯道:“我是个商女不假,但我心高气傲,我要嫁的夫君必须娶我为妻,且不能纳妾。你要做不到,就放过我。”
  见他神色从饶有兴趣到愕然无语,她后觉这番发言有点超前,可联想原主嚣张人设,也不算太过。
  她为从前言行找补:“过去配合你,说我愿做小,那是被蛊掣肘。实际上你每次说要妻妾相和,我都想对你翻白眼、甩巴掌。”
  景苍笑道:“看不出你这么凶悍。”抱她的手一点没松。
  虞绯鼓起腮帮,拉长腔调:“烫手山芋,早扔早解脱。”
  景苍解她腰带,“恰好我吃山芋就喜欢吃烫的。绯绯这会儿热吗,给我尝一口。”
  虞绯按他作乱的大手,“你不娶我就别碰我。”
  景苍转瞬撕碎她的衣裙,喟叹:“命都给你,区区妻位。”
  虞绯如金鸡独立般承受。这一刻,她觉得内心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充实和欢喜,它们如云雨的快意一般,转眼漫布她的四肢百骸。她如花儿回归大地、婴儿拥抱母亲,来到异世这么久,终于生出人生圆满的感觉。
  半晌她才腾出空想,“命都给你”这种小言恶俗语录一朝居然降临她身上了,不过太子行先于口,倒言符其实。
  可蓦然又想到他刚才持剑而来如斩妖邪的狠态,她有些委屈,泣不成声地道:“如果我方才执意要走,你会不会杀了我?”
  景苍瞧虞绯此刻还惦记这桩事,不由细思她的话。
  若她当真脱蛊清醒,对他毫无情意,从始至终都将他玩于股掌,他为一劳永逸,说不定会除她了却心患。
  但她若有一丝留恋,他便会手下留情,将她缚于榻上,索求至死。
  虞绯却选了一个绝妙的做派,先是撒娇撒痴化解他的怒气,然后敞开心扉索要名分,明里暗里告诉他,她的人和心都想要他。
  这套以柔克刚、至情至性,他自是欲罢不能、无所不从。
  景苍拢上她的颈子,一字一顿地道:“敢走,我肯定会弄死你。”
  虞绯窥见他眼中起初掠过的一丝凌厉,那是储君不容侵犯的尊贵和威严。如果之前她跟他硬杠,坚持要走,他搞不好真会下手。
  接着,他的神色是遮天盖地的戾气和进犯,仿佛是黑化之后恨不得把她劫掠至死。
  最后阴霾散去,变成她熟悉的光风霁月的太子,眸里映出春色奄奄的她,好似他们只是一对寻常的夫妻,在彼此身上寻找依托此身的慰藉。
  虞绯抬起颈子,纤薄的喉咙在他掌中瑟瑟,魂飞魄散的瞬间,她哭咽挣出一声:“夫君……”
  景苍瞧她跟以吸食男人精气为生的女妖似的,不禁一次次色令智昏、缴械投降。
  第52章 是我执意要娶
  一夜贪欢,景苍在养身途中费力劳心,病势加重了。
  虞绯有些懊悔,她不该被他撩得心猿意马,跟他颠鸾倒凤、漫天胡地。
  可那种境况,他们先是剑拔弩张,然后拐弯抹角,的确需要一场淋漓的欢好来证明自身对彼此的不离不弃。
  不知景苍怎么想的,睡完次日他回去寝殿休养,又开始闭门不见她。
  虞绯自不会认为景苍是想变卦,他从来没骗过她。她猜测,他在深思如何与杨芷退婚,明媒娶她。
  古代不比现代,订退婚事随意。一个搞不好,被夫家退婚的女子便要遭人非议,往后议亲困难,甚至会沦为家族的耻辱,有那想不开的,还会自尽以证清名。
  杨芷是丞相之女,倒不会有寻常女子的隐忧,但正因她的身份,即便皇家退婚,也不能明显折损朝中重臣的脸面。
  而她家世确实低微,他执意要娶她,难免会受人指摘。
  景苍是得想一个万全之策,应对这些棘手之事。
  他一连几天不见她,虞绯等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可不好直接闯进去问他,不然显得她催他退亲另娶似的。
  这日,皇后来东宫探望景苍。
  景苍瞧见盛妆华服的皇后,强撑着从榻上起身,“儿臣见过母后。”
  “行了,歇着。”皇后似见他病体沉疴,蹙眉喝止。
  他揣摩皇后来意,估摸她今日过来是为他与杨芷退亲、另请婚虞绯一事,故缄口不言,等她发作。
  果不其然,皇后踱到床边,从袖中掏出一封折子,摔在他面前。
  她冷笑:“据我所知,这些天你并未与钦天监的官员碰过面,这什么你和杨芷八字不合、久病缠身需要虞绯冲喜的言辞,鬼和你说的,还是你学会算命占卜那一流?”
  景苍是写了封空言虚语的奏折上疏,他恭声道:“太子婚约,上至国事,我见不见钦天监都一样,他们听您和父皇的口风办事。我的陈情,您和父皇若同意,叫钦天监按那套言辞广而告之即可。”
  皇后见他欺君罔上丝毫不惧的模样,怒道:“你还想让我和你父皇配合你这个逆子指鹿为马?”
  景苍送出奏折后,就做好了承受父母雷霆之怒的准备,此刻听到皇后失望愤懑的语气,心中不由一痛。
  心绪似乎牵动了身体,一股腥甜自胸腔涌上喉咙,他强行压下,慢慢地道:“儿臣言假意真,请父皇母后成全。”
  皇后瞧他一袭素白中衣,双手撑在榻上,极力板正的上身,隐约颤颤巍巍,加上面白如纸、额汗似雨,仿佛重病难愈行将归西的人一般。
  她觉得眼酸心疼,叹了口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感激珍惜便罢,为个女子这般磋磨自己,威逼父母……”
  景苍猜到应该是他停药拒医的事情传到了皇后耳中,他斟酌着措词:“母后,上回为救虞绯,我与您争执,事后深感愧疚,这回起了退婚娶她的心思,我无颜面对您和父皇,故而劳己筋骨、苦己心志,以求父母宽宥。”
  皇后听他这番冠冕堂皇的言辞,嗤笑:“我不答应你娶虞绯,你就叫我和你父皇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吗?”
  景苍默然。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此举,的确在威逼父母。
  皇后扫了眼窗外,质问:“虞绯坚持要的太子妃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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