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继兄阴湿觊觎后 第104节

  他醒来时看她的那一眼,冷寂得似只剩下一具破败的肉身,往日的虽清冷,但眼中是有生气的,如今,他‘死’了。
  三姨娘见她置身事外的发着呆,坐在她的身边。
  到底是有十几年的感情,她宽慰孟婵音:“别怕,不是你的错。”
  孟婵音此时无心议论谁对谁错,迷惘地抬手按在胸口,跳动的心还在乱跳。
  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息扶藐死。
  大夫人哭够了泪,看着底下坐着的少女脸色苍白,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心中叹息。
  孟婵音是她看着长大的,自幼便乖巧懂事,与姊妹相处一向甚好,从不与人主动起争议,所以她当时才会默认孟婵音留在息府待嫁,想亲眼看她有个好归宿。
  谁知、谁知现在竟然发生这般丑闻。
  当兄长不仅心思不正,觊觎妹妹,还将她藏在不见天日的房里。
  大夫人想着便心痛得轻捶胸口。
  在身边侍女的搀扶下,她走至孟婵音的身边,眼中的泪又夺眶而出。
  孟婵音抬起头,嘴唇抖动,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
  她已经做了很多努力,不想让事情暴露在众人眼中,不想曾经的亲人憎恨她,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她和息扶藐那些见不得光的、令人恶心的关心,彻底的暴露了。
  “我……”她眼眶的泪滚落,嗓子被堵住,像是犯错后不知道怎么办的孩子。
  大夫人揽过她的身子,轻轻地拍了拍,语气哽咽:“不是……是我们的错,害你平白受了这般久的委屈,待他醒来,我定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这种事无论是从哪方面,吃亏的终究是女子,而且眼跟前长大的姑娘,大夫人都了解品行。
  问题只能是出在儿子身上,这些年不与任何女子来往,但凡出去回来都会送很多东西到蝉雪院。
  曾经她以为是一起长大,虽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兄妹情,哪知道原是男人的觊觎。
  大夫人甚至还想到,孟婵音此前那些无疾而终的姻缘,心中责怪不起一点,只有愧疚。
  “等他醒来,我一定会让他给你交代的。”大夫人又试泪。
  孟婵音还是没有说话,脸苍白无色浑身僵硬地坐着。
  大夫人见她如此恍惚,两行清泪又落下,倒是一旁的三姨娘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屏退周围的人。
  屋内只剩下三人,三姨娘不知该怎么开口。
  事关女子清誉,可现在孟婵音的状况又是这样。
  想起孟婵音失踪这么多个月都与息扶藐在一起,三姨娘犹豫须臾,遮掩不清地问道:“婵儿,这些日子可有给你喝药?”
  孟婵音沉默地摇摇头。
  他从一开始就没让她和那些伤身的药,最开始会用薄套,后来失控忘记用过,但也只有一次,没怀上,后来他为了杜绝这种事发生,找凌风要了男子服用的避孕之药,每日都在吃。
  他什么都愿意,唯独不愿意放手。
  三姨娘见她摇头,霎时松了一口气,以为息扶藐并未碰过她。
  但大夫人目光垂下,扫过她没有裹住的脖颈,雪白的肌肤上还有清晰可见的红痕,眼皮一阵乱跳。
  早就觊觎已久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碰过。
  大夫人越发怜惜她,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得犹恐惊扰了她:“我给你请大夫来看看身子可好?”
  孟婵音有些累,掀开疲惫的眼皮,对她们扯出笑,“不用了,我好累。”
  三姨娘还欲说什么,大夫人打断她,怜惜地摸着孟婵音的脸:“好,你先休息,待好些后我们再来看你。”
  “嗯。”孟婵音勉强笑了笑。
  大夫人与三姨娘一前一后地离去。
  门被阖上,孟婵音紧绷的情绪缓缓安稳下来,瘫软下去,手臂环抱着双膝,乌黑的长发敷在面上,安静得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见。
  暮色覆盖沉寂的苍穹,月挂枝头,蝉雪院的门从头到尾没有打开过。
  春心端来的晚膳,敲门小心翼翼地道:“姑娘,起来用膳了。”
  “不用了,我不饿。”
  “姑娘,多少还是吃些粥,这样下去恐怕会饿坏身子的。”春心劝道。
  孟婵音顿了许久,忽然开口问:“他……醒了吗?”
  春心虽气愤长公子做出这等有违伦理之事,但因是主子无法说指责的话,如实回答道:“大夫说是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儿恐怕还醒不来,明日若是伤口不恶化便无事了。”
  没有及时做止血处理,伤口处染了寒气,若不好生处理恐怕也难得好全。
  “嗯,我不饿,你去休息吧,我先一个人待一会儿。”孟婵音轻声说。
  春心摇摇头端着餐盘离开了。
  屋内,孟婵音至始至终都维持着原本的姿势,身子已经僵硬了也不想换。
  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息扶藐倒在血泊中的模样,紊乱的情绪让她无所适从,只能睁着泛酸涩的眼,一眼不眨地盯着前方。
  其实短短的一根银簪要不了他的命,但他这次真的不想活了。
  他心中病了,很严重。
  ……
  息扶藐长时间昏迷不醒,伤口也开始恶化,大夫来回跑了几趟,这才缓和了病情。
  大夫人求孟婵音留下,至少等他醒来。
  她答应了,也答应每日都会来看他。
  但他新添的伤口都已经渐渐愈合,初冬的大雪都下得扬州覆上了一层纯白的纱雾,池中水面结了一层冰霜,他仍旧没有醒来。
  大夫每日都来,她也每天都来。
  可他像是不愿醒来,深邃的面庞一日比一日消瘦,安静得似是在沉睡,又似是转身他便会醒来。
  孟婵音最初时会后悔,但时日一久,那些情绪便越渐渐平淡了,可心上也落了一道伤疤,偶尔会无端的泛起酸胀的痛。
  息长宁得知府中出现此事,当即快马加鞭从京城赶回来。
  尤其是从息柔口中听闻这段时日发生了什么,俊脸都气得泛红,手中的鞭子险些捏断。
  怪道不得,他便说,好生生的阿姐怎会忽然与个废物私奔,甚至还意外落水死亡,原是因为了逃避兄长的掌控,而营造的假死。
  他回来当日便去了蝉雪院。
  四公子忽然出现,吓坏了春心。
  看见春心,息长宁脸上的神情敛下,犹豫顷刻,还是不打算将他心悦阿姐之事闹得人尽皆知。
  他让春心先下去,有话要与阿姐单独说。
  春心没有多想,只当见姑娘死而复生,两姐弟有私密话要说,退了出去。
  孟婵音在院中亲自熬药。
  今日她穿着厚厚的白毛领长裙,坐在小木杌上,面色透白似雪,唯有鼻尖通红,安静得像漂亮的玉瓷娃娃,一眼不眨地盯着眼前炉子中的药。
  他来了很久,她都没有分出一丝心神发现他,眼中只有炉子中的药。
  那一刻,息长宁忽然觉得,他或许什么都不用问了。
  见炉中的药翻滚地顶着盖子。
  孟婵音担忧药翻腾出来,一时慌张得徒手去揭盖。
  远处的少年见状,阔步上前,抓住她的手。
  “阿姐,小心烫。”
  少年原本意气风发的嗓音,早在不自觉中成熟、低沉。
  孟婵音蓦然抬头,看着眼前面容稚气褪去,已然有冷硬轮廓的息长宁,呆呆地望着,似没有反应过来是他。
  息长宁用一旁的湿布隔着拿开盖子,放在一旁,坐在她的身边。
  “阿姐,我回来了。”
  苦涩的药香弥漫上他的眉眼。
  “阿宁?”孟婵音看着眼前还和往日那样,仰头看自己的少年,伸手摸他的眉眼。
  许久未见,他有了极大的变化,和往日少年稚嫩不同,有了几分男人的模样。
  确定是真人后,她眼中泄出一丝惊喜:“真是阿宁,你怎得回来了。”
  息长宁察觉她要抽回手,下意识偏头,将她的掌心按在脸上。
  女人的尾音僵住。
  历经息扶藐之事,她比曾经更为敏感了,甚至是害怕。
  息长宁垂下眼睫,“嗯,阿姐,是我回来了。”
  孟婵音用力抽回手,神色慌乱地去找勺子,没有问他为何一回来便出现在她这里。
  息长宁看出她所表达之意,原本要吐露真心的话停在唇边,竟说不出来了。
  他的阿姐受了这么多苦,经历兄长的掠夺,如今兄长被她所伤迟迟未曾醒来,她留在这里心中有多少苦,他眼中生出疼意。
  原就说不出口的话,越发堵在喉咙。
  息长宁看着她慌张的动作,最后还是咽下了口中的话。
  在她倒出药后,他伸手接过,低声道:“阿姐,给我罢,我来找你便是想去照顾一下兄长。”
  听见他说出的是这话,孟婵音高悬的心蓦然松下。
  从他出现开始,她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与往日不同,还当、还当他……
  孟婵音暗咬下唇,松手让他端着,柔声嘱咐:“药再凉一会儿罢,许久未见阿宁,你先坐在这里与阿姐说说,这段时日过得如何?”
  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端方,恪尽职守地当着姐姐。
  息长宁坐在她的身边,仔细与她说最近发生的事情。
  还没说多久,凛院来人道喝药的时辰到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