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而那个贱民向晚,就这么理直气壮的偷走了他前半生富裕安逸的生活,偷走了他向家少爷的身份,偷走了所有人对他的偏爱与夸赞!而他正牌的向府少爷,却要被卖做暗倡,忍受整日的打骂与羞辱,忍受那些粗鲁妇人对自己的品评。
  那些下等人,竟然敢觉得他相貌平平!
  好在向晚那个贱人出身粗鄙,向府所有人都看不惯他小家子气的做派,而自己也因为聪慧得到了向府的赏识,被认回了向府。
  他本以为他就此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他的向府少爷了,可他的母父却说向晚貌美,为世人夸耀,你日后要扮作他的样子显露在人前,以免当时偷梁换柱的把戏露馅。
  他藏在阴暗处,怨怼的看着那个偷走他一切的漂亮男子,他蠢的像驴一样,不知道自己被谁推下了水,也不知道是谁在他的药里动了手脚。
  这样美貌的蠢货,正适合去暗门子里吃一遍自己吃过的苦。
  于是他自导自演,引诱母父把向晚发卖给了暗门子,他以为他终于可以顶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安心的做向府的少爷了,可就在旦夕之间,向家倒了。
  圣旨说向家谋逆,要诛灭九族,他害怕极了,也怨恨极了,为什么所有平安富贵的日子都让向晚那个贱人过了,而等着自己的,却只有苦难与委屈。
  那天,以疯癫残虐著称的七皇女忽然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从大牢里救下了自己,她问:“你是不是当日赠我裘衣的向府公子?”
  他没有见过她,也没有赠给她裘衣,可他确确实实,是向府的公子。
  向晚手中滚烫的茶水已经凉透了,只剩下他的指尖一阵一阵的刺痛,他蹙着眉,凝眸观察着怔愣出神的向曦,忍不住唤了一声:“向郎君。”
  向曦缓缓收敛起心中各式各样的阴私手段,微微笑着从向晚手里接过了茶水,他笑眯眯的,自报家门。
  “我原是向府的,母亲曾是户部的侍郎,只是后来犯了事,家里败落了,我曾经在雪夜赠衣给陛下,陛下为了谢我,将我从牢中救出,多加爱护,不知向公子出身何地呢?”
  向晚一怔,向府...
  向曦就是向家后来寻回的那个真少爷吗?
  他那时因为下人的疏忽生了重病,整日高热不退,浑浑噩噩,只听说向家寻回了真少爷,为了讨好他,自己还曾拖着病体,亲手为他做了一份桂花糕托人送过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向曦却在吃了之后起了满身的疹子,自己因为这事挨了结结实实一顿鞭子,再醒来时就已经在蓄芳阁了。
  自己之前进宫时倒也喜欢把身上保暖的衣物送给那些衣不蔽体的可怜宫人,可却从来没有给身份高贵的皇女们送过衣服。
  向曦说的雪夜赠衣之事,应当就是发生在自己被发卖之后吧。
  向晚突然就觉得自己矮了向曦一头,原来无论是身世,还是谢瑶卿的情谊,自己都是个赝品吗?
  他想着,既然二人之前没有见过,自己何苦自讨这个难堪?
  于是他含糊道:“奴不过是蓄芳阁中伎子,多亏陛下青睐方能有今日。”
  向曦于是笑得更加和善了,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想,一无所知的死去,实在一件很幸福的事。
  向曦很亲热的牵起向晚的手,亲如兄弟的与他说:“弟弟对陛下的一片真心我都看在眼里,陛下也对弟弟情真意重,舍不得弟弟离开,正好年节将至,陛下将为我封君,不如由我请旨,让陛下一道封你为五品的常侍,好让你有名有分的服侍陛下,也为宫里添一份喜气。”
  “弟弟,你意下如何?”
  第18章
  向晚几乎在刹那间就心动了。
  他知道向曦心思不纯,留他下来一定还有后着,可那又怎么样呢?至少自己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留在谢瑶卿身边的理由,这样一个他为之魂牵梦萦许久的机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摆到了他的眼前,他如何能不心动呢?
  而且...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向曦是陛下真心相待的人,陛下喜欢的,难道会是什么蛇蝎心肠的恶毒男人吗?他有再多的手段,也不过是后宅男人们惯用的花招罢了,他虽没应对过,但在蓄芳阁中却早已经听过看过了许多,难道还能束手无策吗?
  向晚甚至有些感激的看向向曦:“若郎君准许,奴感激不尽。”
  向曦浅浅笑着,垂眸抿了一口杯中香茶。
  若向晚执意要不尴不尬的留在尚衣监打杂,他对一个已经赎了身的良家子动手还有诸多顾忌,但向晚若是入了后宫,那就大不相同了。
  他请求谢瑶卿封他为贵君,暂领凤印,协理六宫,统领后宫事务,谢瑶卿已经点头应了。管教惩治一个五品的常侍,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按照大周的律令,他惩戒向晚甚至不需要叫谢瑶卿知晓。
  果真是只蠢驴。
  向曦抬起头,露出一个平易近人的和煦微笑,他拉着向晚的手,同他亲亲热热。
  “弟弟领我的情就好,我这就叫尚衣监的人赶制弟弟的吉服,只是年节将至,难免人手不足,恐怕要委屈了弟弟。”他很是情真意切的为向晚委屈了一会,片刻后又很体贴的同向晚道:“不如我让陛下这两天多陪陪你,权当是对弟弟的补偿了。”
  向晚惊诧的看着向曦,他在心里疑惑着,一个与陛下两情相悦的人,竟会这么大方的把陛下拱手让人吗?
  可是这疑惑正被一个甜蜜的陷阱包裹着,他很快就将它抛到脑后了,他一心一意的想着,自己终于能见到陛下,能同陛下温存厮守了吗?
  在这样甜美的诱惑下,他难免忽略了向曦眼眸中转瞬即逝的阴狠,他很乖顺的谢过向曦的好意,魂不守舍的被几个小太监领回独属于他的宫殿。
  相比于奢华的坤宁宫,这座名为棠梨斋的小巧宫苑看上去简朴又寒素,但向晚并不在意,他只要想到也许在日后的某个夜晚,当谢瑶卿从繁重的政务中脱身后,也许会短暂的想起这一处永远点着灯等待她到来的校园,他的脸上就会洋溢起幸福的笑。
  他想,这将是他的家呢,他和谢瑶卿的家。
  拨下来的几个小太监正在殷勤的为他打扫着内殿,之前来传话的太监捧着一只木盒,带着一大队随从,很是招摇的闯了进来。
  “向公子,我们主子体贴您宫中寒素,命奴婢送了这些锡州特产的秘制香料来,我们主子一片苦心,您可千万要收下,我们主子还说了,陛下最喜欢这味道了,向公子是个聪明人,一定知道该怎么做的。”
  向晚轻轻捏起薄薄的香片,放在鼻尖下轻嗅,片刻后他将木匣交给棠梨斋新来的管事太监,淡淡的吩咐:“放到库房深处好生保管吧。”
  ......
  柳公公垂首站在向曦身边,很是语重心长的劝他:“主子不该把谢瑶卿推到他床上去的,那样的利器,总要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呐。”
  向曦恹恹的,脸上露出几分厌恶来。
  “三殿下待我那般温柔,我又早已经吃下了三殿下的契果,如何能做出如此不贞之事呢?”他皱着眉,低声对柳公公骂道,“公公,你难道不知道那谢瑶卿是个疯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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