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一见公子,惊为天人,玉树焚风。
  高檀,我心悦于你,我一见到你,便觉口干舌燥,脸上滚烫,当然是一见公子,玉树焚风。
  你呢,你哪怕有那么一点心悦我么?
  我喜欢你,有错么?
  高檀,能和你成亲,做你的娘子,我真的很开心。
  ……
  言犹在耳,至亲至疏夫妻。
  他素不强求,若是强留,又能留得住谁呢?
  顾淼若是不愿再与他做夫妻。他该成全她么?
  不必在顾闯与他之间左右为难,往事尽散,忘却前尘。
  任由她天高海阔,任由她来去自由。
  高檀听到自己脑海中一声冷笑,呵,怎么可能呢?
  火势愈旺,烧得树枝噼啪作响。
  顾淼实在难以忽视身侧投来的目光。
  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顾淼索性转头看去,高檀的目光不躲不闪,双眸之中跳跃着火光。
  他唇角一扬,似是一笑,顾淼起身,将走了两步,不远处忽而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寂夜之中,犹为清晰。
  众人屏息,纷纷起身按住了身上的武器,顺势熄灭了地上火堆。
  马蹄杂乱,听声音似乎只有数人。
  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哨音想起。
  是顾氏军,是自己人。
  众人心头不由一松,不过片刻,二人奔至林总,见到顾淼,面上一喜,勒马道:“有急函自康安到顺安,所幸在这里见到了你们。”
  他翻身下马,将袖中信函递来。
  顾淼匆匆看罢,心头一沉,信上所述,齐良的车马出了康安不久,便遇到了伏击。许是邓氏旧部余孽,来人者众,我方死伤众多,并且活捉了齐良,几位军士趁乱南下,原本是想去康安调集援军,孰料他们令人折返势,齐良的马车已没了影踪。
  大半月的雨势未停,他们寻不到人,送信北上,路途难走,这才将信送到了顾淼手中。
  顾淼眉头紧锁,如此看来,齐良大概根本没有机会北上,他被人所劫,康安附近难觅影踪,他大概是往南去了。
  康安以南,廉州尚有三郡,顺潼河一流而下,便是潼南人所在的绵州,再往东南,便是青州。
  不知齐良到底如今身在何处?
  林中忽而吹过一阵夜风,密集的马蹄声再度传来,听上去绝非一二报信之人。
  远远地传来鸱鸮一般的鸣叫,顾淼心中蓦然一松,侧目,果见高檀缓步走到她的身侧,道:“是顺教的人。”
  看来,高檀本欲南下,与他们一道寻齐良,实是凑巧同路。
  顺教来了十数骑,为首之人是个光头,腰悬大刀,刀柄处刻着一轮瘦月亮。
  顾淼认得他,他就是顺教后来的左护法,悟一。
  令人意外的是,他毫不避讳地翻身下马,旁若无人地朝高檀一拜,“公子,廉绵二州桃汛不绝,若雨不停,不出十日,流民便要朝潼河涿鹿以北而进,容公子决断。”
  *
  林中火光轻飘飘地晃了一晃,齐良抬眼只见火把上的桐油将要燃尽。
  “没有人会来救你的,小太孙,你要是说了实话,我兴许还能救你。”马车度过密林,东摇西晃,他耳后的长辫也随之晃荡。
  眼下濛濛细雨,他们一行人趁机加快了赶路的速度,他们应该要把他真地带去绵州。
  齐良没见过孔聚,可是眼前的人的岁数与他相当,周围的其余人对他言听计从,齐良猜测此人兴许是孔聚,抑或是孔聚麾下的一员大将。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再一次徐徐道:“我并不是你口中说的什么‘小太孙’,我也不知谁是你说的小太孙,倘若你是指前朝太子梁献阳的子嗣,据我所知,梁氏早已绝嗣。我姓齐,确是前朝南陵齐氏的子孙,并非小太孙。”
  对面的潼南人听了不为所动,依旧撩开车帘,牢牢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齐良蹙眉道:“敢问你为何会以为我是他?”
  他终于扭过头来,正眼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我自有我的缘由。你说你是齐氏,可是南陵齐家死得死,跑得跑,你如何证明你是齐家子弟?”他的眉骨一挑,“如果我说你是,你就是呢?”
  齐良答道:“当年南陵城破,我父将我交予家中一忠仆,渡船而上,先到了廉州,那忠仆是邺城人,兵荒马乱,廉州无以苟活,他便引我去了邺城。忠仆有名有姓,无论从前在青州也罢,还是回到邺城以后也罢,你尽可派人细察。”
  第62章 嫌隙
  天空闪过一道青雷,轰隆雷声接踵而至。
  进入廉州南部,雨水多了,道路泥泞,不便行路。
  顾淼的马速慢了下来,再往南去寻齐良之前,她得去康安先见顾闯。
  康安城外的人,比她离开康安时,明显多了不少。
  城门之外大排长龙,有许多南面而来的人,这些人不算流民,大多小有家资,是来康安避雨。
  一路行来,顾淼早已听说绵州潼河南段的雨下得更大,有几段河岸,已被雨水冲毁。不少绵州人也已启程北进。高檀领着悟一与顺教的人去的便是绵州。
  顾淼匆匆进了康安城,见到顾闯时,他的神色实在说不上好,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阴雨连绵,天空昏暗,加之邓鹏麾下余孽屡屡伏击,顾闯近来的烦心事着实不少。并且,往年淘汛,康安城虽也有落雨,可从来没下过这样大这样久的雨。
  城中偶有传言,此雨乃不祥之兆,盖因顾闯在城外肆意诛杀俘虏,又残杀邓鹏,惹了天怒。
  虽是偶有传言,但到底还是传进了顾闯的耳朵里。
  他不由生怒,想要捉几个说些闲言碎语的人杀了了事,可是谋臣劝他,康安自不是邺城,城中朱门此时正是将目光投向他与高恭之时,况且,谢朗亦还在城中。
  老夫子就是老夫子,成天满口仁义道德,他想做什么都仿佛要看他脸色,束手束脚。再者,高恭赖在康安不走,一会儿说要亲眼见到两姓结亲才能满意离去,一会儿又说邓氏余孽犹在,岂能置之不。
  说来说去,他还是不愿意离开康安。
  是以顾闯今日心浮气躁,见到顾淼,不由一连串地问道:“顺安城中可还顺利?你的人去寻齐良了么?”他烦躁地在房中踱来踱去,最后又问,“花州无人来信,如此一来,邺城既然无碍?‘顾盈盈’何时自烛山来?”
  顾闯心中果然还记挂着联姻一事。
  顾淼先将水患,顺安御患之事,说了一遍,又再说了往南去寻齐良的打算。
  顾闯听得皱起了眉头:“我自会派人去寻齐良,你留在康安,是首要大事。高宴既知你的身份……”
  顾淼打断他道:“将军,此时阴雨不绝,南地雨势更急,此时若不找到齐大人,恐怕齐大人有性命之危。”
  顾淼不想留在康安。
  顾闯冷了脸,道:“这是军令,我令你留在康安,哪里也不许去!”
  前一段时日,刘蝉邀请众多康安女眷来府中做客,是何居心,一目了然。
  她想替高宴与谢氏或是陶氏结亲。
  想以此令高氏在康安站稳脚跟,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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