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夫人,要传膳了么?”一旁的侍婢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脸色,轻声问道。
刘蝉心绪不宁,丝毫没有胃口,只道:“不必传了。”
侍婢颔首,又问:“夫人可要用些羹汤么?”顿了顿,为难道,“若是夫人什么也不吃,待到将军归来,定要怪罪奴婢。”
刘蝉蹙紧了眉,不耐地扬了扬手,道:“都退下吧。”
侍婢脸色一僵,却也只得无声退去。
案上香炉袅袅生烟,刘蝉闻到熟悉的檀香,躺在贵妃椅上,慢慢合上了眼。
直到一道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她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随从跌跌撞撞地进到屋中。
“慌什么?”待到她看清来人的脸,刘蝉连忙起身,大惊失色道,“怎么是你,可是雀门巷出了什么差错?她们人呢?”
来人四肢腹地,浑身抖个不停,埋低头道:“夫人恕罪,恕罪!二位小姐……小姐不见了!”
刘蝉身形一晃,脸孔煞白:“何时不见的?如何不见了?”
“小的一早醒来,见未落雨,便侍奉二位小姐在庭院嬉戏,后来忽然落了雨,小姐们见着雨滴落到湖上,只觉惊奇,不肯回去,小的便将小姐引到水榭,容她们观雨,谁曾想只是去提点心的功夫,二位小姐便不见了!”
第50章 无辜
夕阳的白金光芒将欲坠地,顾淼对着靶台,迎着光已经看不清靶上的红心了。
她于是收起了长弓,打算自大营折返,一旁的高檀见状,便也随之收了弓弦。
这几日,顾闯与高恭二人卯着劲地巡营。
康安城外的驻军虽壁垒分明地驻在草坡的东西两侧,可是靶场与操练的地界皆在两座大营之间。因为巡营,这几日的操练十分漫长。
顾淼眇了一眼同在靶场的高檀,自从高恭来了康安,高氏父子之间并没有如她预料一般的剑拔弩张,高恭对待高檀的态度,甚至说得上是和善,而高宴这几日,一直称病不出。
顾淼一边想,一边去牵马,靶场散去的军士不少,大多转身回营。顾淼翻身上马之后,见高檀打马在侧。
他们住在城中府邸,这几日时常“同路”。
顾淼虽觉别扭,可高檀先前救过她的性命,她无法像从前一般拉下脸,对他冷言冷语,再说,大部分时候,高檀也不多话,只是沉默地打马而行。
纵然马蹄疾驰,康安城中如今渐有车马,从大营回到城中亦须一时半刻。
回到府邸,顾淼见高恭的随扈等在门外,高檀勒马停下,而顾淼径自去了马厩。
头顶日光黯淡了些。顾淼取了干草,喂雁过千山。
顾淼将走出马厩时,外面漆黑一片,耳畔仿佛忽然听到一缕疾风刮过。
她本能地偏头一闪,冰凉的薄刃擦过她脑后的红丝发带。顾淼直觉脸侧银光一闪,忙抽出腰间匕首,往身侧一挡,叮一声脆响过后,她随之一步,踏出了马厩的檐下,木杆上飘摇的灯笼照亮了来人的脸庞。
高宴。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持剑而上,问:“她们人呢?”
顾淼见招拆招,“谁?”问过以后,她回过神来,“你说念恩与念慈?”
高宴目光愈发阴沉,剑势更加凌厉。
“我如何知道她们在何处?”她惊诧道,“她们不见了?”
顾淼捏紧匕首,闪身一侧,耳边听他冷笑一声,一剑横扫而来。
顾淼正欲退后,一柄长剑从一侧而来,拨开了高宴的长剑。
“高檀。”高宴凤目微眯。
高檀道:“在此切磋剑术,想来大公子伤势已愈。”
顾淼收起匕首,道:“并非是我,大公子猜错了。”
诚然,她的确让赵若虚又往湖阳折返,不过短短数日,就算赵若虚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到达湖阳,更莫提还能捉去念恩与念慈。
高宴视线一转,转而投向高檀:“是你?”
高檀来时,听到了二人先前的对话,高宴显是关心则乱,双生子下落不明,竟然怀疑顾远。
转念一想,心中不由惊诧,顾远竟知晓双生子的存在。
高檀冷声道:“大公子病急乱投医,与其试探我二人,不如速回湖阳。”
双剑遽然相撞,发出一声大响,高宴皱了皱眉,收剑而立。
昏暗烛光下,他深深看了一眼顾淼,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去。
双生子忽而下落不明,高宴怀疑她,自也无可厚非,他前些日子才向她袒露隐情不久,如今人便丢了。
她要是高宴,也会怀疑她。只是高宴大概不知,念恩念慈养在宫里多年,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与她们感情深厚,哪怕不愿被他胁迫,不想和他联姻,也不会牵涉二人。
谁会掳走了她们?
顾淼定了定神,侧目却见高檀收了长剑,也在仔细打量她的神情。
顾淼拱了拱手,聊作谢意,抬脚正要走,却听高檀问道:“远弟何以知晓此事?”
“自是大公子告诉我的。”
高檀心中一沉,高宴自露其短,是信任顾远?抑或是……他晓得顾远的女儿身。
高宴真心想娶她。
然而,此时此刻,高宴无暇顾及婚约一事了。
高宴当晚便离开了康安。
*
隔日,顾淼思来想去,全无头绪,前世,念恩念慈被刘蝉养在湖阳,向来小心翼翼,关爱有加,进宫之前,二人都未经过任何风浪。
她不记得有什么人曾去湖阳绑架过二人。
她一路走,一路思索,待走近顾闯书房门外时,却见一个人影从门内出来,疾步转过廊庑拐角,脚步匆忙,似乎唯恐被他人发现。
顾淼认得他,他是柳怀仲,是高宴的门客,谋臣。
他为何在此处?
先前柳怀仲假意投诚邓鹏,令高宴被擒,其实暗中联络城中部署与高檀一道安置火爆连环,是以城破之后,他一直留在康安城中。
为何他要来见阿爹?
顾淼心头一跳,脑中隐隐约约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顾闯在书房里见到她时,神色如常道:“今日你去城外大营一趟,同高恭的人一并清点邓鹏大军缴下的兵器,战马已入了册,今日多是铁戟长刀一类易于运送的兵器。”
顾淼颔首,开门见山问道:“先前我在门口,见到的那个人是柳怀仲么?”
顾闯脸上似是一惊,却是笑道:“我寻他来,是问一问大公子之事,他昨夜走得甚为匆忙。我便特意寻人来问问他为何走了?”
顾淼仔细打量过顾闯的神色,他虽然面上说得坦坦荡荡,可是左手小指轻轻的摸索过他腰上系带,这是顾闯撒谎时一贯的小动作。
她不由心中一沉,语调低沉说:“柳怀仲先前便来见过将军么?将军是问大公子一事,可是大公子作昨夜之所以仓促离去,将军是不是早就晓得了其中缘由?”
“此话何意?”顾闯的眉头皱了起来。
顾淼朝前迈了一步,立在他身前,冷了语调:“阿爹不说,若我此时去问柳怀仲,你猜他会不会说?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难道还不是任人拿捏?”她顿了顿,问,“阿爹,是不是做了亏心事,因而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