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走了,自己抓车座,不要拽我衣服。”辛梁星叮嘱他,赶庙会的人多,路上再碰见熟人,免不了被挤兑。
“好。”白砚自己有分寸,白天不可以抱的,晚上才可以,但如果白天没人,那么白天也是可以抱的。
第20章 过渡性
辛梁星喜欢逛庙会,他乐得有这种消遣,大概是往常一个人住惯了,除去机械无意义的工作,他生活中的乐子并不多。独居会让他思索,过久的独居则会让他想一头扎进喧嚣中,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听听曲儿,眼神搁在陌生人间游走,体会那种人味儿。
只是逐渐步入夏季,白砚的重量分散在自行车的车把,棱条,脚蹬上,辛梁星车骑的愈发热,不一会儿后背就洇出一团汗渍,他的速度逐渐降了下来。
白砚看着他溻湿的衣服,软绵绵的问:“热呀?”
辛梁星嫌他明知故问,不爱搭腔,悠悠的蹬着脚蹬子。出了镇就是土疙瘩路,被车轮碾出的坑洼像一条履带,传送着一波又一波的过客。辛梁星眼瞅着前头的土坷垃,想到后头坐的舒坦的白砚,眨都不带眨眼的就碾了上去。
咯噔,自行车梁都在抖,白砚被扽的超前栽,一手抓着辛梁星的衣角,唔了声。
辛梁星微微晃动脑袋,嘴巴里哼着曲儿,挺直的背影隐隐透出几分幼稚的得意。
白砚仰起头,看他后背洇开的那团云状的汗渍,此时风掠过,鼓起他衣裳,干燥的热风在脸颊停留,白砚缓缓伸出手,在鼓成风袋的衣衫下,揉上了那团云渍。
辛梁星肌肉猛地紧实,白砚的手尚未抽离,他就又松弛了下来,拖长音节,吊儿郎当的在明晃晃的日光下侃道:“手,干嘛呢?”
“擦汗。”白砚气虚又胆大,手覆在那节脊骨上,扣了扣。
辛梁星反手打过来,拍在他手臂,不见得是生气的力度,提醒说:“光天化日的,同志,注意影响。”
白砚缩回手,抓着后座,转移话题道:“快到了。”
是快要到了,走完那条蜿蜒的土路,拐俩弯就到庙会口了。先前安静的土路只有风声,眼前一下子涌上来数也数不清的话语,嬉笑,叫卖,他们像从一个世界步入了另一个世界。
辛梁星找好地方放车,白砚紧跟在他身后,怕走丢了。
日头将将移向正中,辛梁星漫无目的的走走看看,他看卖铜器的摊儿,那跟前围了一群人,不见有人要买,凑热闹的倒不少。
白砚留意着他的目光,怕他要买,悄声在他耳边说:“是假的。”
辛梁星斜眼瞧他,白砚被看的一愣,“真真假假的,没人在意,要买的人愿意上当受骗,不愿买的人一分钱也不会出。”
话语里的热气儿打在白砚耳廓,辛梁星将就他的身高,低头说话间音和气都一股脑儿惯到他耳朵窝,惯到他魂儿里去了。
“哦。”白砚装作若无其事的搓耳朵,有些受不住辛梁星无意间的靠近,心悸症犯得厉害。
他们在鱼贯的人群中逆向,一路看过卖衣帽鞋的,卖首饰的,卖锅碗瓢盆的,最后在一个杂耍的摊前停下。这里实在堵的水泄不通,没那么好走,辛梁星仗着个高,看见里头耍猴的,毛发杂乱的猴拴着铁链,在人群中作揖,并时不时的踩上一旁的小儿车,三个小轮在沥青路上歪斜的转,猴子身后拖的铁链发出刺耳的噪音,辛梁星看的眼神一暗。
“里面是什么呀?”白砚探头,他看不到,只能听到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
辛梁星想说没什么好看的,可白砚发直的眼神契在他脸上,好像他独享了什么,不叫白砚知道一样。他伸手,掐着白砚的腰,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把白砚不高不低的举起。
白砚惊讶的倒吸一口气,辛梁星铁箍一般的手举着他,让他窥见了那只可怜的猴。
辛梁星没有举他太久,只是在放他下来的时候听见了他的叹息。
“愁眉苦脸地做什么。”辛梁星说他。
“好可怜。”白砚说。
辛梁星嘴唇蠕动一番,想告诉他,这个世界上可怜的生物多了去了,挨个去同情,那可能要难过一辈子。这话太冷漠,人有同理心并没有错。
“吃饭去。”辛梁星拍他后脑勺,搓乱了他一头细发。
白砚颠颠跟在他身后,朝路边摊走去。
辛梁星要吃凉皮,图个方便,往小马扎一坐,头顶硕大的红伞,人都映的发红。白砚跟着他坐下,也叫了跟他一样的东西。
凉皮调的快,酱料裹着两掺的凉皮米皮在红瓢里翻滚,均匀的蘸满油辣子,视觉上刺激着人的胃口。
辛梁星还买了一个驴肉火烧,白砚吃不了那么多,又想尝,叫之前问:“我吃一口,剩下的给你行吗?”
辛梁星勾头吃饭,撩起的眼皮下一双黢黑眼珠定定,眼角余白写满拒绝。白砚有些失落,这年头浪费粮食是可耻的,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唇,想下次再吃吧,紧跟着辛梁星就伸手,把那完整的还没咬上一口的火烧递到他跟前。
“只许吃一口。”辛梁星用生硬的口吻凶他,嫌他事儿多。
白砚频频点头,接过了,思忖这一口咬哪儿好,挑偏地儿咬吧,他怕辛梁星把那口给掰掉,忖来忖去,干脆咬在正中间,秀气的一口,像半个小圆。
辛梁星接过他的嘴半儿,不细看,大咧咧的吃。
白砚揣着心思看他,看他咬自己咬过的那口馍,看他咀嚼下咽,忍不住跟着咽了口口水。
吃罢饭,大路中间搭着戏台子,这会儿都歇晌午,要到下午两点才开场。戏台霸着路,行人只好从两侧的沟坎过,小孩儿都爱在戏台底下钻,来来回回的像捉迷藏。
辛梁星踩着沟,大步跨过,白砚在长着野草的侧沟里踉跄,还要靠辛梁星拉扯,才上了岸。
“缺乏锻炼。”辛梁星对他在沟里打滑的行为进行点评。
白砚点头,“是缺乏锻炼,我不太会,要不你教教我。”
辛梁星刚要说你强身健体还要我教?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调笑:“哟,让我们看看这是谁呀?这不是那个杀人犯的儿子吗。”
存了心的嘲讽,炸开在人来人往的午后,辛梁星回头,看见了跛脚的赵桥,和他身旁的几个青年。
“好久不见啊,辛梁星。”
第21章 怕不怕
连白砚都瞧出了来者不善,他扯了扯辛梁星的衣角,想叫辛梁星跟他一起走,毕竟此地人生地不熟,真打起架来,他和辛梁星寡不敌众。
午风干燥,刮的戏台帷幕轻摆,兜兜晃晃,衬得柱旁的对峙如磐石般坚硬,和剑拔弩张。
辛梁星拉下白砚的手,给了他一个安静的眼神,白砚犹豫但听话的选择沉寂,他立在辛梁星身后,眼神四处乱飘,准备找一件可以防身的家伙,等关键时候派上用场。
辛梁星不答话,让赵桥吃了没趣,越是这样,他越是要叫辛梁星开口。多清高的人呐,从一个镇换到另一个人镇生活,就能把原生家庭给摆脱了?
赵桥踮了踮跛脚,那只畸形的脚上还穿着时髦的回力鞋,他把脚伸出来,伸给辛梁星身后的白砚看,边喊道:“喂,看见没有,我这只脚,怎么瘸的?你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