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安慰虞父:“雏鸟终会长大,孩子终要离家,女儿在外,一切会低调小心。”
  不喜这种离别伤感的氛围,又俏皮道:“如果我在宫里过得不好,就偷偷跑回来,爹您反正是蜀郡巨富,养我一辈子没问题。”
  虞父也笑:“若能这样,那可太好。”
  他嘴上应着,笑容却带几分苦涩。
  虞绯明白,太子日后是皇帝,哪有皇帝的女人过得一不顺心,就跑回娘家再不回去的,再不受宠的妃子,死也得死在宫里。
  可她真真切切想过这条后路。
  如果剧情按原文发展,景苍和女主组成命定cp,她不可能做他们之间的第三者,无论谈判或死遁,总要离开皇宫。
  在现代,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独自出行都有可能受到迫害,何况这是连太子微服办差都被“匪徒”打成重伤的古代。她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娇小姐,没想过自立门户丰衣足食,哪怕离开,肯定也会回到虞家。
  想到这里,她问虞父:“爹,我昨晚跟你说的事,你记住了没?”
  昨天虞父得知景苍今天要走,特地去太守府,和她吃了一顿晚饭。虞霜在景苍的示意下,已被虞父提为嫡女,亦有资格继承家产。虞绯跟了太子,恐无归期,算外嫁于京,虞霜留在家里,倘若招婿,家产大半都是她的,而她只能分到陪嫁一小部分。
  她和景苍有今天没明天,虞绯想着,有朝一日若是回来,为避免看虞霜脸色生活,交代虞父,把家产一分为二,两个女儿一人一半。
  昨晚虞父喝了不少酒,不知听进去没有。
  虞父拍拍虞绯的肩膀,温声道:“绯绯,你放心,我已经立好字据,交给心腹。”
  他像想起什么,叮嘱:“此去京城,千里迢迢,金银珠宝不便携带,我叫丁香给你装了十万两银票,要是不够花,你再托人告诉为父一声,我再让人给你送。”
  虞绯不是原主本人,也大为感动,拭了拭湿润的眼角,请虞父放心。
  “姐姐真是命好,生来嫡出,又得了太子青眼,令妹妹好生羡慕。”虞霜穿着一身湖水蓝的裙子,忽然横到虞绯面前。
  虞父皱眉,叹气道:“小霜,你姐姐冒领你的救命之恩也是情非得已,事成定局,你就不要再与她斤斤计较了。”
  虞霜微微勾起唇角,身形未动一分。
  虞绯看着如拦路虎般的虞霜,在心中不耐地翻个白眼,“你不知道,我多想把这天大的‘福气’送给你。”
  她当时穿越怎么不穿到虞霜身上,当个作点小妖仍平安到死的女配,比开局必死的原主可好上千八百倍。逆天改命,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
  她怕虞霜为了私心作妖,奉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希望你能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太子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攀附,命里若有终须有,命里若无不强求。”
  景苍恢复记忆后,虞霜屡次去太守府求见他。他可能恨屋及乌,因为她,对虞家的人都不太待见,哪怕虞霜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
  听说就见过一次虞霜,只给了半盏茶的时间,后面虞霜再拜访,他避而不见。
  虞霜掩口笑道:“姐姐说得在理,可你如今这般,不也是强求来的吗?”
  虞绯心道,那可不一样。要不是为了保命,她才不会舔景苍这种目中无人的天潢贵胄。
  多说无用,追求男主也是原文虞霜作为女配的一个设定,除非杀了她,否则她很难改变思维。
  一旁丁香催促:“小姐,我们该上车了。”
  虞绯和虞父告别,愈行愈远。
  虞霜看着宛若长龙的队伍,尤其那宝盖覆顶的马车。
  她十分不解,这位太子在恢复记忆后怎么还会与虞绯相好,甚至将她带上京城?
  阿慎同样惊诧:“小姐,您说大小姐是给贵人下了什么迷魂药啊?您捡到他时,他意识尚清醒,有没有见过大小姐心里没数吗?就算他相信是大小姐派您去救他,可大小姐强占他清白不成打断了他双腿,这等证据在身,他居然能不计前嫌收她服侍?”
  “皇宫里也不缺美人……”
  虞霜听完阿慎这番言之凿凿,点头反问:“如果有男子这样对你……”
  阿慎立时义愤填膺:“任那男子再俊美,我也要以牙还牙,甚至比他做得更过,方才解心头之恨!”
  虞霜微笑:“我们一介庶人都有此心气,更别提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
  “小姐的意思是……那贵人带走大小姐,是为了长久的报复折磨她?”
  “倒也不见得。”
  虞霜回想太子清醒后见她的态度,他似乎知道虞绯是假冒的救命恩人,也猜到她被虞绯逼迫扯谎,可他像被人挟恩图报了一样,只能强作不在意。
  “或许太子也看上了虞绯的美貌,自欺欺人让她功过相抵,左右是虞家对他有恩。”
  “啊。”阿慎瞪大眼睛,压低声道,“可那是断腿之痛,当今储君会这么色令智昏吗?”
  “谁知道呢。”虞霜摊手,笑盈盈道,“不过我希望是你说的那样。”
  贵人带走虞绯,是为了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至食肉寝皮、挫骨扬灰。
  第21章 摔碗
  虞绯坐在拉货的马车里,被颠簸得浑身酸痛。
  景苍这个无情的男人,他一个人坐着四马齐拉有小半个寝房大的豪华马车,却把她扔在狭仄阴暗的货车里。
  她和丁香全身上下只有屁股能动,周围全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他哪有那么多东西要带?摆明就是为难她。
  虞绯一开始看到这装满货箱的马车,当即拒绝上车,景苍似乎早有所料,命霍刀传达,她若不想坐车,那就被马拖着走路。
  蜀郡父老都以为她去京城享福,还没出地方边界,要看到她像头牲畜被拴在马后,那虞家的脸面可被丢尽了。
  她在现代是个娇小姐,原主亦是身娇体贵,长途跋涉走上一天,她怕第二天骨头散架爬不起来了。
  景苍现在恨她要死,才不会对她有一点怜悯之心。虞绯怕硬撅,他言出必行,只好乖乖上车。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到了驿站,虞绯心想,晚饭说不定能吃点好的。
  中午的伙食只有一个干巴巴的白馒头,没菜没汤,她根本一点咽不下,还好靠丁香怀里揣的两块点心充饥。
  其实临走前,虞父给她备了一箱零嘴糕点,但景苍说她如今身份是婢女,没有资格享用主子都没有的东西,反正找个理由把它没收了。
  虞绯站在门外,探头探脑往正堂里瞧。
  景苍端坐在桌前,正面恰好对着她。她清晰地看到他面前摆着白灼大虾、清蒸桂鱼、红烧羊腿、焖炖乳鸽等一系列有荤有素的美食。
  放在从前,虞绯并不稀罕,可她今天饿了一天,哪怕看到只鸡都在脑补它是爆炒还是油炸,哪种更酥更香。
  她觉得,只要景苍愿意,她可以包圆他桌上吃剩的所有食物。
  反正比吃他剩下东西更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低头是小,饿死是大。
  她等啊等啊,从月亮初升等到月上枝头,他慢条斯理地吃饭,像要从饭菜里尝出朵花似的,像吃快两口会被噎死似的,一直磨磨叽叽,时不时望向门外。
  他说再不想看见她,她被霍刀勒令,有太子在,她不准踏入堂中,只能站在门外喝秋风。瞧他有抬头的趋势,她就赶忙闪躲,生怕他不爽又想法子折腾她。
  虞绯怀疑。他知道她在门口,故意慢慢吃饭引诱她,叫她看得见、吃不着干着急,因为她中午很有骨气地把馒头退回给送饭的侍卫了。
  他今天各种针对她,怎么会放过吃豪华晚饭这种大快人心报复她的机会。
  虞绯但愿他吃饱了出气了,能给她留一口好吃的。
  可现实事与愿违。
  虞绯看他吃完把剩菜分给了众多兵卫,兵卫们又端上香喷喷的白米饭和冒烟气的青菜炒肉,她失望之余放低要求,有饭有菜能吃饱也不错。
  她期盼他赶快回房,她好进去吃饭。
  当霍刀给她一碗能数得清米粒的稀粥,虞绯立马绷不住了。
  一路舟车劳顿,浑身酸痛得像被人打了一顿,乖巧站岗门外,夜风寒凉得像小刀割破衣衫划着肌肤。她又饿又累又冷,只想吃一碗普通热腾的饭菜,可他偏偏让人送她一碗狗见了都不想喝的稀粥。
  他手下数千兵卫都有饭有肉,她这个他名义上的女人,却要遭受这样非人的虐待?
  虞绯向前一步,直直瞪视端坐堂中的景苍。
  始作俑者八风不动,仿佛没看见她的怒火,又或者在他眼里,她如小猫小狗般的发飙,不值得他撇一个眼神看望。
  虞绯被他这种风轻云淡的高傲激得更加火大,全身血液像热油遇火,再不找个纾解的口子非要把自己憋炸。
  她伸手一下夺过霍刀手中的瓷碗,恶狠狠掷在地上,扬威般道:“我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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