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他急切地想要在第一时间看到妈妈，这样他才能心安。
可惜他注定失败了。
手术室前的红灯常亮，居高临下地漠视着这群沉默祈祷的人类。
裴夏质问裴晔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自己，对方理智到近乎冷漠的回答让他更加痛苦。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除了在这里干等着，任现场那些已经进场的粉丝喧哗，你还能做什么？”
“几万人为你的一时冲动买单，事后即便你阔绰大气散金赔偿，你压得住舆论吗？”
“裴夏，你要怎么和粉丝交代？”
“含糊不清？编造借口？还是如实相告？”
“被记者扒出来怎么办？你的事业你的名气怎么办？粉丝们群起激愤将怒火发泄到妈妈身上你又能怎么办？”
“裴夏。”
裴晔神情严厉，一声声质问让裴夏结舌无言。
“这是工作。”
第75章 解开心结
第二天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裴夏就知道他又喝昏睡过去了。
不过好在这次要好一些，最起码他还记得昨天晚上喝醉酒后的所作所为。
想到自己在谢老师面前叽里咕噜说了那么多往事，裴夏懊恼地拍拍脸。还好他当时没哭出来，不然以后估计都没脸见对方了。
下次、下次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喝酒了！
忍痛立下誓言，裴夏在床上慢吞吞地打了个滚，翻身试图在床头柜上摸手机。
摸着摸着，他摸到了个冰凉的竖起的管子。
我床头柜上有这个吗？
裴夏终于掀开了眼帘。
浅蓝色的窗帘，米白色的成套家具，一整面墙的乱七八糟的课外书和摆件。稍微一偏头，床头坐着的玩偶和记忆中一样眼熟。
而那届冰凉的管子，是床头柜上的台灯。
裴夏瞪大眼睛，从床上唰的坐起来。
他怎么回家了？！
不是裴晔在湖边的那套，是裴夏从小生活的、和爸妈住在一起的家。
这一看就是他哥的手笔，裴夏骂骂咧咧地爬起来，飘去洗漱完毕，站在房门前深吸一口气。
奇怪，他明明已经在家里了，居然会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怂。
不就是开个门嘛，有什么好怕的，妈妈都不怪我了，要是爸爸揍我的话，就乖乖让他打几下好了。
再说了、再说了，他都起来吃早饭了！
他都活得这么健康了！
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后，裴夏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拧下了门把手。
“芜湖——”
楼下的欢呼声陡然透过缝隙传来，裴夏一愣，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裴妈妈正举着双手跟随着电视里的人海一起挥舞，时不时还要拉起旁边认真看书的裴爸爸的手，强迫他跟着一起嗨。
副歌的高潮结束，裴妈妈终于放下手，裴爸爸一脸无奈地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你都看了多少遍了，有什么好看的？”
“我儿子的演唱会，不管看多少遍都好看。”宋佩宁女士不乐意了，“你就是嫉妒我儿子。”
裴爸爸无语，说得好像那不是他儿子似的。
电视里的摄像头拉近，拍到了裴夏笑容洋溢的脸。裴妈妈没空再和裴爸爸叨叨，又是一阵开心：“这个摄像师不错，把小野拍得蛮帅的。”
看着看着，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前几天给我支的招一点用都没有。”
裴爸爸干脆把书合上了，宋女士再叨叨下去，他今天别想把这本书看完了。
他道：“你上次回来不还挺高兴的，说小夏愿意见你了么？”
“但后来我又找他视频聊天，他每次聊着聊着就找借口溜了。”
裴夏在走廊上听得汗流浃背，宋佩宁女士对他参加的恋综以及恋综嘉宾非常感兴趣，每次视频聊天都要拉着自己开个线上的小房间一起看视频。
视频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安明垣的钢琴演奏会，谢和瑜主演的影视作品，苏扬的歌曲mv，施越的舞蹈表演等等。甚至还有各位嘉宾的八卦采访和小道爆料，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的，时不时还cue他几个问题。
天可怜见，裴夏去恋综根本就不是冲着谈恋爱去的，裴妈妈却总是满脸慈爱地瞅着这些“儿媳候选人”，着实让他头大。
裴爸爸不愧是经商多年的，很快就切中了问题的要害：“你们每次聊什么？”
裴妈妈把看过的综艺影视都说了一遍，成功地赢得了裴爸爸无语到了极点的眼神。
“你让他看这些干嘛？”
“我好奇嘛。”裴妈妈心虚。
从小到大情书收到手软却从没回应过任何人的小儿子，居然有朝一日跑去参加恋爱综艺，她当然好奇那几个人有什么魅力了。
“你觉不觉得你这样特别像，”裴爸爸脑子里搜寻着合适的词语，“包办婚姻？”
裴妈妈如五雷轰顶。
裴夏在上面实在听不下去了，乐不可支地笑出声来。
“呀！”裴妈妈终于发现了话题的主人公，她笑意盈盈地招招手，“小野快下来。”
裴夏乖乖地下楼，路过裴爸爸的时候挪得远远的，从电视旁摸过去了。
“妈妈。”他憨憨一笑，“还有爸爸。”
裴爸爸哼了一声，显然还气着小儿子躲妈妈躲了这么久，但余光瞥见某人叛徒般挥舞的拳头，只能怏怏作罢。
这娘俩如今是一条战线上的，自己这个打抱不平的反而成了恶人。裴爸爸干脆眼不见为净，拿着书起身回了书房。
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裴妈妈开心地拍了拍沙发：“小野，来，坐这边。”
还在爬楼梯的裴爸爸见状，哼的更大声了。
裴夏忍俊不禁，被妈妈抱住手臂，两个人凑在一起背着裴爸爸捂嘴偷笑。
“好啦好啦，再笑你爸爸就要不理我啦。”裴妈妈见好就收，揉着小儿子软乎乎的头发，冲老公送去无辜的眼神。
“小野当时开不开心呀？”
电视里的自己眼睛亮得仿佛在发光，随着音乐和现场观众的跟唱，双手举过头顶为他们打着节拍。
这三个多小时的视频是他心中最深的伤痕，平日里不小心刷到剪辑都会下意识直接关掉。但是在这里，很显然它是爸爸妈妈的宝贝，是最值得珍藏和反复观赏的纪念。
裴夏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回忆当时在舞台上的心情，这次的舞台正前方没有了满身血迹的妈妈，没有了残破不堪的汽车残骸，只有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与整齐划一的荧光棒。
他歪了歪头：“很开心。”
是的，他很开心。
第一次开演唱会，就让整个体育馆座无虚席，还得到了那么多观众的喜爱，完成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梦想，裴夏自然是格外开心的。
“这就够了。”
裴妈妈揉搓着裴夏的狗头：“你看，皆大欢喜嘛。”
“小野，遇事不要太瞻前顾后，总害怕让所有人受伤。”她语重心长，“在妈妈看来，你已经做到最好啦。”
“妈妈一直都想夸夸我的小野，可惜某人心硬如铁，一直不肯来见我。”裴妈妈似真似假地抱怨，“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