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自从经历火海之后,她察觉到了张寰的变化,以及那份被愧疚笼罩的小心翼翼。
“我知道这世间不可控之事太多,如果我们之间将来产生了什么误会让你产生了疑惑,请不要隐瞒与埋藏在心底。”
“一定要说出来,一定要告诉我。”
张寰抬头看着她,在她怀中点了点头,“好。”
“请不要害怕,不要畏惧,”沈清辞伸手捧着她的脸,双眼含泪,柔软之中透着无尽的心疼,“你的小心与谨慎,我真的,心疼的要命。”她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这里未曾变过,我的心,从未变过,自你来之始。”
“我最真挚深爱的人,又怎能如那话剧般,舍得伤你一丝一毫呢。”
“明明我是,就连看见你落泪,都会心疼万分,又怎舍得你受伤,怎舍得你受苦。”
几天后
在休息了几天后,沈清辞开始辗转各大游轮公司,但大多都只以租赁的方式,而出售的新船只,大多价格昂贵。
由于那场火灾,所以能够周转的资金十分紧张,一连半月,都没能找到合适的船只。
是年五月下旬,沈清辞沿着海岸来到了一处更加偏僻的地方,找到了一家出专门出售旧船只的轮船公司。
“海运所需的船体太大,制作成本也高,出售的话,还要赚取利润,并且只支持一次性缴纳清,一般的商人,如果不是家底足够丰厚,是很难承受这样一大笔开销的。”跟随沈清辞来到英国的技术人员说道,“您先前说,如果新的船只费用太大,可以考虑旧的。”
“我是想将风险减少,但是你也看了那些旧船只,全都那样残破不堪。”沈清辞说道。
“船只就是那样,常年在海水中,容易遭到腐蚀,但是只要内部运转的机械是完好的就没有问题,至于船身嘛,小姐可以在回去之后,重新用漆刷一遍,反正是要租赁出去的船只,新船还是旧船,有什么区别呢。”技术人员说道。
“那好。”沈清辞听后,终于放弃了购买新船的打算,“就由你来挑选。”
经过一整天的挑选,由于资金有限,最终选中了一艘烧煤的旧货船,但是这艘船已经使用了二十年,船体并不是特别大,排水量还不到一万吨。
整个船身看上去都已生锈,有些残破,但在检查完之后,船体内部的主要设施都养护得极好,一些琐碎的零件可以进行更换。
然而在这个时代,就算是这样一艘船,价格也并不便宜,轮船公司给出了超过沈清辞预算的价格,并且不议价。
但在一番交谈后,轮船公司终于松了口,但仍然差了一部分。
“请宽限我一些时日,我会带着足够的钱,前来交易船只。”沈清辞将更改了数额的购买合同推回。
出售船只的负责人明显有些不乐意,“明天日落之前,否则我们就要将它出售给其他人。”
“好,”
回到旅舍,沈清辞什么也没有说的躺在了窗前的沙发椅上。
海边的风透过窗户吹内,即使是日落时分,天气依旧燥热。
张寰看着沈清辞疲惫不堪的模样并没有多问,只是替她打开了电扇,“我去洗个澡。”
“好。”沈清辞躺在椅子上,头朝天花板应道。
桌子上的电扇在电力驱使下飞快转动,发出了不小的声响,沈清辞侧头,看着扇叶转动的重影。
半个小时后,张寰从房间的浴室走出,取下了包裹脑袋的头巾,将头发散下。
“你们刚刚在交谈什么?”张寰坐在镜子前,突然问道,“看起来不是很顺利。”
“没关系,能解决的。”沈清辞道,“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张寰看着沈清辞,“你们用的洋文,我没有听懂,但我看懂了你的眼神和表情。”随后起身走到房间的角落,打开放行李的壁柜。
“你在为这个发愁是吗?”张寰拖着一个看起来很沉重的箱子来到了沈清辞的身前。
沈清辞倚在沙发凳上,看着张寰拿来的箱子,这个箱子她并没有印象,似乎是两个随从带来的,“什么?”
张寰随后将其打开,箱子里,竟然是一整箱银元,她又将一张银行的存单拿出。
“我在汇丰银行问过了,英国这边的米特兰银行可以进行外汇,两家银行有代理关系。”张寰说道,“我不知道你还缺多少,你看看数额。”
沈清辞没有立马去接,只是看着张寰,“什么时候?”
“你提出要亲自来英国买船的时候。”张寰坐到沈清辞的怀中,搂着她的脖子说道。
沈清辞看着她,随后撇了一眼桌子上的单子,“这么多钱,你…”
“够吗?”张寰打断道,“我只想知道这个。”
“够。”沈清辞红着眼道。
“你看看你,怎么还哭了呢。”张寰松开一只手替沈清辞擦着眼泪,随后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我们之间,其他的话,不用多说,只要是你想做的,我会永远支持,无论什么。”
第121章 尾声
是年六月
“很高兴能够达成此次合作,沈女士。”合同签订后,负责人热情的款待了沈清辞,握手又道:“如果之后您还需要购买船只,依旧选择了我们,我们必将以最优惠的价格给到您。”
买下船只后,沈清辞又请人将船身重新刷了一遍漆,并用不同颜色的油漆,为船只取了一个名字。
沈清辞将漆刷递给了张寰,张寰愣了愣,“要我取吗?”
“对。”沈清辞点头,“取什么都可以。”
张寰思考了片刻,沾着红色油漆,走上梯子,在船的侧身写下了两个大字。
“卷耳。”沈清辞抬头看着船身上的字,随后将张寰扶下梯子。
“出海是远行,海上风险难测,家眷独守空房,必然有无尽的担忧。”张寰解释道,“思念使人愁苦,牵挂也使人,更畏惧死亡。”
“我们如此努力与勇敢,难道不是因为心中有所牵挂。”
“带着牵挂远行,便能更加爱护自己,因为面对家中盼望的人,有心之人,怎舍得她失望与落空,怎舍得她…”张寰抬头看着沈清辞,“独身一人。”
沈清辞听懂了张寰的意思,这首诗,也勾起了她的回忆,死亡前的悲伤与无奈。
她抬头看着船身上两个显眼的大字,“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随后侧头与张寰对视,“我明白了。”
几个月后,船只顺利开回南海,但与此同时,朝廷发生了巨大的动荡。
1908年11月14日,正值盛年,一向身体健朗的皇帝,在瀛台涵元殿忽然驾崩。
消息传出后,朝野震惊,然而作为帝国实际掌权者的皇太后,此时也已病入膏肓。
——京城·西苑·福昌殿——
在一座阴暗的宫殿内,黄昏的暮光随着殿门被打开而照入。
铺满褥子的龙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老迈的女人,她正是这个腐朽帝国的真正掌权人。
龙床周围围着十几个宫女太监在侍奉,御医跪候在一旁,随时等候救治。
随着殿门的打开,皇太后抬起枯瘦如柴,毫无生机的手,侍奉的人被一一屏退,就连榻上的舶来猫也被抱走。
几个军机大臣,与内务府大臣,慌张入殿,跪拜叩首道:“皇太后。”
她睁开眼,看着亲信的臣子,开口道:“皇帝驾崩了。”
群臣面面相觑,他们明白皇太后的意思,于是请命道:“大行皇帝无嗣,还请皇后裁定嗣君人选。”
皇太后将目光瞥向群臣之首,位临自己最近的一个大臣身上,他的官袍绣着亲王的四爪龙,“醇亲王。”
大行皇帝的异母弟弟醇亲王,跪爬着上前,“臣在。”
皇太后指着醇亲王,“就按之前的决定吧,由你的长子,继承嗣位,并由你来…摄政。”
“嗻。”群臣叩首,遵照执行。
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前摆钟的声音,黄昏的光透过窗户入殿,殿内一片死寂。
而她,也预感大限将至,于是除了嘱咐大行皇帝的丧事完,也一同向这群军机大臣叮嘱了自己的后事,“予预感不久于人世,大行皇帝大事办妥,速为予料理后事。”
群臣惊愕,因为前不久,内务府刚刚替皇太后办了一场寿礼。
“太后洪福齐天,必定万寿无疆。”醇亲王开口道。
皇太后瞅了群臣一眼,于是挥了挥手,只留下了醇亲王。
“醇亲王。”
随着皇太后的叫唤,生性懦弱的醇亲王爬到龙床前,抬起头哭道:“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