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在逃小妾 第24节

  宋吟纵然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终究不是演员,只能操着惯用的软绵语调,撒娇道:“伤心什么,公子又不是不回来了。”
  能回来才有鬼。
  可她面上装作满心满眼都信任的模样,倒是叫卫辞的愁思散去不少。他举杯轻碰,不无赞许地应和:“言之有理。”
  模样、学识,略微倨傲却也不惹人厌的品性,卫辞其人面面出挑,端的是鲜衣怒马少年郎。
  然而,今夜一过,此生难再相逢。
  她遗憾地饮下烧喉烈酒,在心底叹一声有缘无份。毕竟,任谁经历过自由无拘的后世,哪里会甘心倒退几百年,成为后宅里的金丝鸟雀。
  两人各怀心事,一杯接着一杯,安静地对饮。也许是酒精作祟,卫辞忽而主动缠上她的手,眸光明灭,难得温和道:“随本侯回京,抬你做妾。”
  宋吟酒意上脸,粉白面颊逐而透红。听言,水盈盈的眼睁大一瞬,闪动着迷惘。
  修长指节穿过她的指缝,掌心相贴,如此扣得紧了,卫辞方别过脸介绍:“我姓卫,单名一个辞,表字让尘。”
  卫辞,字让尘。
  名字倒是好听,但他冷不丁地交底,莫不是自己命不久矣?
  她心底发怵,下意识挣了挣,却被攥得更紧。只好强撑着掀起眼皮,口齿不清地重复:“你叫卫辞,公子叫做卫辞。”
  宋吟半醉不醉的语调像极了猫儿叫,尾音拖得老长,黏黏糊糊,也令他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
  卫辞点头:“我乃永安府的小侯爷,你可愿随我一同上京。”
  豁。
  宋吟生生被吓得清醒几分,眨了眨眼,在心内飞速琢磨借口。
  他只当宋吟惊讶于自己的身份,并不催促,唤来小厮备水沐浴,再煮一碗醒酒汤。
  直至一条腿踏入宽阔浴桶,宋吟才如梦初醒,用正眼瞧几步之外解着衣带的人,她试探道:“铺子刚盘下不久,还有一间尚未开业呢。”
  言下之意,她脱不开身。
  堂堂小侯爷,自是看不上两间铺子带来的蝇头小利,原也是容她玩玩,不甚在意道:“回京了,派两个大商户出身的管事来。”
  宋吟:……
  婉拒了哈。
  她拢了一捧温水拍上面颊,缓解僵硬神情,仍不死心道:“公子怎的突然变卦?您既是尊贵的小侯爷,想来家中颇重规矩,我一乡野村妇,去到偌大的京城该如何自处。”
  卫辞将人揽入怀中亲了两下,眼含笑意:“你若是乡野村妇,京中贵女们听了,怕是要恨得牙痒痒。”
  这是重点吗!
  宋吟瞪他:“可吟吟从未出过远门,高门大户规矩又多。万一您的双亲坚持要将我发卖了呢,或是您的妻子……”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小手抵在卫辞胸口,微微发着颤,俨然是怕极了。
  “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卫辞用指腹戳戳她气色红润的脸,“我若真独自走了,到时候,吟吟底下的小嘴谁来满足,嗯?”
  身体的反应往往很诚实。
  宋吟差一点要被他的男色所惑,急忙扭着腰臀出了水,骤然离开暖热浴桶,顿觉凉飕飕,昏胀大脑也清明些许。
  卫辞目光扫过饱满的瓷白蜜桃,欲念顷刻间苏醒。他赤着身跟了出去,将弯腰去捡长巾的小女子嵌了个结实:“我帮你。”
  一向娇生惯养的小侯爷,自打有了宋吟这位房中人,小厮们不便入内,她又不懂得伺候。温存过后,往往是卫辞亲自动手,竟渐也熟练起来。
  若是传出去,怕要惊掉一地眼珠。
  宋吟咬牙切齿地转头看他,眼眶发红:“你,你怎么能这样。”
  卫辞面不改色地擦拭了水珠,甚至替她绞过发,垂眸觑了觑:“我怎么样?”
  “门也不敲,便擅自闯入。”
  宋吟小声骂着,他却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只因道明了身份之后,她的态度一如往常,这实在令人感到愉悦。
  小侯爷难得低声下气地哄着:“我错了,吟吟要打要踢都行,好不好?”
  他环住宋吟的腰,将人带回外间软塌,用薄毯包裹着颤巍巍的可怜家伙,凑过去舔吃她水润不已的唇。
  察觉到她的放松,卫辞一心二用,抬指轻稔起透红耳珠。宋吟被刺激得朝后仰去,卫辞受了鼓舞,离开她的唇,凑近敏感耳廓低声说话:“吟吟,我真想日日与你这般。”
  晶莹泪滴大颗大颗滑落,却非因为痛楚。
  宋吟脚尖触不到地面,只得紧紧抱着他环在胸口的小臂,如同溺水之人对待救命稻草。
  卫辞动作凶狠,嗓音却割裂的温柔,海妖一般蛊惑与她:“不要忍,哭出来。”
  极力压制的啜泣,可怜、动听,仿似莺声燕语,无疑是抚慰他的良药。
  “你既忧心,便在锦州先住着。”卫辞变换姿势,将她抱坐于膝上,四目相视,“到了京中我怕是会忙上一阵,得空便给你写信,至于旁的,从长计议。”
  宋吟软软撑在他肩上:“当真?”
  卫辞“嗯”一声,再度堵住她的唇,舌尖抵死缠绵。
  翌日。
  卫辞起身之前,将睡梦中毫无防备的她又折腾一番,地动山摇,以至于宋吟惊得嗓子眼几欲跳出来,还以为浪潮冲至了锦州城。
  她困乏至极,脚步虚软,强撑着精神坐上马车,歪倒在卫辞怀中,喃喃道:“出城了再叫醒我。”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两刻钟过去,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官道岔口停下。卫辞垂首碾过她无时不刻都在诱惑自己的唇珠,嗓音模糊:“我该走了。”
  他方才粗略算了算,若是动作快,不满一月便能回来接人,心情霎时变得轻盈。
  宋吟却深信从此山高路远、不再相逢,紧紧抱了一下,而后做了重大决定般果断松开,挤出笑容:“卫辞,一路珍重。”
  乍听她连名带姓地唤自己,卫辞挑了挑眉,心头泛起一阵莫名痒意。
  静了半晌,终是舍不得出言训斥,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也不多说,潇洒掀帘离去。
  宋吟端坐在舆内,绞紧了方帕,不断吸气吐气,宽慰自己马上要迎来新生活。
  再者,卫辞之于自己,不过是像朝夕相处的同窗,别离时难免怅然,待适应几日便自然淡忘,这般伤心做什么?
  外头响起井然有序的车轱辘声,途径了她,愈走愈远。
  宋吟飞快扫了扫相掩的车帘,犹犹豫豫地抬手,纠结是否要探出头去遥望一眼。
  罢了罢了。
  她用另一手按住自己,心道长痛不如短痛,就当是脆弱的初恋无疾而终了。
  却听“哒哒”马蹄由远及近,忽而,熟悉的长指挑开闷青帘子,一双秋水般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淡声道:“接住了。”
  缀着流苏的玉饰被腾空抛起,划出一道冷光,最后稳稳落入宋吟怀中。她定睛一瞧,雕刻的是撑着油纸伞的美人,且这模样有几分肖似自己。
  不正是初入卫府之时,她在阶前树下等候卫辞的场景么?
  宋吟抬眸欲追问两句,然,卫辞已经离开。
  几日后。
  卫小侯爷阔别两月回了京城,已是近来茶余饭后最热火的谈资。他原就相貌出众,是一顶一的美男子,如今迁府独立,又到了议亲年龄,追逐人群只多不少,将两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太子赵桢容预先吩咐锦衣卫守在城门口,接到卫辞以后,莫要骑马,直接换乘马车。
  接风宴设在铜雀长街最负盛名的酒楼,与卫辞一同长大的几位玩伴已经候在雅间。
  宋文修轻晃折扇,一脸幸灾乐祸,提议道:“有没有人要和我赌,赌卫兄是否带了他那位小美人回来。”
  “什么小美人。”七皇子赵桢仪连腿也不抖了,音量拔高,“卫让尘开荤了?”
  “七弟。”太子淡淡瞥一眼,暗含警告。
  赵桢仪立马端正坐姿,曲指敲敲桌面,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道:“文修与佑元在锦州见过让尘一面,可发现他身边有可疑之人?速速说与本皇子听。”
  太子:“……”
  “有有有,还是位可疑的女子。”
  宋文修忍着笑,一五一十讲了一遍,连卫辞防贼般护着小美人的动作都演示一番。
  对此,郑佑元佐证:“我连人正脸都没瞧清,也不知让尘是怕自家外室瞧上我们,还是忧心我们要夺人所爱,真是,啧。”
  太子一向温润守礼,私底下亦是鲜少议论旁人,但听完卫辞的反常行径,眼皮微微抽搐:“既如此,还赌什么?他那性子,又护食又霸道,得了喜欢的自然是带回来。”
  “那李知应受伤,是不是让尘搞的鬼?”
  话音落下,房门遭外力推开,一身矜贵长袍的卫辞踏了进来,眉眼清俊更甚从前,狂傲道:“是本侯搞的鬼,又如何?”
  第25章 死士
  宋吟消沉了两日,渐渐从“失恋”的惆怅中走出。
  虽说少了一个卫辞,身边却多了苍杏与香茗、香叶。女子们齐齐凑在一处忙活铺子里的事,倒也颇为得趣。
  绣娘杨姐极喜欢宋吟先前绘的寝衣,问她能不能多做几件放在铺子里顺带着卖,不成想悉数被杨四姑娘包下,道是作为谢礼。
  宋吟原本也不会轻易记恨谁,一来二去,与杨四姑娘冰释前嫌,渐渐能话些家常。
  杨四姑娘名唤胜月,比她小上一岁,据说倾心于宋府八公子。宋吟咋舌道:“他们家竟有这么多孩子?”
  宋乃锦州大姓,人丁兴旺,旁支旁系也多。杨胜月解释:“八郎是三房嫡子,容貌自是比不过你们家那位,但在我眼中顶顶俊俏。他性子也和气,不似我,时常得罪人。”
  冷不丁提及卫辞,宋吟小脸一垮,心道遇见过太惊艳的人,的确不利于往后余生。
  “对不住。”杨胜月急忙致歉,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突然分开,怕是很难挨吧?”
  宋吟重又堆起笑:“还好,大多时候我都忙着画花样和算账,没空去想。”
  杨胜月这才坦明真正来意,支支吾吾道:“实则是八郎有意上京赴考,我,我就想问问,你如何能这般轻易便接受了?你们多久互通一回书信,又预计何时再见面呢?”
  竟不知杨四姑娘话这般密。
  但考虑到杨家在锦州地位不低,娇养出来的女儿天真无邪,宋吟莫名有了倾诉欲,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可好?”
  “你问。”
  “倘若有朝一日,你与八郎当真成了,会允他纳几房姬妾?”
  杨胜月横眉一扫:“他休想。”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