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九天揽月 第596节

  禅宗三代祖师僧璨大师,后来收殓了惠可大师,烧出舍利子,引起附近百姓祭拜,又因为禅宗名声甚佳,尸身在江上逆流这件事,反而成为一桩神迹。
  辩和再度动怒,把僧璨大师也打死。
  可怜堂堂禅宗第三代祖师,还没有做出多少事迹,就落得个生年不详的下场。
  不过那时候,禅宗第四代传人道信已经接过衣钵,跟三论宗嘉祥、天台宗智慧、华严宗帝心三位大师,结为至交。
  四人年纪有高低,像道信当时修为虽然尚未成就,但也有人修为已经大成,再仗着佛兵之助,还有净念、慈航两脉盟友。
  辩和法师这才没能继续下手。
  这些隐秘之事,江湖上没多少人知道,但这位辩和法师光是为人所共知的事迹也不少,可谓风驰八表,威名赫赫。
  “神足四圣”中的“神足”,指的就是他。
  到了十年前,四大圣僧修为抵达各自的顶峰,佛门实力增厚。
  了空有心壮一壮声势,就放出风声,说自己修炼闭口禅,要见性成佛,一时名声大噪。
  辩和法师哪里忍得了有别的和尚这样出风头,果然要对净念禅院下手,四大圣僧都做好了布置。
  不料此贼奸险,没有正面攻入,而是在百日之内,接连下手偷人。
  净念禅院自了空以下,地位最高的四大金刚,全被他偷走。
  不久就有人看到,四大金刚全都一脸和蔼,大彻大悟的模样,在白马寺参拜辩和法师,改投了白马寺门下。
  了空丢了大脸,因此气急,破了闭口禅。
  他也没有气馁,痛定思痛,使尽了手段,往白马寺里面安插了卧底。
  这颗透明的佛珠就是白马寺的卧底传来的。
  “怎么动用这种手段传信,太不谨慎了……”
  了空一边说着,一边接住佛珠,责备的话戛然而止,“辩和昨晚不知道收到什么消息,在静室中坐了半夜,今早突然离开白马寺,临走前还留了一股气息,罩住整个白马寺,隔绝内外。”
  他越说脸色越不好看,鼻梁眉心全皱了起来。
  知道目的,都还好说,像辩和大法师这样突然行动,不知道目的的,才令人更加忧心。
  尤其是在妖星破空,魔尊降世这种节骨眼上。
  那个卧底也是觉得,此行目的可能干系很大,才不惜暴露,传出这个佛珠。
  师妃暄说道:“昨晚行动,难道是知道了东辽一战,要去跟四大圣僧为难?”
  “但四大圣僧行动都有呼应,他应该没那么容易趁火打劫。”
  了空叹息道:“如果真是去找四大圣僧的麻烦,还算是好的,就怕他不是去了那里。”
  师妃暄想起荣留王的相关消息:“大法师极度贪名,会不会也像那个东辽王一样,想要抢先镇压已经屡次受创的东辽魔尊?”
  了空稍作思忖,冷哼一声:“他这种人要是能抢着去抗魔,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真能做出这种事的话,我简直就能把他白马寺荷塘里的淤泥都吃了!”
  就在净念禅院中发生这一场交谈谋划的时候。
  苏寒山已经带人乘云而行,远离碎叶,掠过大片的荒漠、绿洲,向东而行。
  行到半路,眼看前方一股金光隐隐,透射云霄,禅唱声声,香气袭人。
  苏寒山压住云头,向下看去,原来是到了高昌国上空。
  这高昌原本是西汉时期,军队携带家属在这里开垦建城,才逐渐繁荣起来。
  后面因为汉末魏晋的战乱,这里被人割据建国,屡次交迭。
  如今的高昌国王室,崇尚佛法,礼敬僧人。
  不管东南西北,佛门中什么教派的僧人路过这里,高昌国主都以礼相待,安排上好的住所、饮食、服侍。
  因着这个,丝绸之路上的商队都知道高昌国酷爱使用种种佛门的香料,也裹带佛经,推销佛门的礼仪节日。
  节日庆典多了,又有更多的商队到这里来买卖交易,开辟集市,弄得高昌国好生兴旺。
  尤其是一些大节,举国念经焚香,歌唱舞蹈,香气盈天,王室出行,与民同乐。
  戒日太子他们三个心中惴惴不安,一路也无心观赏风景,眼看苏寒山在这里停住云头,更是紧张。
  “原来是高昌,区区一个小国。”
  戒日太子看了一眼,哈哈笑道,“这等小国,我也曾来游玩过,比中原差远了,前辈,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寇仲连连点头:“是极,是极,中原洛阳那里,才叫真正繁华呀。”
  徐子陵插话道:“其实还有江都,江都之景,宛如日月丽天,天下一绝,我们大隋的皇帝,都在那里流连忘返,营造行宫,文武百官随行,真真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苏寒山瞧了他们三个一眼。
  行啊,现在已经不止是两个嬉皮笑脸了,第三个也开始展露出扬州小徐的本色了。
  “小小的一个高昌,我看却是卧龙凤雏云集之地,高手辈出啊。”
  苏寒山叹了口气,“云雾无形,毕竟松散,我们从人家上方飞过,万一被什么东西打散了云朵,岂不是要摔死你们?”
  “还是降下云头,从城里走过去吧,正好看看城里的景致。”
  第448章 群贤毕至,心凉宝刀问大日
  苏寒山他们进了城,很快踏上城里的主干道,大街上人流如织,两边都是商贩笑语盈盈,高声吆喝,也享受着节日的氛围。
  有个卖芝麻烧饼的铺子,收了钱,拿了一袋烧饼出来,正喊着:“国主下回再来呀。”
  店铺前面站着几个人,最显眼的一个,头上戴着一顶金色王冠,但衣服并不特别华贵繁琐,须发皆白,人微胖,气色红润,接过烧饼袋子之后,立刻拿出棋子大小的一个咬在嘴里,笑得见眉不见眼,对摊主点了点头。
  高昌国虽然是个小国,但国主也是治理数十万人的一方豪雄。
  所谓与民同乐,竟然真就是这样在大街上走动,倒也少见。
  关键还不是只靠这位国主临场表现出平易近人的一面,卖烧饼的摊主、还有左右那些商贩,乃至行人,听到这种招呼,基本都表现的习以为常,并没有那种偶尔见到国主的诚惶诚恐,感恩戴德。
  这才说明,此人平时也真是这个样子,大家都比较习惯了。
  “山岳居士不常出来走动,都没有尝过这一家的胡麻烧饼吧,又酥又脆,味道咸香适度,你快尝尝。”
  高昌国主拿出一个烧饼,递给身边银发披散的瘦高个老者。
  老者浓发剑眉,颧骨微高,肤质芽黄,长须洒然,手拿一根黄竹杖,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一表人才,但估计过得不顺,眉间的悬针纹很重,走在这样热闹欢快的街道上,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
  他接过棋子烧饼咬了一口,随意评价道:“嗯,是还行。”
  正说话间,忽然他若有所感,目光朝苏寒山一行人瞧过来。
  “国主,戒日太子又来了。”
  高昌国主闻言一喜,连忙张望过去:“哪儿呢?戒日太子可是好几年不见了。”
  眼看高昌国主快步走来,戒日太子无奈,双掌一合,施礼道:“高昌王,山岳居士,又见面了。”
  高昌国王连忙对他还礼。
  山岳居士说道:“多亏了你的戒日密典,老夫倒是多活了几年,身子骨还没垮,这份恩情老夫记住了。”
  “居士说笑了,我们之间,不过是做个交换而已。”
  戒日太子之前没有胡说,他确实来过这高昌国,当时只是游玩,无意中跟山岳居士打了一阵子交道。
  那时候天竺国佛祖预言中,第九佛兵出世的年份,也差不多要到了。
  戒日太子灵机一动,想起第九佛兵,虽名是清凉法界剑,实则似剑非剑,似刀非刀,自己佛法倒是学的不少,却并不懂得刀剑之术,将来即使有缘遇到这件神兵,也未必合用。
  因此他跟山岳居士做了一个交换,用自家《戒日密典》,向当时隐伤爆发、根基亏空的山岳居士换取兵器之术。
  高昌国主看向苏寒山等人:“这几位是?”
  苏寒山笑道:“我姓苏,与太子半路结伴的游人而已,看高昌很热闹,特地进城参观一下。”
  “哈哈哈,几位贵客算是来对了,这几天的高昌,别的都不敢当,惟独这热闹二字,还算是名副其实。”
  高昌国主笑着,手中烧饼袋子前倾,“不知几位吃不吃这胡麻饼,若是不合口味,稍后我宫中备了不少佳肴,正要开宴,恳请几位一起入座。”
  苏寒山拿了一个烧饼,尝过之后点头道:“味道拿捏得确实刚好,多嚼两口,还有一股植物的淡淡清香,为咸香面香油香之外,多添了一点变化,店家有一手的。”
  寇仲心想魔尊都夸过的烧饼,怎么也得尝尝,也要了两个,递给徐子陵一个。
  众人走在大街上,信步闲庭,越是靠近王宫,卖的酒就更香,汤里的料也更足,不敢以次充好。
  吆喝声倒是小了一些,从密集的商铺摊贩,逐渐过渡到酒楼食肆,成衣铺子,茶庄胭脂店等等。
  但热闹依旧,光顾的客人都很多。
  却有一座酒楼,酒旗幌子鲜艳,字迹苍劲有力,一看就是请名家写成,店面修得不错,门楣宽阔,五层石阶,石阶两边还蹲着两只石狮子。
  酒楼第一层门户大开,里面却冷冷清清,偌大一个厅堂,只坐着寥寥几个人的模样。
  苏寒山看着这座酒楼,不禁笑道:“这里是最热闹的地方了。”
  高昌国主有些不解,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这酒楼里还有不少人,往常生意也很好啊,怎么今日人这么少,偏又被说是最热闹。
  “国主!”
  山岳居士表情没多少变动,但一看就觉得从原本的寡淡,变成一种严肃,轻声道,“这地方不对劲……”
  店中有个头戴五佛冠,身穿大袈裟的老和尚,忽然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和蔼的脸,双眉微弯,眼睛微眯,眼角嘴侧都有些皱纹,下巴上胡茬子雪白,笑道:“原来是岳山施主,虽然多年不见,也算老朋友了,怎么这么生疏?”
  岳山脸色微变,手中竹杖一紧:“辩和大法师?!”
  “原来城中颇有名声的山岳居士,就是当年天下第一刀客,霸刀岳山。”
  另一桌,一个气度风雅、浅黄长袍,发冠穗带从脸庞两侧垂下的年轻人,也侧过脸来,温声道,“当真是真人不露相,返璞又归真,在下杨虚彦,江湖晚辈,这边有礼了。”
  杨虚彦又看向寇仲,“寇、徐二位,我们又见面了,看来你们修为又有点精进,令我欣慰,这两位是你们新结识的朋友吧?”
  寇仲嘿嘿一笑:“邪异盟的杨少主,久违了。”
  神足四圣,天刀邪盟,最后的邪盟,指的就是邪异盟。
  当年中原士族裴家,出了一代奇才,名叫裴矩,在朝中献计献策,在地方办事得力,深得大隋皇帝赏识,年纪轻轻就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可这个裴矩,自幼就已经秘密拜入魔门,化名石之轩,在江湖上闯荡出邪王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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