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我最憎恨的是人类这个群体冠冕堂皇讲的大道理。”
  丹对她有问必答,十分耐心,自揭短处:“我成年前的记忆被取走了一段,记不太清了。可我曾经肯定听过谁一直给我讲人类牺牲啊奉献啊之类的废话大道理,害我记得很牢,可实际上人类根本做不到。”
  他凝视着桑迟,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是在努力用其他痕迹拼凑遗失的记忆。
  “她应该是一个和你很像的笨蛋,别人说什么都信以为真,遇上事总是觉得错在自己身上。我那时候竟然会听信她的话,以为她过得不错……”
  丹自行中止了描述,苦恼地皱起眉:“不过她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我不确定,唉,我的能力会害我有时候分不清真与幻,或许只是我为自己捏了一个喜欢的幻影也说不定。”
  小美人认真倾听他的烦恼,他捏了捏她粉白色的耳珠,欢欣地说:“总之我喜欢你,可以留下真实的你在我的世界了。”
  渐渐在交谈中对他放松警惕的桑迟,听他重提留下自己这一茬,侧首躲过他更多接触,颤声问:“你刚刚是说谎骗我,其实仍是要杀我吗?”
  “我不说谎,那会让我更分不清真与幻。”
  丹的手追逐着挽起一缕柔顺的粉色长发,微笑道:“你不想被杀,我换了一个办法。你的系统为了看我的数据,破解了我设置的所有障碍,这个过程中我拿走他的一些权限也办得到的。”
  “我把我的世界和无限世界切割,不受主脑管辖了。”丹愉快地说,“你不会再有任务,也不能离开了。”
  第44章
  游乐园小世界竟然可以和无限世界分开。
  桑迟面露茫然,想象不出丹是怎么做到这件事的。
  不过有一件事她很清楚,如果她的系统在,一定不会允许丹成功。
  丹能成功,意味着系统出了事,没法阻止他。
  “我的系统呢......”小美人的声音颤抖,惊惶地揪住他的袖口,关切系统的状况,“你把他怎么样了?”
  丹故意坏心眼地没有立刻告诉她,而是旧话重提:“迟迟,我告诉过你,这是我的世界,我比他有用,比他强,你没必要再为他费心思了。”
  可桑迟惦念系统,为的并非是系统多强大,而是系统从她进入无限世界后一直友善陪伴她的情谊。
  况且系统是跟随她进入游乐园小世界的,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她就是害了他的罪魁祸首。
  “是个重情的笨蛋也就算了,怎么还喜欢往自己身上揽错。”丹故作苦恼地叹息般抱怨道,“我这么智慧,喜欢的类型竟然会是笨蛋,匪夷所思啊。”
  见桑迟因担忧和自责,泪水在眼眶打转将落未落,他才歇了继续逗弄她的心思,神态悠然地笑道:“我只是把你的系统丢出了这个世界,免得他捣乱——他连本体都没来,就算我想害了他也是有心无力啊。”
  听丹说系统平安,桑迟勉强安了心。
  她没有可以挽回系统的办法,求丹估计也无用,慢慢松开揪住他袖口的手。
  可没来得及收回手,就被丹捉住,捏在掌中舒展开又合拢,仿佛得了一个新奇玩具般把玩着。
  他手掌的热度毫无阻隔地包裹住桑迟,她这才发现出现在她梦中的丹不像先前一身魔术师的装束,而是配合他自己吹奏竖笛,换上了童话中吹笛人的打扮。
  没有戴手套,自然也不端着魔术师的优雅了。
  现在的他从头到脚的三角帽、马甲、南瓜裤、过膝长袜和软皮靴都是饱和度很高的红蓝绿黄条纹撞色,张扬又随性。
  如果换了旁人穿,压不住缤纷的色彩,会显得像马戏团里刻意博取关注的滑稽小丑。
  但丹有种神奇的气质,无论穿成什么样,最吸引人的还属他本人。
  尤其是在他撩起过长的刘海,露出那双紫罗兰色的双眼时。
  浅浅的一汪紫,盈起星点般透亮的高光,如同肉食性的植物会酿出甘蜜勾引猎物靠近。
  皮毛柔软雪白的懵懂羊羔,不曾接受过长辈关于捕食者天敌的传承教导,以为凶恶可怕的只有齿锐爪利的猛兽,没有防范蜜糖陷阱的意识。
  因此一头便撞进漾开澜澜眸光的眼眸中,失了神。
  若是无人提醒,甚至有可能至死都沉溺在醉人的蜜酿中无法自拔。
  幸而丹更享受她这副轻易陶醉于美丽表象的天真模样。
  他欣赏了一会儿,没有趁机大快朵颐的意向,反而抬起手,覆盖在桑迟目不转睛的双眼:“别看了。”
  纤长的睫羽蝴蝶振翅般扫过他的掌心,证明这份脆弱却鲜活的生机已纳入在他的狩猎范围。
  生死由他一念,他倒舍不得了。
  丹稍稍俯下身,侧过脸,将面颊贴在她圆润的肩上,声音传入她耳中听起来不远不近:“迟迟,别再看了,你不能一直直视我。”
  他唇边带笑,说出的话如同吟游诗人咏唱诗歌般抑扬顿挫:“你没有听过故事中的设定吗,睡神与死神是互为半身的双生子。梦是短暂淡薄的死,死是长久浓厚的梦,你不想体验死亡,便不能着迷于梦魇。”
  虽然睡神与死神不过都是神话故事的角色,并非实有其神,但睡与死有共同之处,久凝视他不是好事。
  桑迟从几乎被魅惑住的状态中回神,羞红了脸。
  再开口时,却不免在余韵的影响下软了声音。
  她细声细气地说:“我听过这个故事,我有一位朋友给我讲过很多故事,你说的这一则,我听他讲过。”
  如果仍然把丹当作意图害死自己的boss,她说到这儿就该停下了,就像她被他拉入梦境后多半时间都是在听而不是说一样。
  可丹主动规劝她清醒,还向她讲起熟悉的故事,她不由生出几分亲近感。
  被他遮挡住的杏眼弯了弯,桑迟找到他和自己的共同点,不那么怕他了,高兴地说:“原来你不喜欢人类的大道理,却喜欢人类的小故事,我也喜欢。”
  丹一扬眉,准备否了桑迟的话,言他对人类的故事并没有兴趣,会了解是因为……
  他的思绪猛地顿住——是因为什么呢,他怎么记不得缘由了?
  况且他既不喜欢这些故事,却要去了解,就该是特意为喜欢故事的人搜罗的。
  桑迟有一位讲故事给她听的朋友,他是不是也有一位倾听他讲故事、又还诸人类道理的倾心之人,存在于他遗失的那段记忆中。
  丹的眼神有些涣散,追溯自己仍然记得的内容,隐约描绘出一个女孩的形象。
  关于她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以至于他连是真是幻都不能完全确定,但他能从残留下来的记忆推算他们过去相处的画面。
  她应当总是抱膝而坐,静听他讲述。
  等他讲完,她会向他发表一些略为幼稚的听后感,再将她枯燥的日常生活榨出些许有趣的点滴,当作故事讲给他听。
  偶尔他质疑她的生活状态艰苦时,她便会把听信的那些恼人大道理搬来分享给他知道。
  他可以把道理一一辩倒,可抵不住她一句“我想当一个被人喜欢的听话乖孩子”。
  女孩总是报喜不报忧,说她过得好,可如果她受限的规则是她只有听话、当乖孩子才能让她被人喜欢,能有多好呢?
  <a href="https:///zuozhe/ov1.html" title="投你一木瓜"target="_blank">投你一木瓜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