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他抬脸望她,又是皱了皱眉,“你站着,我怎么和你说话?”
贺之盈忿忿瞪了他一眼,不悦地蹲了下来。
容惟抬手去拉她的手。
谁知这一拉,他一时未把控好力道,加之汤池边的石头经汤泉润泽,太过湿滑。
“啊!”
贺之盈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掉进了汤池之中——
水声砰然。
第65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贺之盈未经思考便下意识地急忙拽住身旁的人,如落崖之人死死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扬起的巨大水花落下后,汤池周围都不免被泼溅上了或多或少的泉水,留下了湿润的水痕。
偌大的汤池之中,只见女娘的衣裳在水中飘散开来,而她的双臂牢牢环绕在郎君的脖颈两侧,浑身紧密地贴在他只着中衣的身上。
贺之盈稳住身形,连忙睁开眼来。
面前的太子殿下俊美的脸上被泼得满是泉水,水滴正顺着面上轮廓缓缓滑落下来,滴进水中。
而他眸色深沉地望着她,眼中无声地酝酿着风暴,翻涌着巨浪。
贺之盈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她的身体正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身上。
她连忙就要松开环在他脖颈上的双臂,从他身上退下来。
就在这时,他温热的手心贴上她的腰侧,腰间一紧,身侧的水浪被身体划拨开来,她的后背瞬间抵在了温热而又坚硬的汤池壁边。
她几乎是撞上那池壁的,硬实的触感硌得她后背发疼。
贺之盈忍不住吃痛地皱了皱眉。
面前一暗,那人就要覆身下来。
贺之盈一惊,慌忙用手挡在唇上。
因为昨日的事,她现在唇还有些发麻呢!
柔软的触感印在她的手背上。
贺之盈被激得浑身一颤,双手急急地把他推远了几寸。
汤池内又扬起一阵波澜,只听气恼的声音响起:“容惟,你叫我走过来就是为了把我拉下水?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贺之盈面上神情已是又羞又恼,蹙着一双秀眉愤然瞪着他。
容惟莫名心虚,虽然他方才真的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池边太过湿滑,他一时没把控好力道,不过想来同她说,她定然是不会相信的。
他轻咳了一声,“我等会令人给你找身干净衣服来,”说着看了看汤池中的泉水,隐约可见漂浮的些许香料与药材,“汤泉里加了药材,于身体有益。”
见她又要恼,容惟忙扯开话题道:“昨日下药一事——”
贺之盈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秀眉散开来,面上的羞赧也转为正色,急急问道:“可有定论了?”
“郑吟商只交代有一家仆托着一人的名义来寻她,给了她这药,教她下在杯盏之上,不会被旁人发觉。”
“托着谁的名义?”
容惟答道:“江皠。”
贺之盈怔了一瞬,顷刻间已明白过来是何情况,随后忙道:“不可能。”
容惟面色瞬间黑了下来。
虽然他也知道不可能是江皠,江皠才来京城不久不说,以江家那败落的底子,怎么可能寻到“心眠”这种失传的秘药?
但见贺之盈维护江皠的举动,他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不悦。
贺之盈沉思着,没有瞧见容惟面色不虞,推测起整件事来:“那人必然是借着江公子的名义,令郑吟商帮助促成我们的好事,而郑吟商心悦你,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成太子妃,也就愿意帮他一把。对了,那你可有查到那人是谁?”
她一双杏眼好奇地望着他,眼中水光莹莹,容惟勉力压下心中的不畅快,道:“查到了。”
“容恂?”
容惟轻轻“嗯”了一声,“昨夜来寻我的宫人也是他派来的,他同圣上是一样的心思。”
一股怒火窜上贺之盈的心头,果然是他。
倏地,她心中莫名冒出一个念头,前世他给她下的是迷药,但给容惟下的呢?若是普通的催.情药,东宫处应当收有解药才是,怎么会……
但这个念头一冒出便即刻被她否定了,前世她和容惟根本没碰过面,容恂下“心眠”给容惟,和没下又有何区别?怎么可能会有任何的效用?
见她沉吟不语,秀眉紧紧皱起,容惟出声问道:“在想什么?”
贺之盈连忙收起这个荒谬的念头,否认道:“没什么。”
她这才将注意力挪回汤池之中,温泉水热,汤池间水气氤氲,但仍旧可隐约见到容惟被水浸透的中衣之下结实劲瘦的胸膛,那枚月牙形的胎记若隐若现。
贺之盈脸一红,忙往汤池内设的台阶处走,想要登上岸去,一边道:“既说完了事,我就先走了。”
身后响起水声,紧张之下,她不免走得更快,但因她衣裳层层叠叠,吃了水沉沉地拖着她,她走得甚是吃力,还未走出几步便被周围的人追了上来。
他抓着她的胳膊,眉目间染上一分戏谑,笑道:“走那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好了,我去命人带你去更衣,你先别走,我有东西要给你。”
贺之盈还未来得及问是什么东西,他便迅速地从一旁的石阶上了岸,往外唤长风去了。
一副怕她拒绝后跑了的模样。
不过他一走,贺之盈倒是松了口气,温热也顷刻间缠了上来,她这才注意到他这池子加了草药香料,不但闻着怡人,泡起来还甚是舒心。
索性容惟出去更衣了,她现下也走不了,不如在这泡上一阵。
未过多时,就在她险些要靠着池壁惬意到入眠时,屏风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贺之盈连忙清醒过来,就见一个宫婢从屏风处走了进来,要带她去更衣。
贺之盈这才起身跟着她走了。
换完衣裳,再将头发绞干,已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那婢女守在房外,见她更完衣出来,又将她往另一处带。
走的皆是小径,一路上都未碰上任何人,想来是容惟吩咐的特意避开旁人。
贺之盈不禁纳闷,这是要往他的住处去?他究竟要给她什么东西?
走了约莫一炷香功夫,贺之盈跟着那领路的宫人七弯八拐后,眼前才映入一座巍峨殿宇。
容惟早换了身衣服,候在正殿中了。
贺之盈一进殿便忍不住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瞧见任何东西,心下更觉疑惑。
只听容惟轻笑一声,起身过来拉着她的手到他身侧坐下。
她忍不住问出口:“你究竟要给我什么?”
容惟笑着缓缓从袖中掏出了一样物事,似乎是枚令牌,模样瞧着还甚是眼熟。
待瞧清那枚令牌的模样时,贺之盈一愣,这不是当初他在朱府侧门拦她,把她带上马车时要给她的东西吗?
她当时还说他同容恂一般,亦非什么好人,不肯收这枚令牌。
没想到他现下又拿了出来,坚持要赠给她。
见她怔愣的模样,容惟勾起唇角,带着几分打趣道:“这回该收了吧?”
“你……这是你调遣暗卫的私令,你就这样给我了?”
容惟径直将令牌塞进她手中,解释道:“容恂现在已对你下手了,我虽派了那些暗卫保护你,但也仅是护你安全。你若有了这枚令牌,便可直接驱使他们办事,也可以让他们带着你来找我,总不至于像这次般发生了什么事却受制于人。”
他一番话讲得不无道理,容恂是个没有底线,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人,他这次可以给她下药,后头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们无法预料。她如今又处于被动的地位,又无权势可同容恂抗衡,容惟给她这枚令牌想来也是出于这样的考量。
她脑中飞快转动,几息间便下定了主意,将这枚令牌握住了。
见她肯收下,容惟眉目间染上笑意。
“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从别宫回城后,可能连着几日都不能去寻你,你若想我了,便用这令牌令人通传我一声。”
贺之盈面色泛红,急忙磕磕巴巴地反驳他:“我才不会想你,殿下既然公务繁忙,就不必折腾了。况且,回城之后,我也得忙活铺子的事。”
铺子本来就该开业了,只是前些日子突然发生了容惟遇刺的事,她忙着照顾他,铺子这头自然就落了下来。后来她又决定要回济江,盘算着将铺子租给旁人——不过现下倒是不必了。
容惟失笑,忍不住扣住她的手,“那你的香铺打算何时开业?”
“本就备得差不多了,等彭掌柜到京城便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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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在隋山别宫处游乐了两三日,便启程回城。
那日她同容惟说的话果真一语成谶,回城后容惟便忙得成日脚不沾地的,就连她也是投入到香铺之中。
香铺在彭掌柜到京安顿之后便开业了。
开业第一日,贺之盈忍不住带上帷帽想去瞧瞧香铺的情况。
香铺位处繁华地段,车水马龙,一片热闹之景,今日又是初初开业,吸引了不少怀着好奇前来的贵女夫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