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英祥默然地拍拍冰儿肩膀,淡淡道:“这些事你也愁不过来的,奕霄我还是放心的,你不要想太多。早点安置吧,我瞧你这一阵老是一到早更头就翻来覆去睡不好,年岁到底不同了,也要爱惜自己为上。”
  奕霄便问晚安,又拉着母亲的手道:“雯儿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一直在想办法!”
  冰儿的泪险些落下来,忍着哽咽“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陪引见英祥见驾
  冰儿与永珹关系一般,但对纪昀却是颇有好感,加之奕霄在旁边也一直为这个大才子感叹,冰儿不由要问:“纪昀究竟出了什么事?”
  奕霄道:“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皇上要查两淮盐案,恰巧盐政卢见曾有贪贿营私的事,偏偏他又是纪昀的儿女亲家。纪昀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想帮帮亲家,书信前去告知,结果事情走漏,皇上勃然大怒,要问纪昀的罪呢。”
  “如果问罪,会是怎样的罪责呢?”
  “本来也不是大事,估计是流徒遣戍而已。不过都说皇上最恨身边人行事不密,要是皇上定要问责于‘交通外臣,私泄机密’,那就是论死也不为过了。”
  人一死万般皆休,冰儿愣了愣,道:“如此倒真是要帮一帮了。”
  奕霄问:“怎么帮?”
  冰儿道:“你再见到皇上时问一问,他肯不肯见我,如果肯见,就有帮的法子。否则,也只算纪昀命不济了。”
  冰儿主动求见,乾隆自然很是高兴。下午政事闲暇,便带她到后宫重新拜会太后和各宫主位。太后年纪大了,精神倒还矍铄,见到孙女儿不由揽在怀里喜悦到流泪,最后对乾隆道:“皇帝,冰儿能够毫发无损的回来,真是大喜事!我想,她这些年罪也遭够了,皇帝也算惩罚过她了,还是把原来的爵位还给他们两口子吧。听说公主府那里空关了好多年也没有另外赐人,正好叫内务府派人好好打扫铺陈一下,隔个把月就可以入住了。可怜见的!”
  乾隆笑道:“公主府那里已经派人在打扫了,不过现在有件麻烦事,若能够撑过去,朕立刻就恢复冰儿的身份。好不好?”
  冰儿敏感地看了看父亲,他却一毫都没把眼神偏到自己这儿来,言笑晏晏,仿佛说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不过多年来在太后面前都是如此,报喜不报忧,让老人家一直生活在无忧无虑之中。冰儿亦知一直以来太后这里是绝不允许撞木钟的,也不敢轻犯乾隆的忌讳,只好跟着赔笑,哄着太后宽心。
  如今后宫没有了皇后,乾隆以自己年纪大了为由,也不肯提及这个话题。冰儿打眼儿望去,站在太后身边最醒目位置的是当年的令妃——如今已经是代摄后宫事的皇贵妃了,无皇后之名,实则有皇后之实,一个汉军旗的包衣家丫头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实在是命好至极了。其他嫔妃大部分都不大熟悉,还有不少年纪比自己还轻的,打扮得花枝招展伺候在旁——乾隆还真是好精力啊!
  敷衍完了这么多人,乾隆觉察出冰儿有些厌色,告退完后出了慈宁宫,他对冰儿道:“你怎么还和以前似的,不喜欢这些热闹?”
  冰儿勉强笑道:“心里有事,没心思热闹。”乾隆便不说话,也不坐肩辇,与她一道慢慢地踱步。冰儿见状,少不得自己先开口:“上次奕雯的事,还得多谢皇上的恩典。她虽然受了点罪,好歹是放出来了。可惜这孩子太不懂事,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不知道……不知道现在可有她的消息?”
  乾隆回眸盯了她一眼,道:“她比你当年张狂多了。这次若是拿住了,朕可要好好教训她,你心疼不心疼?”
  这样的声东击西,让冰儿丝毫没有生疑,笑笑道:“皇上手头有数,我不心疼。要是能把她逮回来,我都恨不得打断她的腿呢!”这个问题无法再问下去,冰儿陪着散了会儿步,又闲闲道:“我师傅他,好像惹了案子?”
  “你师傅?”乾隆想了想,明白过来指的是纪昀,不由笑道,“你倒很感恩啊,在这里给他撞木钟?是奕霄告诉你的?”
  冰儿忙道:“他于奕霄有恩!何况奕霄也是无意告诉我的。”
  “朕知道。”乾隆点点头,“你别老是担心,朕挺喜欢奕霄这个孩子,不会为这点小事罪他的。纪昀这个人,聪明是聪明的,也不算歪邪一路,不过朕恨他老是在朕面前玩小聪明,不好好给他点教训,他还以为可以把朕团团玩在手中呢!你知道他这次怎么给他亲家传递的消息?”
  冰儿摇摇头,乾隆笑道:“他想通消息,又怕引火烧身,就把一点盐和一撮茶叶封在一个空信封里,里外未写一字,命家人星夜疾驰,送往卢家。卢见曾琢磨了半天,才悟到里头的意思是‘盐案亏空查封’,赶紧各处挪借做平账目,又转移财产以期不被抄没。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是叫朕查了出来。你不要向外说,朕不准备杀纪昀,不过要好好吓唬他一下,最后大约也只是遣戍的罪名吧。”
  冰儿松了一口气,大臣遣戍,一般也就是几年,总会蒙恩召回,算是处罚而已,她不由笑着随口说道:“皇上想得透彻,我明白了。只是纪昀一直在翰林院和武英殿,他倒有能耐早早知道皇上要查盐案?”
  乾隆不由一愣,冰儿的话戳中了他的一点心事,以前隐隐在心头飘,没有太当回事,这会子想来,确实有点不对劲。他这里还在怔忡地想着,冰儿又道:“还有一事,想要皇上关照。”
  乾隆回头笑道:“原来你今日进来,有好多打算,朕这里的米汤好灌,是么?”
  冰儿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我这么多年,也没有求过什么事,皇上不能答应,也就算了。”
  乾隆其实心里暖暖的,女儿肯开口相求,在他是极大的安慰,因而抚慰她说:“你如今越发谨小慎微了。你说吧,就是不能答应,你愿意跟朕说说心里想的,我也是高兴的。奕霄年纪小,朕打算再让他磨练磨练,朕的亲外孙,不照应他照应谁?你只管放心。”
  冰儿心里也一暖:“奕霄这么小,太得宠爱也不好。我和英祥在浙江时,曾经有过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光,还给人诬陷到见官发落,我那时就怀着奕霄,差点挨顿毒打,现在想着都后怕。幸好县令邵则正明察,不光免了我的罪,还把当时在码头抗包讨生活的英祥纳入他的幕府,从此家中才能温饱,奕霄也才能有上进的机会。如今,邵则正选官不顺利,苦恼得很,皇上若是肯栽培,放个稍好一些的缺分,对他就是极大的襄助了。”
  乾隆乜着眼睛看向冰儿,冰儿觉得这眼神实在让自己不舒服,低着头回答道:“邵则正帮我们一家,算得上是极大的恩人。若没有他相助,我和英祥还只是卖苦劳力过活,上顿吃了,不知道下顿在哪里。我在兰溪和杭州,几番受辱,也多蒙他相救。若此恩不报,我自己也觉得对不起人。”
  乾隆沉吟一会儿,抬起头问道:“且不论私交,他为官如何?”
  冰儿道:“算不上能吏,也算得上循吏。”
  乾隆并没有给出答复,只淡淡道声“知道了”,冰儿心中明白已有了八成的希望,倒也有些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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