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斌子惊恐地后退两步,他咽了咽口水,结巴道:“没,没有人。”
  说完他慌不择路地回头看了眼。
  “想跑吗?”余裳目光暗如黑夜,声音冷得吓人。
  斌子他们几人哪敢跑,他们老老少少全生活在普兰岛上,眼前是余家得宠的长孙,没有人撑腰的情境下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余裳盯着斌子,左右歪了两下脑袋,脖子随着动作发出咔咔两声脆响,他威胁道:“听说你儿子会叫爸爸了。”
  斌子一听顿时害怕了,他看着余裳几秒,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求道:“余少爷,余少爷我错了,你要打要杀随你,求你别伤害我的家人。”
  余裳拿着胶棍在另一个手掌上轻轻摩擦,头也没抬地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是,是我。”斌子连忙往自己身上揽。
  他哪敢供出幕后主使,这个人可以被余裳查出来,但绝对不能从他自己口中说出去。
  “是我自己,因为他,我被唐灼罚了,唐灼不让我负责渔场了,所以我怀恨在心这才想到报复他。”
  余裳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仿佛在笑他自不量力。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我,我听说江小鱼就是你玩玩的床宠,就是个渔村收容所来的没用的哑巴,我这才大着胆子报复。”
  江小鱼在一旁听着,目光暗淡两分,余裳对外是这么形容他的吗?
  斌子带着哭腔地膝行两步,“余少爷我错了,你怎么惩罚我都行,我的家人是无辜的。”
  余裳没再说话,他转头看向江小鱼,声音放软:“小鱼,转过身去。”
  江小鱼和他对视了两三秒,然后把脸面向墙壁,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身后是什么情形,只听到一声声的惨叫和闷沉的棍棒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过了许久,身后才安静下来。
  哒哒的脚步声靠近他,一个暗影罩在了他的头顶上。
  “小鱼。”余裳蹲在他身边,手掌轻轻抚上他的肩膀,像对待珍贵易碎的瓷器。
  他声音轻颤:“小鱼,我来了,余裳哥哥来了,没事了。”
  江小鱼慢慢抬起头,距离近了,他的伤势进入眼帘,余裳再也压不住汹涌的情绪,眼睛唰地就红了。
  江小鱼看着余裳的眼睛,那红着的眼眶和灯光下显现的水雾,以及满眼的心疼。
  在这双情感外露的双眸里,他心里因为斌子那句“玩玩的床宠”而感到的悲伤忽然就散了。
  他伸出手摸上余裳的脸,扯着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轻声说:“不疼。”
  像是在肯定自己的回答,他点了下头:“真的,不疼。”
  他看着余裳,一字一字地对他说:“打不过,也要打,要,还手,要,保护自己。”
  那是当初余裳告诉他的,这么多年他一直记在心里。
  余裳再也受不住了,一把将抱进了怀里,将他瘦弱的身躯,将他这整个人全部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几通电话打出去,余裳以上位者的姿态交待了后续处理事宜。
  电话那头第一次听到这位余家少爷以命令的口吻说话,谁都不敢怠慢分毫。
  交待完毕后,他带江小鱼去了医院,经过全面检查确定只是皮外伤。
  他安排好私人医生,在江小鱼的坚持下把他带回了家。
  “为什么不打车回来?”余裳问。
  “对不起。”江小鱼也很后悔,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一阵后怕。
  余裳轻吁口气,放柔了语气:“我不是责怪你。”
  “嗯。”江小鱼点头,表示他明白。
  “怕花钱?”余裳看着他,“我给你的卡,你也没刷。”
  江小鱼抿了抿嘴唇,低低开口:“我,成年了,不花你钱。”
  因为刚刚肯说话,他的语气还有些生硬:“不用,再,资助我,我可以,养活自己。”
  余裳拧眉,不知该高兴他的独立,还是该生气他和自己划分得这么清楚。
  这时,江小鱼又小声说:“我不是,床宠,不用,你养。”
  他喜欢余裳没错,但他不当床宠,床宠是随时都可以换掉的玩物,是不用心的肉/体/交/合。
  他贪心,他想要余裳也喜欢他。
  如果不能,那他就站在原地,看着他幸福就好。
  余裳缄默半天,苦涩道:“小鱼,如果你想留在普兰岛,目前只能是这个身份。”
  江小鱼看向他,不解地问:“为什么?”
  余裳再次沉默,他无法和江小鱼解释其中的原由,他对外放出江小鱼是他床宠的传言,就是想降低他的存在感。
  他甚至遣散了家里的佣人,让江小鱼做饭做家务,想让外人看来他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和下人没有区别的人。
  他想弱化他的价值,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他不被利益波及。
  可是哪怕他私下运作,今天一个没注意到,江小鱼还是被人打了,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不可能时刻陪在他身边,又不能派族里的人保护他,他的身份卡在这里,只能是床宠。
  “我不会碰你,如果你想住在这里,对外只能是这个身份。”
  他原本不想和江小鱼说,家族的使命他必须担起来。
  可是看到他这么执拗介意,又有些于心不忍。
  江小鱼不懂,但今天的事让他产生了一丝怀疑,好像他来岛里,并不只是多了个人那么简单,还带来了许多看不见的牵扯和麻烦。
  “为什么?”江小鱼又一次问了出来,这次的语气更坚定,更倔强。
  见余裳不说话,他小声说:“我,想知道,为什么,必须是,床宠?”
  他不理解,为什么他必须是床宠,哪怕是保姆花匠也行啊。
  他觉得床宠对他来说是侮辱,是不平等,是个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东西,他读过书,心里装着一份傲骨。
  房间又一次陷入沉静,江小鱼说完再没说话,而这一次余裳也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长出口气,手指捏了捏眉心,看起来为难又苦恼。
  江小鱼顿时紧张起来,他以为惹余裳烦了,连忙道歉:“对不起。”
  余裳撩开眼睑,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两分,也不知是怪自己,还是气江小鱼:“对不起什么啊?”
  他很不喜欢江小鱼动不动就道歉,他对不起什么?他对不起谁呢?
  江小鱼不敢吱声,他心里有点害怕,之前他无意间听到苏离问余裳为什么找个哑巴,他说他喜欢安静的,喜欢乖巧听话的,总说话他听着烦。
  他一直记得,没想到今天话多果真惹了他厌烦。
  余裳不知道江小鱼听到了他当时的胡诌八扯。
  他站起身,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对不起小鱼,有些事我不能说,你要是介意,我可以送你去外地,离开普兰岛,或者送你去留学,你想读大学吗?”
  江小鱼心脏猛地一震,大学?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
  高考他没有参加,因为没有监护人,渔村不给他考试名额。
  而且那时余裳已经和他断了联系,他没有资金供给,即便考上也交不起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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