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于是凝辛夷听到对面的青年似是极短地笑了一声,然后道:“好。”
  凝辛夷反而愣了一下:“什么好?”
  “绕行雁门郡,年关前回神都,随你省亲。”谢晏兮看着手中快要燃尽的隔音符:“之前你不是一直问我想要问你要的那样东西是什么吗?那样东西,正好也在神都。”
  凝辛夷不由得好奇:“到底是什么?”
  谢晏兮道:“等我们到了神都,我自然会告诉你。”
  凝辛夷想了片刻,还是毫无头绪,于是诚恳道:“谢晏兮,你救了我这么多次,无论是什么,只要是我能拿到的,我都一定尽我所能。”
  谢晏兮心头微涩,倘若渊池虚谷真的能如她所说这般,只需要拿来就好,那么她的这个承诺便已经足够,只可惜……
  凝辛夷揣摩着隔音符燃尽的时间,觉得应是差不多了,于是飞快问道:“所以,谢晏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认出了我是谁?”
  谢晏兮猛地回过神:“为何这么说?”
  凝辛夷道:“来的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个问题,然后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谢晏兮微微挑眉。
  “从初见你开始,你对我的称呼一直都是凝小姐,除了刻意奚落我的几次之外,从未有过凝大小姐。”凝辛夷道:“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你第一眼就认出了我是谁,对吗?”
  谢晏兮的眉毛挑得更高了些:“且不论这些,我何时奚落过你?”
  凝辛夷:“……”
  这是重点吗?
  她忍不住舔了舔牙:“谢大公子,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就说那几次你为何话里话外都带了点我听不懂的戏谑,其中症结原来在这里。”
  谢晏兮挑眉,看了凝辛夷片刻,道:“不用伪装成凝大小姐的模样以后,凝三小姐变得愈发伶牙俐齿了。”
  凝辛夷:“……”
  凝辛夷自失明以来,第一次痛恨自己看不见,想要翻个白眼都显得有些无力看,她凉凉道:“是吗?可惜已经回不去了,所以还要劳烦谢大公子多多忍耐。”
  隔音符燃尽。
  凝辛夷抬手,揉了揉眼睛,左思右想,还是站起身来,道:“我想再拘一次魂,若是那刑泥巴能说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回应她的,是翻书的声音。
  凝辛夷想到了什么,神色古怪道:“你不会又把你师父的那本破……神书拿出来了吧?”
  谢晏兮面不改色:“没错,就是那本破书。”
  凝辛夷:“。”
  有种当面说人坏话被抓住的心虚。
  她清了清嗓子:“你翻找什么呢?上次都试过了,那个拘魂阵基本上没什么用……”
  “上次拘的是傀尸虫的魂,一只虫能有什么魂,失败也是必然的。”谢晏兮施施然道:“更何况,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凝辛夷好奇:“什么话?”
  “平时不烧香,也能临时抱佛脚。”谢晏兮道:“更何况,你在报国寺烧了个大的。你我夫妻一体,你烧了,也等于我烧了。”
  凝辛夷:“……”
  凝辛夷幽幽道:“或许你听过一句别的版本。”
  谢晏兮:“什么?”
  凝辛夷诚恳规劝道:“以我火烧报国寺的程度,我怕你会临时抱佛脚,反被佛一脚。”
  谢晏兮头也不抬:“也没关系,我还可以踹回去,都烧过一把火了,想必多一脚少一脚,也无甚区别。”
  凝辛夷:“……”
  是她的错觉吗?自从她是凝辛夷这事儿不算什么秘密了之后,谢晏兮这张嘴欠的程度怎么好像也变本加厉了起来?
  凝辛夷忍不住道:“不然还是我拘吧。”
  谢晏兮已经“啪”一声合上了书:“看完了,走吧。”
  凝辛夷:“……”
  凝辛夷默默跟了上去。
  第121章
  陵阳郡城不比定陶县,既为一郡之首府,平妖监在此本就有常设之点,谢玄衣亮出腰牌后,自有人请了平妖监的同僚来,共同料理刑泥巴一事的后续。
  一份与凝辛夷和谢晏兮看过的差不太多的宗卷被握在一只手里,那只瘦削的手上套着两枚指环,牵出一截包裹了大半个手掌的黑色手套。
  手套并不十分平整,显然那手套下的肌肤上有尚未痊愈的伤。但那只手在拿着宗卷时,却依然是极稳的,显然对这样的伤并不十分在意。
  谢玄衣飞快看完了薄薄几页纸,抬眸:“没有更多了吗?”
  “大人,这刑泥巴并非本郡人,来陵阳也不过才两月有余,还常常有十天半个月不见踪影。”面对从神都来的监使,地方平妖监的监使平素无论如何跋扈一方,此刻也作伏低做小态:“这刑泥巴在富昌酒楼中作说书人时,口若悬河,引人入胜,最擅讲那杜撰的山中精怪故事,说书时开朗热情,我也去听过两场,只觉得不似作伪。但据与他同住在破潼巷的左邻右舍说,这刑泥巴平素里深居简出,除了说书,都没见过他出他那间屋子的门,见面也从不与人打招呼,性子分明十足古怪,像是变了一个人。”
  陵阳郡城的这位监使姓甄,矮状,面相敦厚,口音一听便是陵阳本地人:“刑泥巴住的那屋子我亲自看过了,只够放一张窄床,一张桌子,一个箱笼。箱笼中有两件换洗,洗的发白,倒是干净,屋内别无他物。倒是那桌子……”
  谢玄衣问:“桌子怎么了?”
  甄监使拍了拍手,于是便有两个人一并抬了一张桌子来:“下官才疏学浅,只能觉出古怪,却实在看不出其中门道,所以干脆让人将整张桌子搬了来。”
  谢玄衣这才掀起眼皮,目光在那桌子上一顿,道:“算你机警,做得不错。”
  这是甄监使第二次见到这张桌子,即便如此,他依然觉得这桌子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让他甚至有点不敢多看一眼。
  “大人,这究竟是何物?我入平妖监也有几年了,刀下的妖物也不少,却从未见过看起来感觉如此古怪的物什。”甄监使压低了声音:“这上面所刻的,可是符?”
  自然是符。
  可谢家擅医,擅剑,唯独不擅符。
  擅长符的人是谢晏兮,但此事到底归平妖监管,他思忖片刻,到底还是取了应声虫出来。
  入平妖监的监司手中,都有这么一只算得上是标配的应声虫,没有任何取巧的拟态,就是一只简简单单的、路边随处可见的灰雀。通过这只灰雀,便可以与平妖监中的同僚通讯。
  但谢玄衣从未用这只应声虫向任何人传过讯。
  通常都是那灰雀的嘴动,他沉默地听,再沉默地起身,负剑而行。
  “程监使,若还未归都,请走一趟陵阳郡城平妖监,有事相询。”他注入一缕三清之气,等应声虫振翅,这句话传出去后,才重新看向甄监使:“近来此地可有别的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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