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两人久不见面,只冷冷谈了几句便结束了。
万齐枝赶上来不停追问,“你爸怎么说?他不会真想让那女人的儿子回家吧?”
“放心,不会。”她拿了东西想走。
万齐枝拦住,“这么急急忙忙干什么,晚上就是跨年了,让王嫂把孩子带过来,我们晚上一起吃饭,趁这个机会,尽快把这糟心事解决了。”
“公司还有会。”
“什么会这么重要这都火烧眉毛了……”
在这时杨沧接到电话,国外的一个项目资金链出了问题,她必须立马赶过去。
根本来不及应付万齐枝,杨沧联系赵学峰订机票,顺道回公司拿了些重要文件就带着人往机场赶了。
飞机是晚上七点半的,机场她忙着处理电话,等到终于在飞机上就坐,放下电话靠上椅背,才发觉从早晨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吃饭,肠胃开始不舒服。
对旁边服务的空姐说,“其他不用了,给我来杯热水。”
事多她就没胃口,只想打发了人好好歇一会,旁边传来温润声音,“再来份白粥和蘑菇蛋饼。”
她愕然抬头,周轩含笑道:“事情多更要好好吃饭打起精神,晚上不用吃太多,至少喝点粥。”
她忌口的多,最多再哄着她吃个蛋饼,其他的菜就都不符合她的口味了。
“你为什么在这?”
“看到你急匆匆从公司离开,想你可能有什么事,没想到你来了机场。”
“我不是问你怎么发现的,我是问你为什么要上来!”他不在家跟女儿跨年,跑来飞机上遭什么罪。
她这趟要飞五个小时,基本上他说的跨年和元旦都因这一趟毁了。
周轩:“看到你就跟过来了。”
简单直给的回答,让杨沧一时都瞪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infineon知道贵公司的总设计师这么玩忽职守吗?就这么放下手头的活不管,这让我很怀疑和贵公司合作的决策啊。”
“出发前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算我消失一周,项目进度也不会有任何的滞,杨总请放心。”他游刃有余又自信,杨沧只能哼哼,撇开头不再搭理他。
飞机已经起飞,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空姐把饭端过来,周轩歪着脑袋看她。
她照旧只是喝了口热水,铺开毯子按了旁边小灯就要躺下,周轩拦住她的动作,“喝一点粥吧,养胃。”
“别废话。”她拍开他的手。
他纹丝不动。
“周轩!”
后排有人刻意的咳嗽了一声示意,她压低声音,“手拿开。”
他端起碗,小勺搅了搅,舀了一勺递过来,以平常她见过的哄杨雾的方式轻声对她说:“只喝一点,好不好。”
刚才杨沧按着肚子在揉,他猜出她已经很不舒服了。
杨沧牙酸地瞪着他,不是跟他置气,而是事情多的时候她确实吃不下东西,但周轩显然不会这么放过她。
两人僵持了片刻,他端着粥都不见胳膊酸,她败下阵来,敷衍着喝了几口。
“饼……”
“周轩,再废话跳下去。”
“哦。”
递过去的饼又放回盘子里。
稍倾,“真的不吃?”
她眯眼用一种死亡的眼神看着他。
“……”周轩默默收了东西让空姐拿走。
这里安静下来后,杨沧戴着眼罩却睡不着,今天冒出来的事太多了,纷繁的在脑子里窜来窜去,让她愈发焦躁,索性起来看文件。
按亮小灯,撇头猝不及防的正对上了周轩幽黑的目光,刚才阒静的黑暗里,他不知这样无声无息地看了她多久。
她动作慢了下,极轻的声音问:“你在干什么?”
“过年。”
昏暗里,他极浅地说,她几乎没听见声音,只见到了他的口型。
“嗯?”她一时没明白。
他贴过来,温热的呼吸洒落在她颈边。
“跨年。”他说。
杨沧睫毛眨了下,她刚才听见的似乎是过年……
没再纠结这细小的差别,她把他往后推,低头去看她的资料,旁边的视线如影随形的落在她身上,撑着下颌,一动不动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她逼着自己看进去,直到脖子酸了抬头活动,跟着后脖颈就落上了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按捏了起来,力道适中,极富耐心。
她没动,继续低头看文件,而后脖颈的手没再离开过。
等她看完密密麻麻的外文资料,才发现脖子上的手还在轻轻捏着。
“好了……”她拽下他的手,戾气的语调终于缓了些,“别管我了你睡吧,不早了。”
“嗯,还有十分钟今年就结束了。”
“哦。”
她不轻不重地应,依旧觉得跨年是个没什么必要的事,也纳罕他还在意这些东西。
“今年是……”他停顿下来,似乎有太多的情绪淤堵在了匮乏的字眼里。
她心口漏了一拍,抬眼朝他看去。
他朝她笑了下,从来都表情淡然的他,露出了极其苦涩的一个勉强笑容,接了下半句话,“好糟糕的一年啊。”
用词克制,不善表达感情的他,向她传达了一个非常浓烈的情绪,以至于她颤然不知所措。
“……差点死掉,确实是件可怕的事情。”
她听到了自己木然又冷静的回答,心口的一根弦却紧紧绷着,似乎随时要一脚踏空。
周轩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意味不明,静静望了她许久,最后移目从她的肩膀落向身后的小窗户,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起飞前曾看到了斑驳灯光迷离闪烁,星星点点慢慢变小,无数的烟花绽放直至消失。
穹宇之下,欢呼雀跃,跨年的钟声即将到来。
手机亮起的微弱光茫倒数着剩下的六十秒,杨沧从窗外漆黑中抽离视线,看向他特意调出来的时间。
“周轩……”
他俯身过来,汗湿的手掌捧起了她的下颌,杨沧才发觉他掌心滚烫,薄薄的眼皮下浮着青黑暗影,想起昨夜都没有看到他,在公司遇见她时他应该是通宵忙碌才结束。
清浅的呼吸交错,狭窄静谧的空间里对方的气息黏稠中浮着热意。
“杨沧,所有的歧途都把我引向你身边。”
幼年的他便已看清自己的命运是荒唐腐朽的婚姻造就的悲剧,是窘迫、寒酸、可笑的挣扎与反抗,他臣服与既定命运,不相信未来的偏爱,然而所有的暴力、打压将他引到了此时此刻。
他寂静的目光深深地望着她的脸,掌心的温度是那样真实,他的心跳呼吸和脉搏都牵连在眼前,丝丝缕缕,严丝合缝的与他人生的轨道衔接。
他不再谈论命运,只有眼前的人才是他想要臣服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