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已将神经绷到极点的宋明稚,被慕厌舟吓了一跳,不由道:“殿下!”
  宋明稚的话音还没有落下。
  人已经被慕厌舟轻拉着倒在了榻上。
  而四角都立有木架的床榻,也随着方才的动作“吱呀”响了一声,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殿外。
  耳边则在此刻传来一声轻笑。
  慕厌舟一边提笔在纸上写着指示、批注,一边随口道:“急什么急啊,爱妃今天一大早就出门给我煎药,我还没有好好看过你呢。”
  他的语气格外轻松。
  任谁也想不到:
  此时朝露殿内,竟然还藏着一个大活人。
  不同于慕厌舟——
  哪怕曾经受过专业训练,可是奋笔疾书,写着名单的侍从,手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字也变得歪歪扭扭。
  宋明稚当下便明白了慕厌舟的意思:
  他是要自己在这里同他演戏,拖延时间!
  慕厌舟的声音传到了朝露殿外。
  严元博虽是奸党之首,私下里也是个不怎么正经的人。
  但他作为本朝的丞相,表面上却向来正经严肃。远远听到慕厌舟的话之后,严元博立刻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宋明稚则趁此机会,配合慕厌舟道:“……殿下。”
  话音刚才落下,一直在垂眸书写着的慕厌舟,终于张嘴朝他打了一个口型,
  顾不得不好意思。
  看清之后,宋明稚立刻按照慕厌舟的指示道:“殿下,快些…起来……”
  慕厌舟笑了一下:“不行。”
  宋明稚一边盯着门口,确认严元博和他周围的太监宫女有没有四处张望,一边咬着牙,配合着慕厌舟道:“殿下不要胡闹,丞相大人已经在殿外了。”
  “丞相丞相……”
  慕厌舟抬眸,看了一眼宋明稚。
  他忽然笑了一下,假装任性道:“在爱妃的心中。”
  “是丞相重要,国事重要?”
  “还是本王更重要?”
  第27章 失礼了
  这个问题不在宋明稚的准备之中。
  在他的心中,齐王殿下就等同于家国天下,并没有什么先后之分,但是宋明稚自然不能当着严元博的面,这样回答。
  他不禁迟疑了一下:“我……”
  慕厌舟笔下一顿,不可置信道:“爱妃居然犹豫?”
  春风拂起了满殿的红绡。
  轻轻自宋明稚的鬓边蹭了过去,染红了他的眉眼,他立刻回过神来,朝慕厌舟答道:“殿下…自然……是殿下。”
  慕厌舟笑了笑道:“这才对啊。”
  清晨,太阳还沉在东南的天际,人影也被斜斜地拉入了殿内。宋明稚余光看到,此时,严元博的身体似乎微微地晃了一下。宋明稚连忙顺势坐起身,绕过慕厌舟,挡在了床榻上靠近殿门的那一边。
  紧张之下宋明稚没时间难为情。
  而听到两人这番对话,朝露殿门外众人的心中,只剩四个大字:打情骂俏!
  严元博将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并将视线移到了一边去——自己这一趟,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啊。
  眼下朝露殿里的两人,正在卿卿我我。理论上,他不应该在朝露殿外多打扰,但是,方才已经告知过齐王妃的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不告而别,或是突然开口请辞。
  纵横大楚官场十余年,将当今圣上哄得团团转的左相,难得生出了一阵坐立难安的感觉:一时间,他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与众人一道,候在此处,默默地等着。
  别说是严元博了。
  就连紧张到手抖的侍从,都没忍住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下一息又被慕厌舟抬眼看了回去。
  侍从:“。”
  敛云宫虽然能够玩乐,但是到底有些小,远远比不上崇京城之中的凤安宫,皇帝自然不可能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担心崇京城安防的他,希望早早抓住那日的“凶犯”与结了冯家与户部一案。
  近来这段时间。
  慕厌舟恐怕没有机会再见到冯荣贵……
  眼下距离万寿节,还有整整三天的时间。
  慕厌舟必须在这个时候,安排好众侍从与冯荣贵——教他有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有记住侍从今日所给的这些信息,为后续事宜做好准备与计划。
  朝露殿外人影绰绰。
  严元博就站在门外,但慕厌舟手下的动作,却分毫未慢,甚至,他还能时不时抽出时间,与宋明稚说两句话。
  朝露殿外的人影晃来晃去,心情似乎越来越焦虑。宋明稚想了想自己方才对严元博说的话,接着,立刻开口道:“殿下,快些更衣,别让丞相大人在外等太久了……”
  慕厌舟含着笑,懒懒道:“我昨日刚受了伤,不方便更衣,怎么办?”
  他的语调微扬,听上去格外的任性。
  朝露殿内,床榻又发出了一声轻响。
  片刻过后,宋明稚的声音,终于传到了殿外:“我来吧。”
  眼下事态紧急,两人只得长话短说。
  宋明稚话音落下的同时,慕厌舟终于落笔,将手下的那张纸交到了侍从手中。同时接过对方写的东西,一条一条看了下去。末了,便头也不抬地将纸张置入宫灯之中,任由烛火将它烧成了灰烬,飘飘坠地。
  宋明稚总算松了一口气。
  朝露殿四面,皆有窗户。但此刻,只有紧闭着的后窗可以避过严元博的视线。
  开窗势必会发出些声音。
  不同于颤着手收下纸条,正一脸焦急地四处张望,纠结着自己究竟要如何逃出去的侍从。说完方才那句话后,宋明稚便明白了慕厌舟的意思——他要自己借着打开衣柜取衣服时发出的声音,遮掩住窗响声。
  慕厌舟慢慢地抬起了头来。
  他倚坐在榻前,轻轻地眯了眯眼睛,好整以暇地朝着宋明稚看去——
  宋明稚说完话,便自榻前站了起来。
  他上前去拍了拍侍从的肩,指向窗户所在的方向。
  侍从愣了一下,他虽没听懂慕厌舟方才的言外之意,但还是放轻脚步,按照宋明稚所指的那样,直接走到了窗边。朝露殿那头,宋明稚也在同一时间,走到了衣柜旁。
  慕厌舟轻轻地挑了挑眉。
  宋明稚果然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他发现,自己与宋明稚之间的默契,竟超过了任何一名侍从。
  与宋明稚说话似乎总是格外的省心。
  殿那头,宋明稚指了指自己手边的那扇衣柜,又指了指窗户。他一边做开窗的动作,一边朝侍从打了个口型:同时。
  见状,侍从终于反应过来。
  他将手搭在窗边,朝宋明稚点头:是——
  朝露殿外,严元博一行人听到,宋明稚正随口问:“殿下要哪件?”
  紧随其后的,便是打开衣柜时发出的“吱呀”声。
  慕厌舟笑了一下:“水蓝的那一件。”
  “似乎和阿稚的眼睛,是一个颜色。”
  “好。”
  听到这里,殿外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慕厌舟与宋明稚,明明没有说什么,但偏偏是这种半遮半掩,将气氛衬得尤为暧昧。现在,见慕厌舟终于有了会客之意,众人总算将视线移到了门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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