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伊利亚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异种,他从未像此刻一样明白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的种族差异,就像无法逾越的天堑鸿沟。
他从小就是一只情感丰富的魔,跟妈妈住在开阔空旷、人烟稀少的大草原,其实相当于半隐居,跟人类的往来并不密切,也很少接触除妈妈之外的魔物。
至于人类跟魔物之间的百年宿仇,他了解得并不是很清晰,就像是他对人类抱有朦胧的滤镜一般,他对同族也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江橫舟总是觉得,跟曾经的还未觉醒异能的自己相比,伊利亚反而更像是人。如果每只魔都像他一样能够共情同族的苦难,那估计魔物也不会凭借着那么巨大的先天优势,却落入今天这般凄惨的境地。
伊利亚还是呆呆的,一滴清泪啪地落到了右手背上,碎裂成细小的水珠,这湿润的触感让他猛地惊醒,耳边忽然出现了妈妈说过的那句话最好不要杀生,会有报应的。
报应
这就是妈妈所说的报应吗?
魔物的现在,就是曾经所做罪孽的报应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江橫舟(作思考状):我的老婆为什么如此迷信?
第 8 章
城市边缘,夜很安静。
道路两旁的行道树在昏黄的路灯下拉长了影子,凉风一过,伴着树叶的沙沙声,支楞的黑影歪斜地摇晃,光与的晦暗交错,似一幅诡谲的群魔乱舞图。
一辆灰色跑车欻地穿过标识牌,巨大的引擎声惊扰了树上安眠的蝉与四周陷入了沉寂的虫子们。
车内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伊利亚坐在副驾驶上,执拗地背对着江横舟,盯着地上的树影出神,眼前不断浮现的还是那一截银白色的断尾。
那是妈妈的尾巴。
说来有些惭愧,伊利亚一直生活在边缘人类社会,却并不认识字,他的妈妈曾经在他儿时要求他记忆汉字,但很显然,彼时在妈妈温暖的爱包裹下的伊利亚并不认为自己有识字的必要,所以一通眼泪淹没了妈妈的筹算。
以至于现在他无法辨别那些散落的纸张上的信息,却在异种蛮横地收走材料前记住了一个坐标东经12x度,南纬7x度。
这肯定就是那座牢狱的所在地,妈妈和很多同族现在就被关在那里,或许遭受了极大的折磨,他得去救妈妈
江横舟冷眼瞥着副驾驶上的某魔,嘴角紧紧抿起。
刚才在地下暗室,他把这魔好一顿讥讽,然后这魔就一直保持这种呆滞的样子,不说话,也不哭泣,就好像一时间失去了一切情绪,成了一个木偶魔。
这是在跟我发脾气甩脸子吗?
脑海里出现这个想法,江横舟深觉荒谬。
伊利亚他有什么资格?他凭什么?一只天真幼稚、愚昧轻信还没性成熟的弱鸡魔物罢了,这么看不清形势,蠢死他算了
一直到回到住所,江横舟并未跟伊利亚说一句话,两人眼神也没有任何相交。
伊利亚的眼睛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只是机械地跟着异种。
江横舟打开操作台开关,输入一大串繁复的密吗,把所有文件和照片录入资料库,至今为止,他所收集的关于异种与魔物的资料已经装满了一个硬盘。
而伊利亚只是沉默地走到了之前他睡觉的那个角落,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将脑袋耷拉下来,身体静止不动。
江横舟眼神的焦点仍落在面前巨大的屏幕上,手里的动作却停了下来,一时间狭小的空间中只剩下了规律的呼吸声和液体滴落在地板的啪嗒声。
一滴,两滴,三滴声音越来越饱满圆润,也越来越迅疾。
眼泪这样多,他怕不是水做的吧
伊利亚小声地抽噎,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脆弱地蹲在了地上,哭得一耸一耸的,
江横舟本不想管他,但奈何这猫似的哼泣声听得人烦躁不堪。
他冷哼一声,猛地走到伊利亚身边,伸手把他背过去的身体掰过来,恶声恶气:你想哭到什么时候?
伊利亚被他的动作弄得失去了平衡,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一下把他吓得不清,眼睛睁大,神色怔忪。
反应过来后,他的哭声立刻大了起来,一只眼睛甚至流出了两行泪水。
看着狼狈地坐在地上委屈哭泣的魔物,江横舟心里又浮现了那种诡异的欺负小孩的愧疚感,他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几秒钟,迟疑地蹲了下来,嘴角翕张,却不知该说什么。
一只白皙的手忽的抓住他的手腕,是一种微湿而温热的触感,江横舟低头看向默默靠近他的伊利亚。
那双湖绿色的眼睛此刻微微抬起,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眨眼间,一颗盈盈泪珠啪地落在江横舟的手腕上。
他眨了一下眼,有些不太适应这么亲密的距离。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委屈兮兮的魔物颇有气势地控诉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长这么大就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你不要用那种好像我很罪大恶极的语气跟我讲话!
虽然鼓起了阵势,但声音中还是有种一戳就破的虚张声势。
听到这样的话,不知怎的,江横舟心里的气倒是散了,如憋了的气球一样一点也不剩。
他悠悠道:难道不是你先对我大喊大叫的吗?
伊利亚理所当然地忽略几个小时前自己对异种的大声呼喊,湖绿色眼珠狡黠地转了几圈,然后就那么可怜兮兮地盯着江横舟。
这双桃花眼眼型流畅,哭得红润的眼尾微微上挑,被泪水洗过的眼眸清澈见底,水润润的,显得纯真而诚挚,是一种亲昵而信赖的眼神。
被盯了三秒,江横舟忽然感觉有些异样,他低头一看,眼睛微微睁大。
魔物的银白色长尾怯生生地伸了出来,试探性地贴上了他被握住的那只手,静悄悄地钻进他的手心,手心里传来一种滑腻而冰凉的触感。
他本能地抓住,握到了细密的鳞。
嗯
伊利亚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嘤咛,眼神也迷离起来,整个人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只一瞬间,江横舟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一动。
他食指指腹轻轻蹭了一下那纤细的尾巴尖,被蹭的那小尖仿若害羞似地颤了一下。
伊利亚颤抖了一下,红红的嘴唇张开,身体软软地靠向他,一种幽微而熟悉的暖香从他说身上弥漫开来。
心底闪过一丝隐秘的危险感,江横舟立即想要推开眼前这具柔软的身体,伊利亚嫩红的双唇就贴了上来,怯怯地蹭动。
江横舟彻底僵住。
不知何时,脖子也一双手密密实实地攀上,江横舟的脑子似乎被什么幽微的力量迷惑,无限放大了有关于伊利亚的一切动作与五感。
身体完全贴上,紧密,温热,亲昵砰砰!砰砰!不知是谁的心跳得这样快。
在极近的距离中,伊利亚不得要领,像只小狗一样纯洁地嘴对嘴蹭了一会儿。
然后他脸颊通红,微微退后,双唇分离,用一种迷惑而沉浸的眼神紧盯着对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