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傍晚,客船在沿途一城镇停下。
  这条水路多浅滩涡流,所以为了安全,夜间一般不会行船。
  安玖气的晚上没出门吃饭,躺在床上等着,等了半天,门被敲响了。
  她扬起一抹笑,步伐轻快地走到门边开门,结果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阿七那张脸。
  安玖笑容一下子拉下来,“怎么是你?”
  阿七:“我家公子让我来的,安小姐,这个给你。”
  他往她手里塞了一包东西,用纸包着,摸起来有些烫。
  安玖冷脸道:“他自己怎么不来?”
  阿七挠挠头,小心翼翼地说:“公子、公子他有事……”
  安玖呵呵两声,拿着东西,砰的一声关上门。
  门一关上,她神情一变,忙将手中的纸包打开,里面正是热腾腾白胖胖的两个大包子,闻起来香喷喷,狠狠咬一口,还是她喜欢的酸菜肉包!
  看这热气,不出意料,应该是刚买回来的,船上可没这么新鲜的吃食。
  安玖一口气炫完两个包子,空荡荡的肚子总算不再唱空城计。
  今天为了装生气,她连饭都没吃,真是拿生命在演戏。
  填饱肚子后,安玖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却不知此刻另一个房间内,还有一人正为她辗转难眠。
  “公子,安小姐把东西接过去了。”
  “她吃了吗?”
  “我也不知啊,她把门关上了。”阿七偷觑着自家公子的神色,提议道,“公子,不然您还是去看一看安小姐吧?她方才可是问,为何您不亲自去给她送呢?”
  裴寂沉默半晌,缓缓摇头。
  阿七有些纳闷:“公子,你们上午不是还好好的吗?怎的突然就闹别扭了?您以前也是好声好气哄她,如今怎的跟她置起气来?您从前不是还教导我,不要与人家娇小姐一般计较?”
  裴寂看他一眼,淡淡道:“你若无事,自去休息。”
  阿七悄悄撇一撇嘴,公子这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所以故意把他支开。
  没办法,他只好无奈地离开。
  唉,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老婆不哄可是很容易跑的。特别是安玖那样的,家境好又长得漂亮,实话讲,能看上他家公子都是烧了高香。
  一般的大家闺秀,哪个瞧得起他们武林人?
  尽管阿七是个公子吹,认为自家公子举世无双,也不得不承认,这桩姻缘,的确是他家公子高攀了。
  裴寂独自坐在房间内,其实他也不是很明白,安玖这一气怎么气这么久?
  甚至他都有点不懂,她为何生气?
  气他不知好歹?还是气他好心当作驴肝肺?或是气他没有及时去哄她?
  他的腿好不好,于她而言很重要吗?
  为何她看起来,似乎很希望他的腿尽快好起来?
  裴寂不懂,她以前经常喊他瘸子,生气起来就骂他死瘸子。
  语气鄙夷,极其不屑一顾。
  裴寂怎么也想不通安玖的思路。
  平日里对他不假辞色,怎么如今又反倒关心起他来了?
  安玖这个人,像是一个谜团。
  每当他觉得开始了解她之后,她又会显露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让他再一次陷入迷茫的境地。
  裴寂思索许久,到底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干脆放下了。
  她生不生气,其实跟他没多大关系。
  他也没必要去在意。
  给她买吃的,也只不过是怕她半夜饿了,又爬起来折腾他。
  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裴寂只是在提前预防罢了。
  无论她夜里是哭还是闹,这次他都不会再惯着她。
  可让裴寂意外的是,这一夜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甚至他一夜浅眠,都做好了她会来找他的准备,却什么也没等来。
  翌日清晨,他来到甲板,看见少女正趴在栏杆上,望着远处江面上的朝阳东升,少女红裙烈烈,在金红的晨光下飞舞着,像要随风而去。
  看到他出现,少女面上弥漫的惬意顿时一收,随即毫不犹豫转身,头也不回钻进了船舱。
  裴寂终于发现,这一次安玖的生气变了副模样。
  她不再像以往那样大吵大闹,折腾得他不得不妥协。而是不理他,跟所有人说话都不跟他说话,仿佛根本看不见他。
  那双漂亮的眼眸,看得见任何人,就是看不见他。
  裴寂指尖不自觉掐进掌心,第一次意识到。
  忽视虽无声无息,却好似比直白的恼怒,来的更叫人难以接受。
  第64章 064
  ◎不过是被她厌烦罢了。◎
  西方魔教建立在一片悬崖峭壁上, 四周皆是寸草不生的戈壁浅滩,只有那一座极高的险峰矗立着,山顶上挂着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这一任的新教主虽然也被称作恶鬼面, 但其实这只是教主一贯对外的称呼, 他有一真名,名为花玄。
  花玄不同于一般的魔教人士是被捡回来的,他出生就在魔教,自小就在魔教长大,是土生土长的魔教头子。
  只因他的母亲,是魔教上一任圣女花媚。
  这件事,也和他的名字一样, 几乎不为人所知。
  “花玄,你把那秘籍带回来了吗?”
  千里迢迢回到魔教, 刚在教
  主宝座上歪歪斜斜躺下, 门就被一把推开。
  一位穿着宝蓝色衣裙,容貌艳丽的少女大步走了进来。
  花玄懒洋洋从怀中掏出那本秘籍,向前一丢, 少女双眼一亮,脚步一点, 纵身一跃, 迅速将空中的书本接住。
  她自顾自低头翻开书册, 仔细一看, 惊喜地抬头道:“不错, 就是这个,花玄, 你娘有救了!”
  花玄漫不经心道:“我说你非要救那个疯婆子干什么?”
  花情翻了个白眼:“那可是你娘, 你怎么能叫她疯婆子!”
  花玄嗤笑一声:“她当年可是差点掐死我。”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濒死的感受, 花玄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娘,他是被教主身边的侍女抚养长大的,但他很早就知道,他的母亲是圣女花媚。
  幼年时,花玄也曾对自己的母亲好奇过。可是教主说,花媚练功走火入魔已经成了疯子,不允许他去见她。
  花玄从不是乖乖听话的主,他偷偷找到关押花媚的密室,见到了那个疯婆子。
  她一看到他,便扑过来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满脸狰狞对他说:“裴舟,你终于来了,你为什么这么久不来找我!”
  小小年纪的花玄没有抵抗能力,差点被掐死,若不是照顾他的侍女及时赶到,或许他已经死了。
  花玄并不爱自己的母亲,他对她没有任何好感,恐怕谁也不可能喜欢差点杀了自己的人。
  而且她是那么疯,蓬头垢面、癫狂疯魔,连自己的儿子也认不出,每天除了模糊不清的呓语,便是对着墙壁撞自己的脑袋。
  花玄偶尔会去见她,每次见到他,女人或许会短暂地恢复一点意识,但她总是将他错认成裴舟,然后变得更疯。
  花玄渐渐明白,他的父亲,或许便是那裴舟了。
  从来没有人告诉花玄,他的父亲是谁,他为何只有母亲,没有父亲,母亲又为何会走火入魔发疯?
  这些谜团,整个魔教都讳莫如深。
  只在他那次差点被掐死后,养育他的侍女偶然说漏了嘴。
  原来他母亲喜欢一个中原男子,那男子却对她无动于衷,母亲是魔教圣女,在魔教中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忍受得了忤逆?
  花媚对男子用了手段,让男子与她春风一度,从而怀上了花玄。
  然而男子清醒后,却对花媚不假辞色,即便她已有他的孩子,男人依旧冷酷无情地抛下她离去了。
  花媚愤恨不已,追去中原报复男人,男人却将她打成重伤,若不是教主及时赶到救援,恐怕她早已命丧黄泉。
  花玄此次去中原,倒是查到那“裴舟”的下落。
  原来他竟然是药王谷的药王,不过据说他也早已死了,只留下一个双腿残疾的儿子。
  想到这里,花玄脸上陡然浮现一丝兴味的笑容:“花情,我这回去中原竟是遇见一位用毒高手,你猜是谁?”
  花情一听,钻进秘籍里的双眼顿时看了过来。
  “用毒高手?谁?何方高人竟然能让你如此夸赞?”
  花玄狭长眼尾弯弯,像只狡诈的狐狸:“是药王谷那位神医裴寂,据说他医术高超,不想毒术竟也极为精通。我临走前射了他一箭,那箭上猝了你给的忘尘,也不知他能不能活下来。”
  花情凝眉想了想,摇头道:“若他真如你所说,医毒双绝的话,那应该不会有事。我的毒术还修炼不到家,不及你母亲的一半,即便研习她留下的手稿,也总是一知半解,等到圣女清醒过来,我便可以向她请教了。”
  这话说完,花情便拿着秘籍,兴冲冲转身离去。
  在魔教中,圣女是个很独特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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