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天子早已病骨支离,些许小事,他早就懒得计算了,都是糊涂账,若当年沈滟一直羁留乐营,被生生地磋磨下去,说不准已消香玉陨,便是活下来,只怕也被抽去了骨头,便没有今日替沈馥之平反一说了。
  不让忠臣含冤莫白,避免其九泉之下无法安宁,结果到底是好的。
  天子赞道:“你很有眼光。此女忠勇坚毅,纯孝至善,为父伸冤不惜忍受极刑,朕看她病西施、瘦飞燕之姿,能挨得过那五十杖,也心下钦佩。时彧得妻如此,也是福气了。”
  时彧胸口一动,倏然扯动了目光,惊怔地看向病榻上的皇帝。
  什么极刑。
  什么五十杖。
  伏倚见状,怕陛下顺不过气来,忙又斟了一盏茶水塞进陛下手心里,擅作主张地替陛下回话:“时将军看来是不知,尊夫人当日气节凛然,在南门外敲响了登闻鼓,宁肯受钉板、笞杖加身的苦楚,也一定要为父鸣冤。陛下怜悯夫人身为女子,免除了其滚钉板的刑罚,着女官行了五十杖刑。时将军,自古以来,以白丁之身,状告宗室,条例如此,祖制不可逾越,时将军自小在长安长大,应当也是了解一些刑统的,此事并不能怪责陛下。”
  时彧细思起来,他快马加鞭赶回长安,得与沈栖鸢重逢,实在心中不胜欢喜,也知晓了沈家的案子没有等他回来便已翻了,可没细想。
  她毕竟还不是他的妻,更无诰命在身,当时的沈滟,仍旧是一个罪臣之后一介布衣之身,倘或状告谢煜,即为以民告官。伏倚说得一点不错,自古以来,以布衣之身想告宗室,仅受钉板笞杖这些都已经是皇恩浩荡。
  可,那是沈栖鸢啊。
  怪不得昨夜,她被他揪住了尾巴,仍闪烁其词。
  她在诓骗他。她不想被他发现,她在长安的时候,居然这么不老实,独自一个人去面对太子,尽管当时谢煜已经失势。
  至于刘洪等人更是可恨,他不在长安数月,刘洪已经彻底倒向了女主人,这么重大的事情,在他回来的这两日里,居然守口如瓶,只字未提。
  实在可恨!
  时彧霍然起身,在陛下与伏倚的惊讶之中,时彧躬身行礼:“陛下,臣家中还有内务未处理,不敢打搅陛下安养,现要回去处理了家事。陛下恕罪。”
  陛下也心生疑惑,但仍是顺从了他意:“去吧。”
  时彧怀揣了满腹怒火,想当年揪住沈栖鸢质问,呵破她的隐瞒。
  为何对他隐瞒不说。
  五十刑杖非同小可,以她孱弱的身子,甚至有可能还没见到陛下便被活活打死,她可曾有想过他?
  若他回来,得到的是她死讯,他要如何自处?
  就算是为父报仇,可她如今早已不是孤身一人了,怎可行事如此冒进,不给他知会一声,便独自去击鼓鸣冤?
  但时彧万万没想到,他揣了一肚子心火,在回到伯府之后,居然扑了个空。
  刘洪那厮道:“沈夫人与柏夫人一道出门去了。”
  也不知出门作甚么,但刘洪的表情语气,这仿佛是一件多么习以为常的事情。
  看来沈栖鸢在伯府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啊,五十杖她真当玩儿是么?
  时彧憋闷地从波月阁回到亭松园,回到书房。
  沈栖鸢今日若不主动来找他承认错误,他是不会再理了。
  时彧到书房,既无心看书,也无心去练剑,只坐了片刻,立马又浮躁地起身。
  眼看着天色黄昏将暮,沈栖鸢居然还未归来。
  他踱步几圈,蓦地,在那佛龛之下,发现了信纸一角。
  被压得平整严实的书信,仅仅只露出指甲盖大小的一角,不知道被存放在那处已经多久了。
  或许连放它的人自己都忘了。
  时彧莫名所以,从佛龛底下拿走了莲台花烛,取出了信。
  信上已有积灰,他曲指掸了掸,将信纸上火漆撕破,取出了里头薄薄的信纸——
  “熠郎,见字如面。”
  时彧读了起来,起始一句便知,是沈栖鸢给他的。
  “自父亲战死,吾沦入乐营,此后辗转数年,身如飘蓬,无一日不囚于樊笼,不得解脱。君有酬国壮志,妾也有寒梅之向,君当知我之心,不为亡父复仇,难得安稳,更无法坦然嫁为君妇。当熠郎见这封信,便说明,妾身没有熬过极刑,死于杖下。吾为父报仇虽九死犹未悔,但请熠郎深信,无论何种境地,我都千万求活,一愿为父昭雪冤案,二愿嫁汝为妻,生生世世,白首不离。”
  她要为父伸冤,从来不是一时意气。
  这上面的字迹,并非是仓促之中写成的,字迹娟秀清素,一如其人,不慌不忙,不散不乱。
  时彧收到过沈栖鸢两封信,每一封都足以把他气得死去活来,可今天,已经不是去年那个她冒着大雨逃离伯府的夜晚。
  今天的时彧,只会怜惜沈栖鸢,就算是心中耿耿,也只是为当日孤身赴险的她而担忧后怕罢了。
  他受不了自己有一丝一毫,失去沈栖鸢的可能。
  时彧的长指攥紧了那封留书,再一次深重地呼吸,叫来了刘洪。
  刘洪狗腿地奔进书房里来待命,少将军将信纸捏在手里,闭了闭眼,道:“去把夫人找回来,就说,我已知晓她受刑的事了。”
  刘洪听到这话,先是心里头一个大霹雳,惴惴起来,本以为少将军会发火的,但他左看右看,少将军都表现得极为平静,这才稍稍松了心神,忙道:“哎。老奴这就去。”
  第57章治肾亏,不含糖
  沈栖鸢对出门逛街一向兴致缺缺,就算长安城热闹喧阗,京牛涌上东门,于城内鞭春,引得观者如堵墙,沈栖鸢也没有出门的念头。
  仅有的几次出门,均因柏玉相约。
  这日,柏氏送来了一封书信,道是有要紧的事,要与她一道去。
  沈栖鸢莫名所以,赴会后,登上了柏氏的车驾,心中微有好奇:“柏姊姊,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还好今日时彧入宫去了,管不着伯府。
  沈栖鸢心神安在,换了一身翠青芙蓉攒枝暗纹花笼裙,乌发挽上一把单刀髻,仅用一枚宝木嵌珠步摇簪固定,耳边两侧的碎发,伴随马车的颠簸,水纹般荡漾。
  一束灿烂的日光沿车窗斜照而入,打落在女子纤细白腻的雪颈上,恰似明珠生晕,愈发衬得她肤光皎洁。
  柏氏与沈栖鸢无话不谈,握住了沈栖鸢的腕子,轻轻斜了身子过来:“我听说,这城外野云庐里住着一名神医,专看男子肾亏阳瘘的疑难,所以我悄悄带上了夫君原先看诊的脉案,打算出城去寻他,给奚遥臣求一味神药。”
  沈栖鸢喃喃:“那姊姊叫我做什么?”
  那声音很轻,似微风拂动一片轻纱,轻纱撩擦过窗棂,惊动了凉夜里微薄的紫雾。
  柏氏圈着沈栖鸢的腕骨紧了些,认真凝视起沈栖鸢的面容:“你上次不是还说,时彧恐有,阳精不足,肾亏隐痛的症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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