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只有真切的感同身受过,他才知道慕洵澜那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
  但一切都晚了,闻昭已经麻木到接受慕洵澜是真的没有办法再回来了。
  随着斯年一天天长大,闻昭求生的欲望愈发低迷,时长会抱着慕洵澜的旧衣服、旧毯子,一出神就是一天。
  joshua毫无办法,这四年他是看着闻昭过来的,他知道闻昭有多爱那个回不来的人,所以选择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或许心上痛了,也是好受的一种。
  有时候闻昭也会闹不想吃药,私人医生拿他毫无办法,这种时候只有唯一的儿子才有办法治他。
  斯年刚刚过了十一岁生日,青涩的少年像柳条一样,已经开始拔个子了,虽然长相还很稚嫩,却意外的有几分神似慕洵澜。
  “父亲,我悄悄告诉你。“斯年端着药,直接把那一碗递过去,抿抿唇:“爸爸是最讨厌喝药慢吞吞的人了,他觉得磨磨唧唧的,可烦了。”
  话说了一半,闻昭一饮而尽。
  医生叹气,joshua也摇头。
  慕洵澜离开的第五年,闻昭在春天生了一场重病,接连的高烧不退,膝盖和肋骨的老毛病也犯了,一到阴雨连绵的天气就隐隐作痛。
  斯年偶尔会推他出去晒晒太阳,但他也只是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盯着小院里的兰花出神。
  私人医生叹息一声:“照这样下去,你们家属可以开始准备后事了。”
  joshua“噢”了一声,这位年长的绅士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独自坐在医院的长廊上哭泣。
  斯年没说话,只是把他父亲推回了家,时常陪在他身边说说话,给他剪手指甲,讲讲以前和爸爸的事儿。
  那天闻昭鲜少被斯年逗出了笑容来,他捂着嘴咳嗽两声,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小院外边站着一个人。
  “您是?”斯年不认识他。
  反而是眼睛暗淡了许久的闻昭眼里突然有了些光亮:“邵教授?”
  门口那人正是五年不见的邵青明。
  他还和当年一样,一身冲锋衣,肤色更深了不少,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岁月沉淀出来的厚重感。
  邵青明点头:“闻总,好久不见。”
  “你来是…”闻昭动了动胳膊,艰难地从轮椅上撑起身来,他莫名觉得,这个人会为他带来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自然是有事儿找您。”邵青明把脖子上挂的相机取下来,导出一张照片:“去年我带队在南极考察的时候,碰见一个挺有意思的人,很眼熟,但是我想不起来他是谁。”
  “哦,对了。”邵青明一笑:“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头银白的长发。”
  第46章 chapter 46 重逢
  五年后, 葡萄牙波尔图。
  西欧波光粼粼的果冻海映衬出点点星辉,热浪卷过漂亮的橘红色屋顶,海鸥翩飞, 自由与热烈并存。
  依靠海岸的马路边上, 一家名为“lan”的清吧挂上了营业的牌子。
  隔壁卖蛋挞的长胡子葡人大叔afonso正巧送走了一批客人,他笑着望向清吧老板:“lan, 你今天开门很早啊。”
  那个叫做“lan”的青年穿了一条白色的阔腿高腰长裤, 上身是一件简单的老爹背心,露出两截雪白纤长的胳膊。
  最特别的是,他有着一头银白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露出过分精致的侧脸,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
  lan微微一笑,“睡不着了,坐在门口吹吹风也不错。”
  “吹风是不错,就是小心有些人的心也被风吹走咯~”afonso哈哈大笑起来,抬起下巴点了点围栏外边那群蠢蠢欲动的年轻人。
  无他,lan是东方人, 他的长相太特别了, 几乎是一眼就让人难以忘记。
  而这群年轻人又是火气最旺盛的时候, 所以每天打完沙滩排球,他们都会相约着来清吧里坐着喝杯饮料,又或者帮忙搬货, 也不为别的,就是想多和这位来自东方的“美人”待一会儿。
  “afonso你知道的,我对他们没兴趣。”
  lan摇了摇头,那双清泠泠的眼睛微微眯起, 迎着淡淡的海风,望向大洋彼岸。
  afonso遗憾的耸耸肩膀。
  他当然知道lan对所有人都没有兴趣。
  因为他的内心的深处,早就被另一人完全填满,甚至这连lan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那是lan才搬到波尔图不久的一个雨夜,清吧的门被大风刮坏,吧台上的玻璃杯子碎了一地,惊醒了隔壁的afonso。
  他披上雨衣、打着电筒过来,站在店里喊了好久,都没有见到lan。
  最后为了保住店里的财产,afonso不得不冒犯地上了楼,他这才发现那位漂亮的老板把自己缩在了衣柜深处,抱着膝盖,已经烧到神志不清。
  他听见lan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东西,凑近了才听明白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wen…zhao…”
  这似乎是个人名,但很可惜afonso不懂中文,所以也不明白其中含义。
  后来的长期相处,两人慢慢结下友谊,afonso有次喝多之后,才终于问了一嘴“wenzhao”的事儿。
  那是这位向来随和的漂亮老板头一次失态。afonso很确信他看见了,lan在哭泣。
  他说,那是他曾经的爱人,但是他们不会再有以后。
  afonso觉得很惋惜,他可以感觉到这分明是两个很相爱的人。
  但lan说,或许以前他们相爱,但现在并不相合,所以并不能延续出以后。
  这种古老的东方谜语自然不是afonso短暂就能明白的。
  思绪牵扯回如今,afonso仍旧不可置否的颔首:“当然,没有任何人配得上lan。”
  lan被afonso逗笑,如果不是又有一批客人来买蛋挞,他们一定会再多聊几句。
  afonso忙活起来,没过多久,lan也迎来了今天的第一批客人——刚才那群蠢蠢欲动的年轻人。
  lan对任何客人都是和善的,他按照以往的惯例,先为他们倒上冰水,“欢迎光临,请坐。”
  那几个年轻人手忙脚乱,你推推我,我看看你,整张脸都是涨红的。
  客人不说话,lan是不会和任何人主动搭话的,他会拿着那本深涩的原文书回到吧台,坐在高脚凳上认真翻阅着,时不时写下几句自己的体会。
  最新的一句是:时间会让离开的人释怀。
  等他看完一章的时候,那几位年轻人终于开口:“olá!”(你好)
  lan闻声抬头。
  “我们想要三瓶冰啤酒。”
  他点点头,很快从酒柜里提出三瓶挂着冰霜的啤酒送上去。
  见lan靠近,清幽的冷香袭来,年轻人的心也越跳越快。
  他们终于大着胆子邀约:“lan,这周末是luis的生日,我们想邀请你来参加派对。”
  lan摇摇头,他周游世界多年,看破了许多东西,年轻人们的小把戏也是。
  “我的店不能没有人在,今天的酒为你们免单,就当是祝福了。”
  几个年轻人很失落,等lan走远了才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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