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这座背山面水,以桑干河为主要水源的城市,建着极具北方特色,又格外坚固的城墙。王蔼一如既往地板着面孔,抬头仰望着高大的城墙、光滑的马面和四周的哨楼,面无表情地对后面送亲的长长队伍挥一挥手,示意大家准备进城。
  虽然前站早有了通报,但是打开城门还是煞费周章。北燕守城极为严谨,不仅一个个查验了身上的穿戴,还换了一顶大红花轿,做主的官员穿一身北燕的官服,皮帽左衽,笑眯眯说:“对不住,轿子还是换一换,车马也换一换,嫁妆比较多,得有几天功夫慢慢检查,但是吉时嘉辰等不得,请归义公主先进外郭,再进内城,沿着御道直接从边门入宫吧。”
  王蔼没有丝毫的别扭,点点头说:“自然,自然。贵邦查验仔细,也是该当的。只是我们这里的刀剑弓箭,回程时还要防身的,暂寄放在城外,不知可有问题?”
  接待的官员笑容可掬:“无妨、无妨。请只管放心。”又问:“请问这位送亲的明公该怎么称呼?”
  王蔼拱手道:“不敢,鄙人王蔼。”
  正在起身换轿子的李耶若存心找事,笑道:“我三个义弟都还年幼,不足十岁。我义父——大秦皇帝陛下说,就以妹夫送亲吧。”她瞥了王蔼一眼,掩口笑道:“虽没有成亲,八字也早有一撇了——大秦广陵公主未来的驸马嘛!”
  王蔼脸红也会被他那张黝黑的脸遮盖着,此刻他又不说话反驳,憨憨一笑,就像默认。
  迎接的官员也是个人精,立刻捧他:“哦哟!倒不知道是贵邦的驸马爷!失敬失敬!等送亲结束,我这里邀一杯酒,给王驸马接风洗尘!”
  王蔼连称不敢,连连摆手,又说“哪里是什么驸马……”当不得大家众星捧月一般,顺着一条开阔的城中御道,把一行人送进了北燕的皇宫。
  北燕的皇宫,建筑低矮而结实,乌油油的屋顶,刻花的梁柱,大气中透着精致。正宫门是五道门,李耶若的花轿走的是左边一道偏门,进到里头,也是张灯结彩、鼓乐声声。
  恰巧王蔼也在问:“咦,贵邦结缡,也是用这样的披红和鼓乐吗?”
  接亲的官员答道:“不错。我们陛下喜欢中原文化,一口汉话也极为流利,现在在正殿紫宸殿等候呢。”
  前殿谢宴。
  北燕皇帝高冠博带,文质彬彬地谢过南秦送亲的人,尤其叫“驸马”王蔼多喝了两杯。王蔼自然也是老早准备好的一套官方说辞,把两国日后的友谊说得是天花乱坠。少不得再次把酒言欢。
  北燕皇帝笑道:“两国渊源已深。想南边前朝,还姓皇甫的时候,也跟朕这里有过结亲。楚帝的妹妹,封号是永康公主的,便是朕的妃子。虽说后来南边改朝换代,到底这里面弯弯绕的情谊还在。今日又送了一位公主,虽然是义女,但朕也是感念的。留着左夫人的位置给归义公主,盼着两国再结百年长谊。”
  话里有话,但不懂前情曲折的人未必听得懂。
  王蔼好像就是不懂的样子,笑着说:“前朝公主,承蒙可汗不弃;今日这位公主,更是肩负三国的和平,多谢可汗的厚爱。”
  酒足饭饱,北燕皇帝已经有了一些醉意。
  新来的美人早在皇帝的寝卧等候。皇帝到了门口,步伐踟蹰,低声问他派着服侍李耶若的喜娘:“如何?”
  那喜娘是皇帝亲信的人,低声答道:“回禀大汗,重新沐浴更衣了,头发都打开重新看过了,没有问题。真是个美人呢!而且,是个处子!”
  皇帝略略挑眉,仿佛有点不相信似的,最后一笑,挑开门帘。
  他喜欢汉俗,李耶若虽然是西凉皇族,又算是从南秦的“义父”家嫁过来的,所以也用汉俗——此刻以扇遮面,等候新婚的丈夫为她“却扇”。
  在皇帝看来,喜炕上红艳艳的被褥间坐着一个衣着打扮红扑扑、金闪闪的人儿,只看见一头乌鸦鸦的好青丝绾成高髻,虽然重新沐浴过了,发髻上插戴一点没有懈怠,依旧明晃晃的。
  他趔趄过去,手轻轻拨开那一柄红绫子的纨扇,顿时惊艳了。
  “杨寄小子,诚不我欺!”他哈哈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1)鲜卑语流传下来的太少太少了,正史里记了几个音,实在无法进行翻译和yy。但是因为鲜卑语的很多词义后来延流在蒙古语中,所以我就以蒙古语代替了。
  ☆、第八十三章
  李耶若羞怯地抬眼望了望自己的夫君, 顿时心里压着的大石头松开了多半:
  北燕皇帝并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而是正值壮年。不仅年纪不很大,而且模样相当好看。
  皇帝的手摸过她的脸蛋, 他掌心粗糙粗糙的,但有一种安全感,随后, 他吻了过来, 身上有淡淡的酒香,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李耶若的脸上。李耶若已经换了鲜卑族的称呼,低声道:“大汗……”
  皇帝抬起脸, “唔”了一声,像爱不够似的,又在她颊上蜻蜓点水地啄了两下,才问:“怎么了?”
  李耶若最知道怎么打动男人的心, 缩着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手里的纨扇欲举不举,时不时瞥上去两眼。皇帝倒也耐心, 离了些距离,皱眉问道:“怎么, 你不愿意?”
  李耶若脸上飞上云霞,好一会儿才轻轻摇一摇头, 声音蚊子叫似的:“人都说大汗是世间的英雄。我只怕自己配不上大汗。”
  “美人配英雄,为何配不上呢?”皇帝便又笑了,“说实话, 我后宫里人也很多,各族的姑娘都有,身份高贵的也不乏,但是,一眼就吸引我的却不多。”
  又伸手摸她的脸,接着,手就慢慢往下滑,顺着李耶若起伏的身姿,滑到她的小腹下,轻轻按一按才说:“这样的美人,经历这样多的磨难,还是处子,对不对?真不容易嗬!”
  “大汗……”声如蚊蚋,俏美动人,一双美眸瞟着,含情脉脉,终于低声说,“我有点怕……”
  皇帝温柔地笑道:“别怕,别怕。不敢说保证你不痛,至少不会让你痛得太厉害。”
  红绡帐里的喘息终于告一段落。皇帝翻身下来,看着床上喜帕上溅着点点绯红,心满意足地拉过被子盖住李耶若圆润如玉的肩头,又小心拭她眼角的泪水,吻了吻她说:“第一次,难免有些难受,以后就好了。不信,明天你再试试。”
  李耶若酸胀得难受,实在不愿意明天再试。一点小小的娇嗔落在皇帝的眼睛里,实在是爱不够她。
  李耶若进宫,北燕的皇帝就开始“六宫粉黛无颜色”“从此君王不早朝”,朝中虽有些牢骚,但是这新婚三朝的日子,也不好多说。
  好容易过了三朝,皇帝大朝,召见南秦送亲的使臣,笑眯眯道:“两国如今结成亲缘,又蒙你们陛下厚赠的妆奁,朕甚是感念。王驸马把朕这层意思转达给你们陛下。听闻王驸马上书说要告辞,何必这么急?不在这平城多玩几日?”
  王蔼从容稽首:“可汗厚恩,臣深为惶恐。平城虽好,到底臣还有事务在身,不敢耽误。”
  “哦?还有什么公务?”
  王蔼踟蹰了一下道:“其实……不是公务。两国交好,少不得开边贸易。臣私人有求,想……想借刚刚开边的机会,价格最为合适的时候,购一些好马和好骆驼回南边。”这是他私人得利的事,大概有些不好意思,笑容有些讪讪,大概也很担心北燕皇帝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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