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归 第31节

  “你朋友刚刚是约你去会所?”看着她的脸,他突然问。
  小张文。
  玛格丽特。
  “呃。”这细腻的脸一下子更红了。
  “我下回再去。”她避重就轻,有些躲闪,并不为自己的纸醉金迷可耻,毕竟这里可是申城呢,“你生着病呢。”
  “我在那里,有点股份,不多,很少一点,”男人沉默了一下,咳了咳,灯光下女人的脸似乎刷地一下更红了,“是个朋友开的。”
  “呃,哈哈。”女人笑得更尴尬了。想起了他让人送过来的六瓶黑桃六,她的脚趾都没忍住开始抓地了,“我去的少,去的少,都是唱歌来着。”
  男人靠在床上,沉默了。
  时间到了,她拿起体温计看看。
  “没烧了。”摸了摸他的额头,她又拿酒精擦了擦体温计。
  “你去找下jacky,让他把今天的文件送过来,”男人靠在床上,倒是没有阻止她造次,只是又轻轻咳了咳,“我要看下文件。”
  生病的老板,原来也是没有资格休息的。
  jacky已经回家了,来这里轮班的是另外一个秘书max。白秋从max那里要到了文件,等拿到卧室的时候,穿着睡袍的男人已经在卧室套间的小书房里坐着了,脸还是沉着,气色看起来倒也还好了一些。屋子里的暖气运转了一天,终于足了,白秋拿着文件走进书房,甚至还觉得有些热。
  是一些合同,还有一些报告。
  男人开始看文件,手里拿着的笔还是她去法国处置过的那支。旁边还放着她卖的书签——白秋满意了。看看他没赶她走的意思,白秋走到他的身后,观摩起他的书架来。
  以前这门都是关着的,她没有试图进来过。
  这里挺多书的。
  和他的办公室一样,很多专业的金融和制造业书籍,还有一些管理学的,还有一些心学的。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书,是政治家们的书籍,看起来很旧了,像是古物。
  《王文成公全书》
  白秋抽出这本翻了翻,里面有些折痕,是人看过批注过的。看看出版时间,二十多年前了。
  “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虽百工技艺,未有不本于志者。”
  “今学者旷废隳惰,玩岁愒时,而百无所成,皆由于志之未立耳。故立志而圣则圣矣,立志而贤则贤矣。志不立,如无舵之舟,无衔之马,漂荡奔逸,终亦何所底乎?”szl
  “benson你还看这些书?”女人问。她扭回身,看见男人正拿笔在报告里批注着什么,字迹流畅狂放,是草书。
  男人闻言,回头看看她手里的书,又看了一眼她,眉目冷峻。
  又咳嗽了一声。
  “你不是从小留学吗?”她笑了笑,又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宾大的。
  他大她十岁呢。那个年代,能出国留学的人很少很少的。不是自身特别特别的优秀,就是家庭特别特别的好,当然也有二者兼有的。
  这个人估计就是二者兼有。不然怎么一回国——就如无人之境。那时候国内百废待举万业待兴,他回国面对的是一片资本荒漠,然后从无到手,一手缔造了如今的帝国。
  她还以为他受西方影响更深。
  “这些书在哪里都可以看,讲的是世界通用的原理,和人在西方还是东方无关。”任由她的手背在自己的额头上轻抚过,男人的笔顿了顿,又咳了咳,“东方历史更长,能人辈出。前人缺少的只是物质基础,而不是对社会的感悟。”
  “唔。”白秋收了手,点点头。
  立志而圣则圣矣,立志而贤则贤矣。
  白秋有些手痒,看着他的书桌还宽着,又自己拉来椅子拿了纸笔坐在他旁边开始抄书。写了两行字,又自觉十分美妙,于是拿起来啧啧有声。
  男人看了她一眼。
  灯光明亮,撒落在寂静的书房里,只有笔尖落在纸张上的沙沙作响声,还有男人闷闷的咳嗽声。
  .
  等他处理完公文,又打了两个电话,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白秋先让他吃了药,然后自己去洗了澡,换上了睡衣——如今她在这边都有睡衣了;然后自己掀开他的被子,和他挤作了一处。
  床其实很大。
  但是她却故意靠了过去,挤着他。她的腿碰着他的,很烫。
  “今天初四了啊。”她躺在床上,突然感慨。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又咳了咳。
  “benson。”
  她又低声喊他,往他身边贴了贴。她翻身抱住了他,隔着睡衣摸了摸他的胸膛——又把手从他的睡袍里滑了进去。
  腿还搭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手掌贴着他的胸膛,慢慢的抚摸着。
  “今天做不了。”
  卧室里突然响起来男人的声音,十分平静,“过几天。”
  他又闷闷的咳了咳,声音微哑,“生病play还是别玩了,对身体不好。”
  ……sh
  ……
  ……
  “……benson你在想啥!”白秋顿了一下,第一次觉得自己全身烫的像是煮红的虾,她全身涨红,把手从他睡衣抽出来打了他一下,又瞪他,“我是这种人吗!”
  男人看了她一眼,神色很严肃。
  “我也没这么欲求不满吧?”
  就这一眼,居然让白秋有些自我怀疑了。她瞪着眼睛开始仔细回忆。其实算起来,他们在一起还没几天——腊月二十五在一起的,这才十天呢。
  嗯,就年前的情况来看,的确是高频了一些。
  难道真的是因为这几天“运动过度”他才生病的?
  “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们以后就少一些。”她明白了。
  四十岁的男人嘛,她懂。
  力不从心。
  搞不好这次陈总生病,还真的和年前的胡作非为有关。现在不知道怎么滴,男人们好像都“不太行”了。陈总这样的其实已经很强了,以前那个赵庭,虽然还小陈总十岁,床上表现其实不咋地呢,还不如他呢。
  “不是不喜欢,是今天身体不适。”
  被子动了动,男人握住了她拿开的手,又叹气,“等过几天我身体好了,再补给你。”
  第41章 陈总好黏人
  什么嘛。
  还说“补给她”。说的好像她非常想要似的。
  白秋又恨恨的打了一下他的胸膛,倒是又让男人闷闷的咳了几声。
  半夜的时候,男人又烧了起来。
  宅子二楼的灯亮了起来。白秋被他的咳嗽声吵醒,披着睡衣起了床开了灯,披头散发的,她去给他拿来药和温度计。男人烧的迷迷糊糊,就着她的手把药吃了,拒绝了她去医院的提议,又躺下睡了。白秋没有睡。她先拿了毛巾给他隔了汗,又拿着毛巾帮他身上的汗水擦了擦。他躺在床上,呼吸沉重,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的任由她折腾自己,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了——看他的神色,大约是已经烧糊涂了,不知道事了。
  可怜。
  再有钱,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儿。
  白秋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低头看他,又伸手轻轻摸他的脸。指尖微烫。男人躺在床上,眼睛已经闭上了,眉头皱着,面部线条冷硬,是就连生病了也不准备让步半分的模样。
  她伸手去抚他皱着的眉头。
  男人一动不动。
  抚了几秒,毫无用处。于是她收回手,打了一个呵欠。
  就这样,白秋一直坐在旁边,时不时摸着他的体温。一直到他烧再次退下去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次自己躺回床上的时候,她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凌晨三点半。
  呼。
  妈妈说让她找个知冷知热的,灯已经关了,白秋翻个身,再次抱在了男人身上。黑暗里男人呼吸沉重,体温高的像是个火炉。她自己还没找到知冷知热的,如今倒是先给别人知冷知热了起来。不过大家都是可怜人——女人把脸在他胳膊上蹭蹭,他也是个可怜的人。
  互相取暖罢了。
  一个累,一个病,第二天白秋起床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十点。男人早就醒了,但是也没起床~任由她四脚八叉的抱着,脸色看起来,倒是已经好了很多。
  也不发烧了,只是还有偶尔的咳嗽。
  “不吃白粥了,”
  被她放开的男人终于起了床,又接了几个电话,咳了咳,看起来精力是真的恢复了一些,“我想吃面。”
  他顿了顿,又要求,“你煮。”
  “好嘞。”自己的厨艺有人欣赏,白秋很高兴,倒也没有觉得自己被人使唤了,“那我煮青菜面给你吃,你生病了,不能吃海鲜的。”
  陈家大宅不只是有黄鱼,还有大虾,当然还有各种青菜。物资都有,还挺新鲜。不过病人不适合太补,白秋尽量给他做的清淡了,给他加了几根青菜,又按他的口味加了一点点的糖。
  男人慢慢的把面都吃光了,看起来对她的厨艺比较的满意。
  “我下午要去客户家拜年了。”
  都已经初五了,再不拜年就真的迟了。管家也在一大早紧急到位了,一切看来都要回复正常。把生病还没痊愈的大佬还给了他忠诚的管家,一起吃了早餐兼午餐的白秋开始惦记着自己的正事儿,她去二楼提自己的小手包,又重新化了妆卷了头发,又换上了大衣,只是笑,“晚上我就不过来吃饭了。”
  “你晚上不过来?”
  男人已经坐在桌边处理文件,闻言抬头看着女人娇俏的脸。黑色的大衣勾勒她身姿婀娜,看起来性感又时髦,他微微的皱眉,又咳嗽一声。
  玛格丽特。
  他突然就想到了昨晚的那个电话。虽然昨晚他烧的糊涂,可是耳朵还灵敏着。那头那几个女的嘴上说什么都不把门儿,却是她的好朋友。她的生活很精彩,他是知道的。他当然不是要找什么贤妻良母——他这样的男人,单独惯了,过多的感情和期待只是增加彼此的负担,他不需要。
  何况他自己也是会所常客。
  可是这一次,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让人虚弱进而软弱,还是其他的什么,以至于如今他对有人陪伴的温情,好似有了一些,贪念。
  那些昨晚被她拥抱和体贴的温暖,如同杂草,静悄悄的四处蔓延,好似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入到了血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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