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这条命硬的很,为纳塔挡刀挡枪,九死一生活下来,就像他自己说的,烂命一条,无亲无故,最适合做刀尖上舔血的买卖。
  纳塔现在还真舍不得杀了他,留着他有更大的用处。
  “大哥说的对。”小弟陪笑附和,眼底是狐狸般的狡黠,贼眉鼠眼一肚子坏水。
  骁哥不在,他是最有可能成为缪瓦二把手的,这里没人再比他能打了,偏偏骁哥没死,又回来了,他只能笑脸相迎。
  纳塔伸手一指地上的死狼,命令道:“处理掉,换个有灵气的宠物,别谁是主人都分不清。”
  小弟应声:“是,大哥。”
  纳塔望一眼渐亮的天边,皎洁的月亮和泛白的初阳同时挂在地平线上,旗鼓相当,像是谁也不让谁,争相霸占着广阔的天际。
  不急,很快,三天后很快就会来到,他要这只张牙舞爪的狐狸变成摇尾乞讨的狗。
  她,别想逃出他的手心。
  雨停了,太阳升起来,天色放亮,逐渐晴空万里。
  昨晚的事情,好像一场梦,一场噩梦。
  温小禾缓缓睁开双眼,一时间,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猛烈的晃动着,白茫茫一片,脑袋嗡的一声作响,待视野渐渐清晰,她才发现自己置身于陆北骁的屋子里。
  硬邦邦的木板床,墙边是一个老旧的衣柜,门口有一个方形桌子,窗台上晾晒着一些芒果叶,房间里充斥着淡淡的芒果清香,要仔细嗅才能嗅到。
  红砖墙,木头门,水泥地,高悬着发黄的灯罩,还不如他们在湄索的家温馨舒适,陆北骁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回到纳塔身边。
  “醒了?”男人低沉的声音落入她的耳畔,温小禾这才注意到陆北骁坐在床边。
  她不说话,扭过脸,赌气似的不理他。
  陆北骁伸出手碰了一下她的脸颊,高烧退下去了,脸上还是有些热。
  “饿一天了,起来把饭吃了。”
  温小禾转头看他一眼,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碗冒热气的米粥,用另一只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米粥,轻轻吹凉。
  她手肘撑着硬木板坐起来,轻扬下巴,斜眼看他。
  “你就给我吃这个?”
  “你刚退烧,得吃点清淡的。”
  陆北骁拿着勺子,瓷制小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吹凉米粥的动作专心又认真。
  温小禾肚子饿扁,别说是热米粥了,就是一个冷馒头,她都能吃得津津有味,吞了吞口水又说:“我可是缪瓦的大夫人,我要吃肉,你去给我弄来。”
  陆北骁伸手喂粥的动作停在半空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勺柄一紧,勺子里盛着温度刚好下咽的米粥,米粥晃动了一下,少许洒在床上,点点湿润的白。
  他眸色骤冷,黑色的瞳孔中翻涌着让人看不懂的波澜,连呼吸声都重了。
  “想吃肉就吃,扯什么由头。”
  显然这个所谓的“吃肉的由头”,是触怒到他了。
  顿了两秒,他又抬手,勺子递到温小禾的唇边,她紧闭着双唇,没有要张口的意思。
  陆北骁放下勺子,大手端着碗,骨感的手背稳稳地贴着膝盖,目光冷冷的扫视到她的脸上。
  “绝食吗?”
  “你就算把自己饿死,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你不吃饭,这里没人会心疼你,知道吗?”
  温小禾眼睛眨动一下,肚子咕噜噜叫唤起来,她连忙捂住肚子,还是不吭声也不张嘴。
  她的脑海中回荡着陆北骁以前说过的一句类似的话。
  “不吃早饭对胃不好,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做早饭,看着你吃。”
  截然相反的话,从同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果然,他说的对,男人都是会变的。
  “你去告诉纳塔啊,你看看他关不关心我,三天后没有新娘,你们办的哪门子的婚礼。”
  陆北骁用手捂住她的嘴。
  别真把人喊过来了,他还想着多跟她待一会儿,哪怕就看着她,什么都不做。
  温小禾掰开他的手,瞪他一眼,夺过他手中的饭碗,拿起勺子自己吃。
  饿得前胸贴后背,又刚退烧,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别说吃粥了,光是端着碗,手都不稳,米粥在她手里摇摇晃晃。
  突然,她手里的碗被人抢走,她仰头,陆北骁的一张俊脸已经凑到了她的眼前。
  他单手端着碗,喝了一大口,低头吻上她的唇,熟练地撬开唇齿,把含在口中的米粥全部渡到她的嘴里。
  温小禾本能地吞咽,陆北骁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端着碗,一口一口的喂给她喝。
  喝完大半碗米粥,温小禾得了自由打了个呛嗝,推开陆北骁,恼羞成怒。
  “你恶不恶心啊,都是口水。”
  “你觉得比这更恶心的,我都吃过了,还嫌口水?”
  陆北骁放下手中的碗,又端起一杯水,眼神扫过水杯,又看一眼温小禾。
  “无耻。”温小禾迅速抢过他手中的水杯,似躲什么一样咕嘟咕嘟喝下好些温水。
  陆北骁被骂脸上一点不生气,看到她吃了饭也喝了水,眼神也柔和了些。
  “你出去,我要休息。”
  温小禾轰他走,态度坚决,她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他坐在这给她一口一口地喂粥,只是因为良心有愧。
  他现在关心她,不就是因为她要活着,活到三天后跟纳塔结婚吗,她死了,他没法纳塔交代。
  不是真心的,他做再多都没用。
  陆北骁紧蹙眉头,给她盖上被子,沉声说:“这是我的屋子,你让我去哪儿?”
  她现在这个样子,虚弱地连个碗都拿不住,他能走吗?
  温小禾被怼得无话可说,现在是她霸占着他的屋子,撵他走似乎确实说不通。
  她抓紧被子躺下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背对着陆北骁,合上眼。
  睡是睡不着的,心绪不安,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床边一轻,心里一慌扭头寻过去,看到陆北骁没走而是坐到了桌边,她放下心,又把头扭了回去。
  陆北骁手里拿着一本书,目光上移,看一眼床上隆起的被子,又深情又警惕。
  小弟在外面看到他,敲了敲窗户,推开门跑进来,大喊一声:“骁哥。”
  “小点声。”陆北骁合上书,凌厉的目光扫他一眼。
  小弟注意到床上的女人,冲着陆北骁连连点头,声音压低:“大哥让我给你送钱过来,说婚礼要用钱的地方多,不用省。”
  陆北骁瞟一眼他手中拎着的行李包,包里鼓鼓囊囊的,少说也是塞了二三十万在里头。
  是结婚,又不是赌博,哪儿需要这么多。
  况且,这婚,注定结不成。
  “放这吧。”他指了一下桌子,小弟立刻把行李包抬到桌上,眼睛像是粘在钱上了似的,手松开眼没离开。
  陆北骁瞥他一眼,大手一伸,从里头掏出一沓现金,递他眼前。
  “拿着吧,这两天没什么事不用往我这边来了。”
  小弟见钱眼开,双手去接厚厚的现金,他似乎能闻到钱上的香气,点头哈腰地说:“是,是,我明白,骁哥您放心吧,保证没人过来打扰您跟大夫人相处。“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小弟也不是没见识的人,能在纳塔老大身边讨生活,他也是见多识广的,他晓得,这叫什么来着,对,叫共妻。
  意思是好几个男人固定跟一个女人有夫妻之实,听说在弥糯有这种事,这地方武装冲突比一天三顿饭都平常,谁有功夫谈情说爱,逮住一个女人就一哄而上了,图省事。
  “滚。”陆北骁听到刺耳的字眼,周身笼罩着逼人的寒气,黑眸中突生两簇熊熊燃烧的妒火,将钱甩在他的身上。
  这屋里哪儿有什么大夫人,只有他的女人,那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
  小弟不知道哪儿句话惹怒他,赶紧捡起地上的钱,屁滚尿流地跑出去。
  陆北骁重新拿起桌子上的书,随便翻开一页,书上有好些字都被扣掉了,残缺不全。
  这书怎么看,让人捉摸不透。
  他眼睛里没字,大手撕掉残缺不全的页,剩下一串乱七八糟的页码,这些数字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按照某种规则排列组合,形成一句话。
  “事情已办妥。”
  他眼神中多了一抹惊讶的神色,而后良久的深思。
  并非是这句话的本身让他多意外,而是这种传递信息的方式,只有他和羊知道。
  问题是,羊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为了掩护他,暴露了自己。
  第9章 chap.9 “不然呢,不是老大的种……
  陆北骁伸手擦她脸上的汗,被她扬手挡住,猛推一下,他吃痛得闷哼一声,目光垂落到肩头,包扎好的伤口又撕裂,鲜血渗出纱布。
  温小禾下意识担心他,跟他双目对视上,又狠下心一句话也不说。
  陆北骁突然捧起她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乞求似地说“帮我包扎一下吧,肩膀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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