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自找什么?麻烦吗?我不这样觉得。”司在摇头,“只有缺乏同理心的人才能够成为神明,但在那之前,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天才。”
  “就像‘邪神’,或者,用他人类的名字来称呼——”
  “绫濑川宏。”
  第76章 蝴蝶风暴no.7-7
  蝴蝶风暴no.7-7
  假如一只蝴蝶扇扇翅膀就能引起一场风暴,那么一个人的悲剧,又能引起多少场夸张怪诞的无终盛宴?这大概是神都难以回答的谜题。
  所以在这个故事里,最初的倒霉蛋,他在最开始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千年前,作为神无一族在伊予岛的分支,绫濑川一族一开始就被小觑忽视,直到出现了一个被冠以天才之名的男人。”
  作为分支,绫濑川宏并没有冠以本家姓氏的资格,他也并不想接触本岛那些神无本家的人。用现在的话来说,他就是个死宅。
  与一般死宅的不同点就是,绫濑川宏很早就结了婚。对方是他一母同胎的胞妹,绫濑川娜娜。
  两人感情甚佳,娜娜很快就怀了孕。彼时绫濑川宏的天分终于被本家之人发现,他为未出生的孩子占卜,确定一切顺利之后,就独自前往本岛。
  “但是天妒英才。”长发少女秀丽的面容显出一点唏嘘,不知是虚情假意兔死狐悲,还是表演系人格作祟。
  她想要感染的对象倒是一点神色都没变,从神无家主宅厨房里翻出的两把剔骨尖刀依旧稳稳托在掌心,血迹抖了几下就消失不见,如握紧它的人一般雪亮而冷酷,完全展现出国产的坚韧品质。
  “占卜成果被嫉妒他的人动了手脚。绫濑川娜娜怀的是一个死胎,她自己也因此,难产而死。”司在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绫濑川宏还没回伊予岛就从星相看出了异兆,于是他就发疯了。”
  在那个年代,疯掉的普通人,大多被认为是异物入颅。或是被当做癔症患者,或是认为魔怪附身……下场不一,皆无好处。
  但疯掉的天才,则有可能成为神。
  “别不相信,除了绫小路父女的研究之外,我自己也做了更多的准备工作,包括确保自己看懂笔记本的内容。”从檎奈那张毫无表示的脸上读出了某种信息,司在笑了起来,“这并不难。因为绫濑川宏是神,却又是个人。就像那传说中的邪神手册第七卷 ,谁都知道那记载着他所创造、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仪式。为什么?因为他是人类啊。哪个人类不会想要死去的故人回到身边?
  “只要了解他的生平,他去过的地方,他的喜好,他接触过的种族……就会明白他会改造出怎样的密码。要知道,只要掌握了音标语法单词,就能够完全掌控一门语言。只是书面的密码则更简单,我连音标都无需记诵。
  “成为邪神的宏不老不死,却一直周游四方。在四十年前,突然又开始以‘来世可期教’教主的身份重新活动,惹出不少事端——我认为,这是因为他终于可以举行仪式了。”
  “实现一个人的愿望,需要很多人的牺牲吧?毕竟历史都是这样的。”一边说,司在一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发型是十分正统的姬发,平日里总是收拾得齐齐整整,刚刚进行了那样激烈的搏斗,左侧偏长的黑色鬓发便往前勾出一点,落在苍白嫣红的面颊上。
  “事实上,我觉得成为邪神,不是什么难的事情。”
  同样的神态在不同的情景下,可能会让人觉出一点带有少女娇俏的老气横秋,端庄又俏皮,脆生生的可爱——前提是她没有拖着穿着一把刀的身体,无所事事地在血淋淋的玻璃花房里原地踱步。
  “抛之复仇不论。他在近代的成名作是什么?自杀集会?骗一大堆人类去死的邪教?这没什么难的。根本不用成为神。”
  长发少女舔了舔从耳畔流到嘴角的血,甜滋滋地笑了,室内鞋的鞋尖俏皮地划过地面粘稠的液体,在背景小学生刺耳的哭嚎下,以裂下的半只耳为画笔,体内的生命为颜料,将金色的花丛都涂成了发暗的红。
  “我模仿了一下,怎么说呢,很容易。
  “还记得吗?迹部财阀的大少爷。最开始他想要调查的那件事:在冰帝教学楼的天台上,手牵手跳楼的三位高中部学姐。
  站在一地的血色油画前,少女说。
  “人类很璀璨,也很脆弱。特别是女孩子!她们是柔软又漂亮的,像布料一样的小怪物。绸缎?棉麻?织锦?总之,揉一揉就皱得发软,泡进水里,她们就轻飘飘地,连自我是什么东西都遗忘了。
  “例如说真由理前辈,以发觉她精神不济的理由给她跟催眠有关的药物——当然不能明说,只是说安眠的香氛或者精油……她就渐渐变得激进又冒险,跟只会在荧幕前敲打键盘抱怨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生物了。你看,让人类放弃自己走向堕落,其实有时候并不需要那么多超自然的东西。
  “毁灭太轻易了,难的,永远是拯救。”
  女孩面上再一次地露出了那个笑容——甜美而自然,仿佛在满是云朵的梦境里,饮下了一大口纯醇的黑糖浆,“例如说,拯救你自己。”
  即使不用前行,司在花火也能看见另一人如蝴蝶般扑闪的视线。那是与掌中刀具的冷冽无法同步的飘忽不定,仅仅是短短的一刹,就像暗色里闪过一格斑斓陆离的蝶翼。
  “看,你都没有问我为什么了。这说明你早就知道。”
  光线灿漫而随性,司在沐浴其中,像真正舔到了瓷罐顶端冷却牛奶的小偷。
  站在血光金灿的宝藏里,她伸出一只手,笑容友好而诚实。
  “不试着想一下吗?”
  ——在温暖而有阳光蓬松气息的被子里睁开眼睛。
  ——一只手劈开叫嚣不停的闹钟,怒吼着“给我差不多一点!”然后被一只饭勺重重地敲了一下脑门,眼冒金星。
  ——因为年纪不小不再美丽的女人穿着围裙,叉着生育后臃肿的腰围,八字脚河东狮吼:“你才给我差不多一点!快点换衣服洗脸刷牙给老娘去吃饭!我五点就爬起来打扫卫生还要照顾你们这群懒虫——”
  ——眼疾手快地躲开飞过来的饭勺,听到最后一句时伸出头反驳:“活该!又没人叫你五点起来!”
  ——然后再用更快的速度躲到揉着啤酒肚看报纸的男人身后。
  ——在女人对男人大发雷霆、男人唯唯诺诺地应下的背景音里,一只手拉着书包,咬着烤得焦黄的面包片,另一只手推开门。在开门声里,背景音顿时变化:“要、要走了?身上钱还够不够……”“臭丫头!放学之后别跟社团里的人在外边浪!都多大的人了还不让人省心!”
  ——烦死了!一边心里想着,一边大声喊:
  ——“我出门了!”
  ——“早点回来!”
  ……
  “只要你说‘我出门了’,就会有人回应你‘早点回来’的生活。”司在的笑容热烈而真诚,“这是你最想要的吧?”
  眼前的男女身影似乎远去了,就像突然离开睡眠的蝴蝶。檎奈反射性地伸出手,要向前走去的脚抬起了,又再次放下。“你对我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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