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宿监使就这么饿吗?”
  第76章
  客栈无人,掌柜与小二一早就被赵里正敲打过,眼见这几位都在,悄然给大门落了锁,旋即去了侧间等待吩咐,恨不能将耳朵堵住,生怕知道的越多,命没得越快。
  程祈年抿着嘴,一脸“冤有头债有主,这话可不是我说的”的样子,玄衣露在面巾之外部分的皮肤已经浮上了一层愠色,只有被谈论的对象宿绮云一脸坦然,显是毫不在意。
  程祈年小声道:“宿监使行事不拘小节,我早就有所耳闻。但……今日此举,实在还是有点让人震惊。”
  凝辛夷听懂了来龙去脉,有些好笑地问道:“也就是说,其实程监使知道宿监使此举是为了探查阿芷姑娘的饭食情况,所以未曾阻拦,而玄监使来后看到,还没来得及了解真相,就已经开始生气了?”
  “玄监使当然也绝非如此没脑子之人。”程监使却摇头道:“只是依他之见,这事儿应该有更好更体面的处理办法。比如无论阿芷姑娘痴傻与否,总要先告知一声,又比如,哪怕是直接用特殊手段将阿芷姑娘迷晕,也好过当着她的面与她抢饭吃。”
  凝辛夷:“……”
  凝辛夷不是很愿意去想象这个画面。
  那边谢玄衣还在单方面和宿绮云对峙,宿绮云已经从旁边的桌子上取过来了一个白瓷盘,将不知何时收集的一小袋饭食倒落上去。
  “……你竟然还有吃有带!”谢玄衣倒吸一口气:“这天下竟有你这等……”
  “厚颜无耻之辈。”宿绮云面无表情地接上,毫不在意地抬手招呼程祈年和凝辛夷来看,主打一个对谢玄衣的忽略。
  待得几人到了近前,她才打了个响指。
  一只通体纯白的虫从她的袖口爬了出来,一路在宿绮云三清之力的引导下爬到了那一盘饭食上面。
  它没有张开嘴,但是途径的地方,它的身躯却在一寸寸仿佛被侵蚀般着色。
  到了爬过所有的饭食,虫身已经变得五彩斑斓,让人见之生惊,分明就是活脱脱一只毒虫!
  程祈年惊疑道:“这饭食的毒性……这么大吗?就算是要下毒,这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
  宿绮云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带上了一双银丝手套,将那只已经通体是毒的虫捻了起来,旋即又倒出了另一份饭食:“这是从阿芷姑娘嘴里抠出来的,别嫌恶心,看好了。”
  凝辛夷瞳孔地震,心道这哪里是程祈年轻描淡写的描述,她刚才还在心说玄衣这人虽然脾气暴躁了些,幼时娇生惯养少爷做派了些,却绝非不明事理之人,怎会反应如此剧烈。
  敢情……居然是字面意义的夺人饭食?!
  然而不等她说什么,却见那虫复又爬过那些新倒出来的饭食,旋即竟然恢复了一片纯白!
  “毒……解了?”玄衣喃喃道。
  “正是。”宿绮云这才道:“我这虫便是不多解释,诸位也看得出它有验毒的效果。这菜中的毒毋庸置疑,便是自小在蛊毒药罐子里长大对毒性早已免疫大半的我,也要服下解毒丹药才能确保无虞。可这位阿芷姑娘自身竟然便可以解毒,甚至解得一干二净。”
  一直不置一词的谢晏兮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是药人?”
  宿绮云拊掌:“扶风谢氏名不虚传,谢大公子果然见识多广。没错,这位阿芷姑娘正是药人。”
  只有谢玄衣面色微僵,还好有面巾遮挡,这才没怎么显露出来。
  毕竟假的谢家大公子一眼就认了出来,而他这个如假包换的谢家血脉却还在想到底什么是药人。
  谢家出事后,谢玄衣顺风顺水的人生里,才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回天乏力,他也才第一次开始悔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再多努力一些。
  便如此刻,他在后知后觉自己多少有些误会宿绮云了的同时,更多的却是好奇。
  他想知道药人到底是什么,却根本开不了口去问。
  还好凝辛夷先问道:“药人?这又是什么意思?”
  宿绮云道:“所谓药人,要细分为两种。一种是医修世家的龌龊事儿,后天养出来的专门用来试药的药人。另一种则是天地造化钟灵,自然有人生而百毒不侵,但这种人实在可遇而不可求,这么多年来,我也只见过一位。”
  凝辛夷问:“依你之见,这位阿芷姑娘是哪种情况?”
  “我原以为我要遇见人生第二位先天药人了。”宿绮云摇了摇头:“可惜,她不是。”
  她的目光一转,落在了一侧抱胸靠柱而立的谢晏兮身上:“至于这小镇里到底为什么有一位药人姑娘,可就要问问这王家背后的世家了。毕竟想要养出来一位药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更不用说这姑娘的解毒能力竟能强到如此地步,比我还要更胜一筹,简直闻所未闻。”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谢晏兮。
  来程的马车上,大家已经交换过一遍线索了,自是知道他与凝辛夷此行最大的目的有二,一是与他们一样,来寻谢郑总管的案子背后,那名叫“老宁”的人。二是查账,而这账目则与谢家三味药之一的何日归有关。
  定陶镇总共就这么大,若说何日归与发迹的王家毫无关系,恐怕无人能信。
  换句话说,这药人阿芷姑娘的背后,有极大可能,便是谢家。
  “本想先不打草惊蛇,暗中探查一番。”谢晏兮道:“现在看来,却是没有什么必要了。”
  程祈年试探道:“谢兄……不知这药人存在?”
  “你我已经相熟,说话不必这样拐弯抹角。”谢晏兮垂眼,盖去眼中神色,看起来倒有了些唏嘘悲切之意:“我幼年入三清观,家中事务的确一概不知。父亲或许是有想要交予我的打算,可惜,还没来得及。”
  他的目光落在那一片分明有些狼藉的饭食上,眼瞳清明,并无半分嫌弃之色:“谢家擅医,我对药人自然并非一无所知。要去寻根究底,记忆里应该也能挖出偶然听说家中豢养药人的事情,但我一心修道,对这些事情大多漠然,便是听到过,也只是只字片语,从未深究过。”
  言说至此,他轻叹一声:“若是早知今日……”
  话语之后,是无尽唏嘘。
  程祈年想到扶风谢家三年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震动整个大徽朝的惨案,脸上也有戚戚之色,出言安抚道:“却是触及谢兄的伤心事了,是我之过。斯人已逝,谢兄节哀。”
  谢晏兮轻轻摇头:“无妨,人总要向前看的。”
  又看向宿绮云:“宿监使,却不知这药人姑娘与何日归可有关系?”
  “我觉得有。”宿绮云露出了并不非常确定的关系,目光慢慢移到了玄衣身上,意味深长道:“可惜还没来得及好好验证,就被人阻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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