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无论怎么想办法，始终没人能真的敢给出肯定答案，确定闻璟过去几百年的岁月中真的有这么一段经历。
谢光霁只能反复挖掘自己的记忆，来回咀嚼对话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思索闻璟从始至终的情绪变化。
他想到了闻璟最开始疑似猜测残魂死后对他的态度，也想到了最后突然改口人可能没死、他们只是朋友的解释。
前后变化的态度像是为了安慰他，但又显得有些莫名刻意。
究竟是为了让他摆脱自己只是替代品的想法于是出言安慰，还是清楚残魂没死于是故意对外装装样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师父他真的是那种会因为某人的死，从而把自己的情绪迁怒到其他人身上的人么……
……最开始听到闻璟为了那抹残魂选择质问他，他险些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了。
在情绪彻底崩坏前，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相比起闻璟给出的、让他绝望的说辞，谢光霁轻易就被自己想象中的无限可能说服。
有些事情不是闻璟说了、真相便真的是那样。
小龙傲天还记得，在最开始被师父带回门派、被教导着融入人群时，师父曾告诉他，修真界危机四伏，让他一定要对任何人和事抱有质疑。
他觉得自己还需要更多别的证据。
谢光霁将自己认识的人来回盘点了好几遍，最后终于找到了唯一的突破口——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曾经对他的身世不满、轻蔑称呼他为“半魔”的姚师弟，似乎确实曾对残魂的死亡抱有怀疑。
……或许他的想法是有些简陋直白，但他真的有些等不及了。
……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姚清总觉得谢光霁有点问题，说不定对方真的和闻临的死存在关系。
让姚清再度生出这个念头的原因，是一件发生在永安峰演武场的一件事。
一年一度的门内小比即将开始，这是绝大多数外门弟子得以晋升为内门弟子的重要途径，同时也是所有人对外证明自己实力的最快方法。
各个峰头的演武场内人数暴涨，而永安峰——这个观剑阁掌门一脉所在的峰头，本就庞大的弟子人数更是翻了几番。
姚清在永安峰上，甚至看到了谢光霁。
总不能是舒宁峰那么大片的场地还不够对方发挥的吧？！
姚清平时和其他同门关系一般，但和他的情况有些不太一样，谢光霁居然意外和不少同门的关系都还不错，和绝大多数人居然都能和气地说上几句话——人缘还真是有点好过头了。
这天，在练剑的空隙，姚清意外听到了谢光霁和其他同门之间的对话。
有人和气地询问出声：“话说回来了，谢师兄，你来我们永安峰做什么？有什么是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吗？”
和他们这些永安峰的弟子不同，谢光霁出身舒宁峰，过去就一直在舒宁峰上活动。
比起他们这个峰头，舒宁峰上统共也就只有两个人。场地更大不说，还能得到来自闻璟的指导。
无论怎么想，果然还是呆在舒宁峰上更安逸吧？
谢光霁笑了笑：“舒宁峰上到底有些空，也没什么旗鼓相当的对手，属实没什么意思。”
“况且最近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也怕师父触景伤情。”
闻璟的亲传弟子闻临死在流云城——这件事差不多已经传遍了整个门派。
所有人都知道闻璟新收的弟子，入门没多久就折在了流云城，很轻易就把谢光霁的话和这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原本还算热闹的演武场霎时一静。
就算谢光霁和他的新师弟平时看上去关系一般，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当事人心里肯定多少也会有所触动。
到底是谢光霁的新师弟，他们这些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劝说合适。
反倒是当事人反应过来周围的气氛不对劲，自己率先出声安抚起这些好心的同门来。
谢光霁安抚性笑笑：“生死有命，你们也不用这个反应，况且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就算是没有了闻临，还有我一直陪着师父呢。”
姚清这时候就站在附近。
他之前曾受大龙傲天的恩惠、曾被闻临救下过，这会儿听到谢光霁的这句话，总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就好像谢光霁从始至终都没把闻临的死放在心上一样。
姚清忍不住凑近了看过去，而这会儿谢光霁好像也反应过来了自己的话有些不合适，慢了一拍似地装出了失落的样子。
“而且这也没什么值得遗憾的吧？我已经帮他报仇雪恨，想必他也能放心地离开了。”
这句补充的话让整个逻辑都在此刻形成了死循环。
但姚清却觉得有些刻意，像是欲盖弥彰。
可能是他质疑的神情太过明显，他面上的表情被不远处的谢光霁注意到，连带着他很快也成为了对方用以转移视线的攻讦对象。
“原来是姚清师弟啊，没想到居然还能和你撞上。过去我总是碰不上你，还以为是你和我一样愧疚于闻师弟的死，于是刻意避开……”谢光霁无奈道，“想在看来，是我想多了……我倒觉得这样才好，要是闻师弟死后得知，也能彻底安息。”
这是真的有点阴阳怪气过头了。
姚清直直望向谢光霁的眼底，至此终于惊愕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对于闻临的死带着异常轻慢的态度，甚至将其视为攻击他人的手段。
这样的反应这样的姿态，联系这对师兄弟本就糟糕的关系，闻临的失踪真的和眼前的人没有关系吗？
第三十一章
谢光霁知道，在他说出来这些话的时候，周围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的方向，惊讶于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攻击性。
但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这些说得上话、关系还行的同门对他来说都不算重要。
只要事后稍稍花点时间和精力就能解决这个小问题，而残魂的现状才是此时的他最需要注意的事情。
谢光霁长叹了一口气，配合一些细节的小动作，看上去显得有些懊恼又落寞。
不等姚清说些什么，谢光霁就自顾自地又道了歉：“实在对不住……刚刚一时情绪上头说错了话，你不要生气。”
假惺惺——这是姚清脑海中跳出来的第一个词汇。
姚清看上去想说些什么，但最后顾忌着话题里的另一个当事人——闻临，实在不想把死去的师弟牵扯进这场争端中，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最后冷着一张脸扭头离开。
谢光霁看着姚清的反应，心里不无期待地想，希望对方不会让自己失望。
……
姚清是真的开始觉得，闻临的死——这其中一定存在着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了。
和观剑阁几乎所有人的想法一样，出于对执剑长老闻璟的信任，所有人都觉得另一个被冠以同样姓氏的闻临就应当是身世清白、一心向着宗门的好弟子、好师弟。
即便谢光霁对外说“始终找不到闻临，生死不知”，但绝大多数人都想当然地觉得，闻临只要有口气在就一定会想着回宗门，觉得大龙傲天已经死在的流云城的城主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