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羡泽看了他一眼。
  那灰黄狐狸又张开毛茸茸的爪子,跟几个脑子转不过弯来的详细解释,群妖立刻明白,面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羡泽也看出来了他的精明。
  先把各妖的宝贝收回来,哪怕最后会还回去,这段时间放在栉比阁里到处展示,也足以引来众多修仙者聚集。最终没能以物易物,不得不还给原主,也大可以神秘的表示被不能说的人拿走了云云——
  群妖纷纷散去表示要回家翻翻宝贝,羡泽挑眉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灰黄狐狸笑眯了眼睛,搓搓爪子,砰一下化作人形。他尖下巴眯眯眼,是那种很让人眼熟亲近的姣好清秀,也略显文弱书生气,似乎知道真龙喜欢凡人模样的传闻,弯腰笑道:“小妖名叫祁黄。刚刚想的法子也是受真龙点拨,若是能帮得上忙就再好不过了。”
  江连星脑子里忍不住冒出三个字:狐狸精。
  葛朔对这些妖当年在泗水旧宫讨好真龙的手段见多了,直接开口道:“公狐狸啊。怪不得。”
  羡泽看着身边师徒二人的表情,也知道他俩又一条心了。
  她只多问了几句,就让祁黄退下,至于她身边尊贵的临海公主,中途已经打起瞌睡。
  丹道城陷入一片寂静中,弓筵月正派伽萨教众打扫着满地的云船残骸,避免吓到不久之后会回到丹道城的散修商贾。
  羡泽拍拍临海公主的甲胄:“你之前说姑获还可能活着,是什么意思?”
  第200章
  临海在甲胄缝隙中露出的豆大眼睛迷糊的眨了眨, 含混道:“我刚刚……都跟葛朔说了,就是姑获受伤濒死之际、回到了诞巢……呼呼,至今还未苏醒……诞巢是个很奇妙的地方……呼噜……”
  羡泽失笑:“你是快要冬眠了吗?葛朔你说, 是姑获真的有可能活着吗?”
  葛朔垂下眼睛去, 神情难辨,他说的也很含混:“似乎是……有这个可能。我会去一趟诞巢看看,这件事你先不要管了, 把精力放在丹道城上吧。”
  羡泽看出来了葛朔不愿意多说。
  确实, 如果她先觉得姑获还活着, 等到时候发现事情不是这样, 又要落得一场空。
  葛朔了解她, 不想让她失望才这么说。
  羡泽点头道:“好,听你的。”
  群妖散去, 葛朔拍了拍临海的甲胄:“华粼跟我会帮这家伙找个能睡觉的山洞, 可能还会再讨论一下这些大妖分封的具体细节。你要回蓬莱吗?”
  羡泽摇摇头:“我还要在这附近待一阵子, 你带上辟鸣, 回头跟他来找我就是了。”
  羡泽倒是没有住在丹道城内,而是跟伽萨教扎营在了一起。虽然葛朔和江连星并不喜欢伽萨教, 但以羡泽当年出事后在西狄游荡十几年的经历,她其实信得过这群看起来残暴粗野, 但实际信仰笃定的家伙。
  到了入夜, 明心宗众多弟子御剑归来,像是安抚人心般飞过上空,丹道城里缩起来的百姓都纷纷冒头,连带着散修们也试探般的回来了。
  城内外再也见不到一只妖类,除了城外隐约有些云船的残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栉比阁夜间再度灯火通明, 连带着多个客栈也再度挂起灯笼做起生意。
  只不过还有些让人担忧的问题,许多散修看到伽萨教在城外十几里处能望见海的半坡上扎营,立起绘有真龙图腾的旌旗,似乎正在将一些伽萨教众的尸首堆在一起焚烧。
  伽萨教的名声不大好,也有很多来到丹道城的人是中小宗门的弟子,对他们隐隐恐惧。
  钟霄却也解释道:“他们信奉真龙,五十年前教众前来朝拜真龙时便被屠杀,葬身在此地,才有的后头跟各大宗门的仇怨。如今在真龙眼皮底下,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也是,这群伽萨教信徒没有进城,而且一直到夜里都在跪拜祭祀,倒是看起来不像是会乱来的模样。
  有好奇接近的散修看到,那位没人见过真容的伽萨教圣主,一身罩纱被风吹得飘扬,立在火堆前双手合十念诵古语,似乎在祈祷。
  只是没有人看到,在距离火堆百丈远,羡泽躺卧着高高的树干上,望向祭天的焰火,她拿着伽萨教的金色杯盏,轻抿一口,剩余的倒在了树下的土地中。
  她知道伽萨教行事乖张,她也知道她与叔侄的关系夹杂着一丝权欲,但伽萨教是她被遍体鳞伤后,重新信任这些凡人的第一步。她看到过那些神庙、那些祷词、那些热情跪拜真龙的孩子,还有曾经深埋在西狄地底的龙骨,给了羡泽破碎身体积累出运筹帷幄的勇气。
  她知道伽萨教赤诚又不稳定的家伙并不好控制,但她觉得自己可以勉为其难的多一些耐性——
  那是不可能的!
  “戈左!你又不是蛇,你长骨头了,别黏在我身上,我在跟你叔父说话。”
  在伽萨教扎营的主帐内,戈左将下巴贴在羡泽肩膀上,俩人的座椅挨得很近,但他半边身子都已经挤到她的位置上来。
  弓筵月立在一旁拿着几封信笺,他的头纱只剩下一层薄薄如月色的笼罩在长发上,五官因为这层遮掩更显得神秘美艳。他没有阻止戈左黏腻的行为,面上的微笑像是能跟所有跟羡泽有关的男人称兄道弟一样。
  他也知道,羡泽不是特别在乎戈左,却也不是特别能拒绝戈左。这个人不怕疼不怕死不要脸,撒娇卖惨落泪求饶他什么都能干出来。
  她想不起来戈左的时候可能就把他扔在角落里,可一旦拿起来了,她就粘手的没有办法。
  现在情况不一样,羡泽身边突然出现的那个斗笠男,虽然也没做出原配姿态,可羡泽跟他四目相对时露出的温柔表情让弓筵月觉得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那是羡泽,她就应该冷眼看着所有人然后表演些并不走心的深情,来几句漫不经心的调侃啊。
  弓筵月觉得他更能容忍戈左做任何事来给他们叔侄二人加码。毕竟他只有半妖的身份可能或获得一些他的青睐了,戈左至少还有粘人难缠和年轻。
  “你是说,‘织血’全屠了也不够给他们下马威,这些行动会越来越频繁?”羡泽摆弄着桌子上的羽毛笔道。
  “这些宗门的上层还对你和蓬莱太过恐惧,又对你的实力没有认知,他们会想尽办法簇拥在一起想尽办法毁掉你的一切势力。”弓筵月走过来,他脸上露出来一些苦笑:“尊上一定不会知道,我们在您消失后遭遇了多少回的刺杀围攻。”
  “大概知道。”羡泽道:“我现在愈发明白,说到底修仙者人数众多、宗门也众多,这些斗争与曾经的皇帝攻城略地没有区别。我如果不快速血腥的削弱他们的实力,这样的事就没完没了。”
  弓筵月很赞同这一点:“您和他们天生不同,没有重压就不存在共处,您表现得再圣洁不可侵犯,也没有血流成河对他们有震慑力。”
  戈左把脸靠过来:“妈妈想先杀谁?千鸿宫那个姓宣的?”
  哟,公报私仇呢。千鸿宫的宣言已经极大地动摇了整个九洲十八川宗门的走向,已经有一小部分宗门也表示绝不参与任何“屠龙”有关的行动,她这会儿怎么可能对宣衡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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